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花府案

花府,门前车马不少,忘忧递上帖子后便被直接带到了酒窖。酒窖里只有花晴洲一个人,见到忘忧后眼睛一亮:“忘忧你来了,坐下先喝口水。”

忘忧不跟他客气,小桌子上放着白瓷杯,杯里只有水,清水。要品酒,自然不好喝茶。

忘忧喝了口水润喉:“你家在办什么喜事吗?”

花晴洲道:“是今早温梦成温伯伯,捉到了破教出门还偷了父亲《一叶秘笈》的四师兄赵天容来。父亲高兴,就干脆请些道上朋友来喝酒庆祝一番,也算是他与温伯伯和好的信号吧。我本是想请你安安静静的品酒,没想到赶上这事。好在前边有大师兄全权照看,咱们便在酒窖里躲个懒吧。”

忘忧一笑:“花党魁和温党魁和好,那你的心事也就解决了,值得庆祝。”

花晴洲笑得开朗:“是啊,不管他们闹得多厉害,温伯伯对我也一直都极好的。这回,父亲酿的酒又有人喝了,我真是开心的很。”

忘忧挥挥手里的小酒坛:“我也带了酒来,一会给你尝尝。”

花晴洲极感兴趣:“做什么一会,现在便开始吧。”

忘忧一拦:“不是我自吹,我的酒,天下少有比得上的,怕是喝过之后,别的酒都要失色不少。所以还是先尝尝花党魁的九酝酒吧。”

花晴洲笑道:“九酝酒后劲极大,往往喝时不觉如何,但一遇风即生腾云驾雾之感。我是怕到时候品不出别的味来了。”

忘忧喜道:“那必然极为醇厚,斟上斟上。”

花晴洲笑意满满斟酒,决定只做酒友之后,他觉得忘忧简直是最好的酒友,对酒的热情,对酿酒手法的研究,对成酒的品鉴,每样都与他合得来。

一人一杯,忘忧量也不深,品得更小心,几乎只稍稍沾舌。“嗯!好酒!不带糖味,也不沾酸……”

花晴洲正准备一饮而尽,酒杯被忘忧一把打落。不禁愣住:“怎……怎么了?”

忘忧皱着眉头示意他别说话,又端起自己那杯饮了一点,神色凝重:“酒里有毒。”

花晴洲慌着站起身:“这是我亲自从大缸里打出来的,怎么会有毒?”

忘忧道:“那就是大缸里也有毒,你父亲他们喝过了没?”

花晴洲汗都下来了:“应该已经喝过了……你也喝了,你怎么样?”

忘忧道:“这毒伤不到我。先出去看看情况再说,你可信我?”

花晴洲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点点头。

忘忧道:“那出去了你一切都听我的,不可擅自行动。”

花晴洲再点头。

忘忧拉着花晴洲的手腕,大步跨出了酒窖。

花晴洲比忘忧看上去年长不少,又是男子,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下来。可能是当时忘忧的气势太强,也太容易让人信服吧。

花晴洲带路,两人来到了前院,躲在一处装饰用的山石后面。若是花晴洲自己,躲在哪都得被人发现,好在有忘忧在,捏着手腕送内气帮他掩盖呼吸和心跳。

前院,血腥味冲天,来参加宴饮的人们已经纷纷中毒软倒在地。忘忧简直要叹气了,怎么到哪都能碰到她!那个火红的身影是温柔,她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蜷缩坐在墙角。她身边是方恨少,正蹲在一旁安慰也保护温柔。不过一向和他们形影不离的唐宝牛和张炭却不在,也不见王小石和许天/衣。场中发号施令得意至极的两个人里,忘忧也认识一个,是之前把她和唐宝牛、张炭抓进刑部的任劳。另一个和他站在一起,年轻俊秀中透着一股邪煞气息的,想来应该就是任氏双刑中的那位任怨了。

花晴洲满头大汗,轻声道:“忘忧,你能不能救救我父亲和温伯伯?”

忘忧道:“你放心,这毒发作不快,为首那两个是刑部的人,我得弄清楚他们有什么目的。”

声音又缓又稳,使得花晴洲也定下心来认真听着。

花枯发怒道:“这酒从开坛到盛取都是我亲自动的手,你们是用什么办法下得毒?”

站在任劳身边的年轻人任怨笑道:“自然是有人帮咱们动手了,是不是?”

任怨转头看向一旁的人。

花晴洲咬牙:“他就是四师兄赵天容。号称‘三十六着、七十二手’,可是他贪花好色,还去采了花,惹起大祸。父亲虽然护短,但也嫉恶如仇,马上要缚赵天容送官处置,不料赵天容却先下手为强,偷取了父亲的内家拳谱《一叶秘笈》一走了之。父亲请动江湖道上的朋友和弟子去追捕,均不得要领。今早才被温伯伯捉回来的。可恶,他什么时候下得毒?”

