宫九蹙着眉，望着眼前的小姑娘一点点惊慌起来。

窗外斜阳正浓，透过雕花木窗洒进一片碎金，却照不亮他眼底的阴翳。

厢房里熏着淡淡的香，此刻却仿佛凝滞，连空气都变得稀薄压抑。

那张昳丽的脸上，眉眼因委屈而低垂，眼尾泛红，连耳尖都透出淡淡的粉色，在光下几乎透明。

这般情态，非但没能激起旁人的怜惜，反倒更让人想要狠狠欺负，看她彻底染上自己的颜色。

灼华从未见过师兄这般阴沉的神情，一时间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磕磕绊绊地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师、师兄，你听我解释……”

宫九不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慌乱的模样，那眼神像是锁定了猎物的猛兽。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嘲弄“哦～那你解释。” 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娇小的她完全笼罩。

“……只是恰巧认识。” 灼华下意识地后退，小腿却抵住了身后的软榻边缘，退无可退。

“恰巧？”宫九难得阴阳怪气起来，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我们玥儿还真是有魅力，不过出门几日，就能‘恰巧’认识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花满楼，还住到人家家里去了。” 他顿了顿，轻轻“啧”了一声，语气里的讽刺几乎凝成实质。

这话实在刺耳。

即便对方是她一向敬重依赖的师兄，灼华忍了又忍，胸中那点倔强还是冒了头，忍不住回怼道：“本来就是嘛！花满楼听说我是花店吴老板的女儿，才好心收留我暂住的！” 她扬起下巴，试图维持住气势。

“好心？”宫九彻底沉下脸，眸色暗沉如夜，“一个陌生男子邀你同住，你就这般轻易应了？师父是这样教你的？”

灼华向来被宫九纵容惯了，此刻被他如寒风般凛冽的质问刺得脑袋发僵，再加上那点子自知理亏的死鸭子嘴硬，索性闭着眼胡言乱语起来：“花满楼是谦谦君子，他那样的人，才不会对我做什么！”

“不会做什么？”宫九几乎气笑。

他俯身逼近，一手按住她的肩，另一只手轻易地扣住她推拒的手腕，微微用力，便将她按倒在铺着柔软锦褥的榻上。

看着她因惊愕而骤然放大的瞳孔，胸中那股翻腾的恶意与妒火仿佛寻到了出口，借着质问肆意倾泻。

“你就没想过，到时候他或许会要你用身子来偿还吗？”

灼华被他牢牢压在身下，感觉到男性炽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一时有些语塞：

“怎、怎么可能……他……”

“他什么？你很了解他？”宫九的声音冷得像冰，握住她手腕的力道收紧了几分，“就因为他在江湖上的好名声，便将自己的安危轻付他人？”

“不是的，”灼华挣扎着摇头，乌发散乱在枕上，“花满楼不是那样的人！”

“你就这般信他？”

眼见心爱的姑娘为了另一个男人极力辩解，这一幕几乎刺得宫九眼前发黑，更是几乎忘记了作为师兄、本该是保护者的自持。

“你可知一个成年男子，一个身心健全的男人，看着你时心里想的是什么？他若真想对你做些什么，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以为你逃得掉？”

他攥住灼华试图反抗的另一只手腕，轻而易举地禁锢在她头顶，俯身凑近，灼热的吐息故意拂过她敏感的颈侧，感受着她细微的颤栗，说出更为冒犯的话语：

“你看，就像现在这样。若我真想对你做什么，你连动弹都难……”他嗓音低哑，带着危险的意味，唇瓣几乎贴上她颈侧跳动的血管，“还是说，你对他……心甘情愿？”

“啊……”脖子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灼华缓慢而呆滞地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宫九刚才竟真的低头咬了她。

剑眉星眸，面容冷峻的男人，本就生得极为惹眼。

此刻他不再收敛周身迫人的气场，那份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意弥漫开来，仿佛视万物为蝼蚁的倨傲，令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灼华被吓得眼神都有些涣散了，被他话语和动作里蕴含的陌生欲念惊住，滚烫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声音带着颤：“我、我才不愿意……师兄，呜呜……你放开我……我害怕……”

宫九：“……”

下意识伸手，直到指尖触到那灼人的泪滴，才猛地被烫醒了一般，理智缓慢回笼。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越界了。

身下的小姑娘仍在软软地唤着“师兄”，眼睛通红，哭得身子发颤，像只受惊的幼兽。而宫九却更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体内叫嚣的本能——他不想停下。

一个内心深处的声音对他说：继续吧。

正好让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亲眼看看，招惹一个身心健全的男人，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他可以狠狠地欺负她。

将他曾经有过的无数幻想肆无忌惮得在她身上一一施展。

让她那张漂亮的小嘴，除了呜咽与哀求，再也说不出别的话语。

让她的眼眸，从此以后，除了你的倒影，再也映不出旁人！

……

天知道，宫九究竟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遏制住自己几近失控的行为。

或许是灼华眼中清晰的恐惧和抗拒刺痛了他，又或许是她被禁锢在自己身下，如同案板上的可怜小鱼，只能任人施为，只能徒劳地颤抖的可怜身躯，让他意识到自己正在以“爱”为名施行着伤害。

这绝非他的本意。

“……知道错了吗？”

