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我要你打我”这个唯一条件，还是“我要你”和“打我”这两个并列条件，都十分不和谐，不健康，不利于阵营团结。宫九小同志，你的思想很危险，你造么？

刚刚被系统坑过一把，白云城主三十年来笔直的世界观突如其来的拐了弯，走上诡异而奇妙的岔路。

叶孤城看着宫九，没有能够从对方冷酷的下巴和抿紧的唇角上找到任何反悔的可能性。宫九当然并不是一个喜欢玩笑的人，也并不是一个会后悔的人。体力值已经消耗到了标红的程度，叶孤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你饿不饿，要不要吃早饭？”

宫九并不觉得饿，他平日里吃的本就很好，更看不上市井街头的粗陋小吃。宫九没有拒绝，他跟着叶孤城的脚步走过去，视线在油腻的桌椅和粗糙的碗筷上游移不定，最后却点头答应，“好。”

所以他们现在就坐在了这家早点摊上，老板一边吆喝着招呼客人，一边用长长的筷子在油锅里翻动炸的金黄的油条。

叶孤城看着宫九坐下去，几星油花沾在衣摆上染出浅褐的污渍来，僵硬的坐姿和整个摊子都格格不入。看着这样的宫九，叶孤城心里就莫名的生出几分快意来。就连他说话的调子里也带着这样的轻松快意，他把自己的长剑拍在桌上，就像个远行归来的镖师，大声吆喝起来，“我们要两屉包子，一碟卤牛肉，两碗馄饨，两个茶叶蛋，六根油条。”又看宫九，“你还要什么？”

宫九依旧沉默。牛肉被切成薄皮，摆在盘子里端上来，熟悉的香味打断了宫九的思绪。他不由的想起无名岛上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太喜欢吃牛肉，以至于每年寿辰的时候都要人做一席全牛宴。

宫九捏起筷子，加了一片牛肉送进嘴里细细咀嚼，一种醇厚的咸鲜慢慢在唇齿间弥散开来，熟悉的令人作呕。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停留太久，他已经太过于关注一个人，已经太过于放纵这种奢求，以至于差一点就要忘记无名岛，忘记老爷子，忘记自己的仇恨和目标。

这个早上，叶孤城也一样想念自己的家乡，他注意到了装满整个木桶的嫩豆腐，不由想起白云城城墙根下的那个小老头，还有小老头拿手的豆腐脑，于是叶孤城又补充了刚刚的菜单，“还要两大碗豆腐脑，加香菜末，榨菜末，虾皮，再点一勺香油，半勺酱油。”

菜色都已经上齐，笼屉和碗碟挤满了并不大的桌面。宫九看着碗里的豆花，白色的豆腐上撒着满满的香菜末，他又放下手里的勺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这样的举止显得突兀而违和，叶孤城看着桌上的勺子，勺子上只沾了一丁点酱油的颜色，勺子的主人根本没有品尝的打算。他思索了片刻，很快想到了原因，问宫九，“你是不是只吃甜豆腐脑？”

白云城主的嘴唇上沾染了香油的色泽，这使得平日单薄无情的双唇看起来饱满而柔软，叶孤城的眉梢微微挑着，仿佛觉得有人喜欢吃甜豆腐脑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宫九脚步就不由的缓了，他的嗓音还是一样森冷，调子里透着他从未有过的和缓，“我并不喜欢甜豆花，我只是不喜欢香菜。我还有事要去办，晚上再来找你。”

宫九走的很快，叶孤城却吃的很慢，他实在不想要回去。现在的天色已经不早，宅子里的仆人们都已经起来，管家也一定发现自己并不在房间里睡觉，一定准备好了满肚子的问题来盘问自己。

叶孤城进门的时候，西门吹雪正在吃早饭。桌子上摆着一屉馒头，几盘素菜，一碟炒的金黄的鸡蛋，还有两大碗豆腐脑。西门吹雪还是在茹素，正就着一杯热茶啃馒头，他在杀人之前总要吃素，而现在他的剑却还没有出鞘的机会。

“你是不是也不喜欢吃香菜？”叶孤城看着桌上的豆腐脑，西门吹雪只是喝茶，把碗远远的推到另一边，显然是嫌弃的要命。

西门吹雪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慢咽下嘴里的馒头，又慢慢喝下一口热茶，才终于开口，“你昨晚出去了。”

西门吹雪就住在隔壁，他开门的声音很轻，可是像西门吹雪这样的高手自然能够听到很多普通人听不到的声音。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管家带着几个女仆捧着漱口的茶水和擦手的帕子走进来，叶孤城对西门吹雪点头，“我昨晚出去散心。”

“你出门的时候带着剑。”西门吹雪的视线落在白云城主的腰带上，白色的织锦腰带上挂着一柄乌黑的长剑，“你是去杀人。”

叶孤城怔了下，出门散步这个借口自然很敷衍，无论是谁都看得出只是托词而已。但西门吹雪却不是一个八卦的人，像他这样古板寡言的人当然不会反驳别人的借口，也不会追问别人不想说的事情。

但叶孤城却不愿意承认西门吹雪的推论，也不愿意面对管家的唠叨，“我无论什么时候都带着剑。”

西门吹雪直视白云城主的双眼，他的眼神是冷的，冷的就像是两柄利剑，他的声音也是冷的，冷的让人无法反驳，冷冷的说出自己的推断，“你昨晚出门，带着剑，是去找宫九。”

“去找宫九?”西门吹雪的声音并不大，却像是一声响雷炸在管家脑子里。他已经去过无名岛好几次，也已经见过宫九许多次，他很清楚宫九对于自家城主的执念，也不止一次的见识过这个男人的冷酷无情，所以就格外忌讳这个名字的出现。

管家大步的冲过来，用犀利的眼神审视一遍白云城主，从头发丝一直检查到手指甲，没有找到半点伤口和血迹，才终于松了口气。他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替叶孤城做出了决定，“你昨天去找宫九？你真的要同宫九决斗？我现在就要人收拾行李，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回去。”

“我确实去找宫九。”叶孤城看着自己的管家，愤怒和焦躁让他浑身的肥肉都跟着颤抖起来，像是无法承受接下来可怕的回答。但叶孤城还是说了下去，他看着西门吹雪，自顾自的说下去，“我并没有要同他决斗。他只是有事要请我帮忙，我们还坐下来一起吃过早饭才分开。”

管家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但他已经太过了解自己的城主，叶孤城总在小事上犯懒，在很多问题上也总喜欢敷衍自己，却并不是个愿意撒谎的人。

西门吹雪站起来，他并没有追问下去，他今天已经吃的够多，也已经问的够多。他拎着自己的剑站起来，视线扫过桌上的碗盘，冷冷的开口，“我并不是讨厌香菜。我是讨厌咸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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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