忘忧示意他继续看。

赵天容刚被人带上厅来,一脸疑惑:“动手?动什么手?”

任怨笑道:“动手帮咱们让这些人乖乖听话啊,问你大师兄就知道了。”

赵天容忍不住道:“怎会是大师兄?”

若不是忘忧当即用内力锁住了花晴洲的声带,恐怕他也会和赵天容一样叫出来。也不用问谁是他们大师兄,场中被众人齐刷刷看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耳根都紫了起来的人肯定就是。

张顺泰忸怩了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任二先生答应过……不在当众说出来的,怎么又……”

任怨道:“这有啥关系?你大义灭亲,人人都敬仰你嘛!反正咱们现在已大功告成,这些人都得听命咱们,你犯不着当无名英雄。‘五马恙’的功劳,明明是你的。”

知道了,这毒叫“五马恙”。

张顺泰尴尬地道:“这……”

只听花枯发发出一声低吼道:“顺泰,我待你一向不薄,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张顺泰想答,可是又不知该怎么说是好。

任劳道:“你待他不薄?一天到晚在人前呼来喝去,谁愿一辈子侍候你这孤僻老鬼?”

花枯发这回也不抗辩,只说:“顺泰,你是这样想的吗?”

张顺泰咬着唇,唇向下弯,似下了绝大的决心才道:“我待你再好也没有用!党魁之位,你不是一样交给晴洲!”

花枯发只悲伤地摇了摇头叹道:“罢了,罢了!”

张顺泰发了狠地道:“你对我不公平,一向都不公平,我是你的大弟子,为你鞠躬尽瘁,但你待我只当是奴仆!”

“你错了!”温梦成痛心地道,“花师弟早在几年前就跟我说过,他想把衣钵都授给你,只不过不希望你太早得意忘形,又恐你不肯刻苦求成,所以才忍着先不告诉你。”

张顺泰退了两步,愣了愣,忽然涨红了脸,吼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的鬼话!他和老安掌柜前一阵子还在说要给晴洲娶个高门的媳妇,不是为了压过我为什么要娶高门媳妇?晴洲现在就在请那位高门的小姐喝酒吧,我偏要挑今天动手,连那位高门第的小姐一起送上路,也算晴洲没白叫我这么多年的大师兄!”

花晴洲急着想说话,奈何半分声音都发不出。忘忧安抚道:“我知道你们没那个意思,你和我相处极为坦荡,怕是你大师兄自己误会了。”

花晴洲猛点头。

花枯发听他说起“高门第的小姐”,突然变了脸色:“任劳任怨,你们到底要什么,直接说出来。”

任怨笑得亲切:“我听说花党魁是个硬骨头,才准备让令徒出来再给咱们挑几个人显显手段,没想到花党魁如此上道。早知如此,刚才那位仁兄可少受多少苦啊。”

任劳道:“朱勔将军正是用人之际,各位何不加入朱大将军的队伍为国效力?”

“用人?用人来欺上瞒下榨取民脂民膏?用人以骚扰民间,逞一己之欲?”温梦成不屑地道,“朱大人的为人作风,在江湖上扬得了名、立得起万、直得起脊骨的江湖好汉们,都领教了。”

任劳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温梦成浩然地道,“敬谢不敏。”

花枯发问道:“朱勔何时与刑部有关联?朱月明派你们来的?”

“错了”任劳眯着老眼笑道:“是‘四大名捕’。”

咩?忘忧心想:这“四大名捕”的名头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叶棋五用,任劳任怨也用。

大厅起起落落都有人在喊:“我不信!”“说谎!”“‘四大名捕’要抓我们,何须用这种卑污手段!”

任劳忽然把手一扬,道:“这是什么?”

温梦成和花枯发站得最近,一眼看得清楚,失声道:“平乱玦!”

这回好了,不用找东西蒙面了,伪造“平乱玦”应该也是不小的罪名吧。

花枯发忽然大笑起来:“你说是官家派你们来的我都能信一分,就是‘四大名捕’不可能!”

这回连温梦成都奇怪的看向他。

任怨叹气:“果然还是要咱们费劲才成。”他看向张顺泰“接着轮到哪个,你说说看。”

张顺泰左望望右望望,想到之前人的惨状,大汗涔涔而下。

“别怕”任劳拍拍他肩膀道,“今日一役过后,你就是这儿的大英雄、大豪杰,只有人怕你,你不怕人。”

张顺泰却连唇都抖了,咬了咬牙,毅然抬头,看人。

看他的同门他的师兄弟们。

谁给他指出,就先遭殃。

张顺泰咬唇:“晴洲呢?”

任劳笑道:“对!快去找找那位花公子,还有那位高门第的小姐,咱们也看看倒是什么高门第。”自有他们带来的人去各处搜寻。

任怨道:“让他们找着,你从这些人里再挑。”

张顺泰再一一扫过这些师弟们,不知要选谁出来才好。

这时候,赵天容忽道:“大师兄不选,不如由我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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