宫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略带沙哑。

他松开钳制，动作僵硬地起身，想要将方才的一切粉饰成保护者盛怒之下的刻意威慑。

他再次披上那层“师兄”的伪装，试图将那脱缰的情感重新关回牢笼。

灼华眨了眨眼，愣神片刻才意识到自己重获自由。

眼前的男人又重新变回了那个熟悉的师兄。

方才因为哭得太狠，睫毛湿漉漉地粘成一缕缕，额发也凌乱地贴在脸颊边。她试图起身，却发觉四肢酸软，浑身无力。

“呜，我知道错了……师兄，我没力气了。” 不知该说是天真还是迟钝，抑或是多年积累的依赖与信任终究占了上风，面对刚刚还凶相毕露的宫九，这姑娘竟毫无戒心，转眼就又娇声抱怨起来，仿佛吃定了他绝不会真正伤害她。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软糯的鼻音，委屈地开始控诉：“……你刚才好凶，我不喜欢你那样，吓到我了。”

危机解除，向来得寸进尺的桃花小仙，便立刻试探着伸出触角。

宫九除了纵容，又能如何？

他暗叹一声，伸手将软绵绵的小姑娘搀扶起来，让她倚着自己坐稳，手指拂过她腕上被自己捏出的淡淡红痕，眸色微暗，他低声道：“对不起，师兄跟你道歉。”

此刻，灼华反倒不依不饶起来，举着手腕递到他眼前：

“我的手被你捏得好痛！”红痕醒目。

“……对不起。”

“说句对不起就完了吗？”气焰逐渐高涨的灼华，几乎要叉起腰来，她嘟着嘴开始翻旧账，“你刚才还说我是三脚猫功夫……”

形势瞬间逆转。

“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师兄？”宫九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主动提议，“给你做新衣裳，买漂亮首饰如何？日后你想去哪里游玩，都依你……这样可好？”

灼华眼珠滴溜溜一转。

“不行！”

在她看来，新衣服和首饰本就是师兄迟早都会给的，这样的道歉也太敷衍了吧？

她忽然灵光一闪，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没错了。

这才是她想要的“复仇”！

正当宫九还在苦思如何安抚这小祖宗时，身侧忽然猛地传来一股力道。

毫无防备的他随即被推倒在榻上，视线翻转，再次聚焦时，映入眼帘的是跨坐于他身上、一脸得意坏笑的小师妹……以及在她头顶微微晃动的床帐顶端。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暗沉下来，乌云聚拢，厢房内光线愈发昏暗，勾勒出她模糊却生动的轮廓。

“师兄不许动，我现在就要报复回来。” 故作凶狠地娇声宣告后，小姑娘朝他伸出了“魔爪”。

当那双柔软温热的小手在他身上四处游移，试图寻找“弱点”时，宫九瞬间全身僵硬，衣衫下的肌肉线条下意识紧绷。

她会怎么做呢？

他在心中猜测——

是会打断他的手脚？切断他的经脉？掐住他的喉咙，看他在窒息中痛苦挣扎？

还是......切开他的胸腔，取走他的内脏？

就凭他刚才的冒犯，她想要怎么报复都不为过。

不过这样的话，一定会流很多血吧，也不知道一向爱干净的小师妹能不能受得了......

然而，答案很快揭晓：挠痒痒。

宛如儿戏一般。

宫九差点笑出声来。

也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能想出多么“残忍”的刑罚？

还真是天真呐！

宫九一向不喜旁人近身，平日就连贴身侍女也需保持距离。

然而此刻，压在他身上的是他深藏于心尖上的人，他几乎耗尽了所有自制力才没有顺从本能将人反制于身下。

自然并非是厌恶这般的亲近，恰恰相反，要他在如此情境下保持冷静，反倒与受刑无异。

似乎察觉到了宫九身体异样的僵硬，灼华不知哪根筋搭错，顺手捞起榻上不知何时散落的发带，利落地将他两只手腕绑在了一起，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

她跨坐在他腰腹间，没费什么力气便将武功高强的男人“制服”在身下，却仍不满意地撅起嘴抱怨：

“师兄不许动！你方才就是这样欺负我的，我现在就要报复回来！” 说着，手指更卖力地在他腰侧搔弄。

宫九：“……”

这究竟是报复……还是奖赏？

和深陷挣扎的宫九对比，灼华却很满意。

不得不说，看着一向冷静自持、仿佛无所不能的师兄此刻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压制着，因她的动作而蹙眉强忍，这一幕确实让灼华心中涌起奇异的满足感。

宫九素来少有表情的脸上，此刻因她的动作而泛起薄红，他紧闭着眼，睫毛不受控制地颤动，喉结上下滚动，显然忍耐得并不轻松。

灼华望着他这般从未显露过的表情，心头莫名一动——咦？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师兄。

她带着小小得意的娇俏笑声，混合着身上那股特有的淡淡馨香，将宫九整个人温柔地包裹、缠绕。

小姑娘的体重轻如云朵，于他而言本不值一提，只是……倘若她不再这样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或许会更好。

宫九不知道这世上有哪个圣人能在如此境况下依旧保持冷静，至少，他做不到。

身体的反应诚实而灼热，隔着夏日单薄的衣料，十分鲜明。

“玥儿，停下！“

如同玩笑般缠绕在他腕间的发带，被骤然迸发的内息轻易震断。

宫九喘着粗气，声音压抑而沙哑。

为了防止坐在他身上的小姑娘跌落，他甚至不敢贸然起身，更不敢挪动分毫，只是伸手，炙热的大掌精准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一只布袜不知在方才的玩闹中遗落在了何处，光果的一只小脚肌肤细腻，此刻正紧张不安地蜷缩在他掌心。

“对不起。”宫九说着有些莫名其妙的道歉。

“……“

灼华僵住，脸颊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先前那点得意和报复的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窗外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没了踪影，天色阴沉沉地，带着山雨欲来的闷湿，仿佛也映照着室内尴尬的气氛。

宫九一只手重重搭在额前，试图遮掩住脸上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情绪。

他听见他的小姑娘用带着疑惑、试探，和一丝了然的细微声音，轻轻问他：

“师兄，你是不是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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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太平王世子（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