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西门吹雪风尘仆仆的赶到关外,他甚至等不及给马匹套上车辕,只身匹马就冲进了西方魔教。

现在正是隆冬时节,积雪落满青石铺就的路面,在一场小雨后都结成了薄薄的冰层。西门吹雪飞驰而过,马蹄敲打出冰层碎裂的脆响,蹄铁在地上卷起一层白色的雪花。

玉罗刹正从正堂里缓步出来,左手上端着一碗中药,右手拎着一双狐皮筒靴,臂弯里还搭着一袭雪白柔软的狐裘披风。

马蹄已经彻底在冰上打滑,任由西门吹雪用力缰绳,却还是一路疯跑下去。

玉罗刹看着马上的来人,他实在腾不出手来,就只能脚尖轻点,踢起一粒石子敲在马匹两条前腿上。白云城在南海,西方魔教却远在关外,这些年来西门吹雪总是深居简出,一年也出不了几次远门,但这一回却来的很及时。

马匹跪下去的时候,西门吹雪的人就已经跃起,马匹轰然倒地的时候,西门吹雪的剑就已经出鞘,寒凉的剑光在飞溅的雪花中夺人心魄。

西门吹雪出剑的速度似乎比往日更快,他的剑法也仿佛比平日里更加犀利,但玉罗刹却并不觉得惊讶,无论是谁,在想要守护的人事面前,总会使出压箱底的本事。西门吹雪的声音也冷的像是他的剑光,他冷冷的开口问,“叶孤城在哪里?”

玉罗刹的额角就抽了一下,但又极力压下心头的火气,“多年不见,你就这样同长辈说话?”

西门吹雪握住剑柄的手指紧了紧,依旧是语气冰冷,“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他走。”

这非但不像是儿子同父亲说话的口气,反倒是像在给仇人下战书,玉罗刹的嘴角也抽了起来,他终于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再也维持不住自己大家长的做派,冷冷的嘲讽,“哦?若是我不让,你是不是也要把这柄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剑法是谁教给你,你的这柄剑是谁送给你?”

西门吹雪沉默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双眼直视着玉罗刹的面孔。他没有再开口,但很多时候,沉默就已经代表了一种态度。他不清楚玉罗刹为何要将叶孤城扣在这里,也并不在乎其中的缘由,因为无论这个男人说什么,无论他能不能够打败这个男人,他都要带走叶孤城。

西吹雪的剑还没有出手,一条白色的长鞭就已经呼啸而至,仿若一条毒蛇般袭向玉罗刹的心口。玉罗刹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飞身一跃,已经轻飘飘的退出去几丈远的距离。

长鞭一击未中,在空中转了一圈,又悄无声息的落回来人的手心里。这柄鞭子现在就握在宫九手里,他依然穿着一袭白色的袍子,雪白的靴子和衣摆上都已经染上了点点血色,像是多多红梅在雪中绽开。他拎着鞭子缓步走进来,带着一种皇家的威仪和庄重,伺候的太监和侍卫们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宫九停下来的时候,这些人就蜂拥上来,替他擦干净染血的手指,奉上沏好的热茶,甚至已经摆好了紫檀木的桌椅。这些人的动作迅速而安静,就像是已经排练过许多次。宫九坐在椅子上,他就像是根本看不到西门吹雪这个人,就只是微微抬起下巴看着玉罗刹,“玉天宝在我手里。”

玉罗刹没有说话。

宫九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下,就立刻有人捧出一块温润细腻的玉牌,恭敬的送到这个年用轻皇帝的眼前。

玉牌用一截红绳系着,宫九慢条斯理的拎着这块玉牌,悬在玉罗刹的眼前,“现在,罗刹令也在我手里。”

玉罗刹还是没有说话,就连眉梢眼角的弧度都没有变一变,像是根本不在意玉天宝的死活,也不在乎罗刹令到底在谁手里。

宫九的脸色就渐渐阴沉下去,自从他当上皇帝,就很少有人能够拒绝他的条件,很少有人愿意忤逆他的要求。但叶孤城就在这里,他向来不吝在白云城主身上花费更多的精力和财富,“把叶孤城交给我,无名岛也可以给你。”

这实在是一笔亏本的买卖。无名岛上积攒着富可敌国的财富,无数的神兵利器和迷宫秘籍,无论是谁拿到这样一笔巨大的财富,都要生出本不属于自己的野心和奢望。

这样的条件终于打动了玉罗刹,他的目光越过两人,落在那处寒潭上,幽幽开口,“叶孤城就在那里。你们为什么不亲自去问他,看他想要同谁一起走?”

叶孤城刚刚从寒潭里撑起半个身子,眉毛和胡子上都已经挂满了霜花,一时就止不住的咳嗽起来。他本就在那个世界伤的太重,在阴冷的深海里泡的太久,刚刚过来的时候,又在冰冻的寒潭里呆的太久,寒气都已经渗入筋脉,这几天就咳嗽的厉害。

但玉罗刹却并不相信这样的理由,固执己见的押着他每日在寒潭里泡够两个时辰,觉得这样就能够以毒攻毒,改掉他着凉咳嗽的毛病。这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因为按照玉罗刹的说法,西门吹雪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被丢进寒潭里,往后十几年就再也没有着凉感冒。

但叶孤城现在并是不三岁的孩子,他今年已经三十三岁。他已经南海住了几十年,早已经习惯了白云城四季如春的天气,就连属性面板上的抗寒都只加了一个积分。他刚刚在潭水里泡了不到一炷香,就实在忍不住想要出寒潭里爬出来,实在害怕自己再这样下去,也要像楚留香一样患上鼻炎的毛病。

叶孤城眨了一下眼睛,看清楚了不远处对峙的三人,一粒冰晶从睫毛上落下来,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水面。

西门吹雪和宫九也都转过身来看着潭水里的人。白云城主就只穿着一袭轻薄的内袍,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白色的布料都已经被水浸透,半透的布料紧紧的裹在身上,勾勒出肩胛起伏的线条。

玉罗刹就慢慢走过去,将皮靴和裘衣挂在一枝斜伸而出的树干上,又弯腰把药碗送到叶孤城唇边,用期许的语气哄着,“再不喝,药就要放凉了。”他先是早已经料到叶孤城不愿意张口喝药,甚至不必等到白云城主的拒绝,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他开口问叶孤城,“你有没有想好,要和谁一起走?”

西门吹雪和宫九的眼神都看过来,他们的身体都紧紧的绷着,手里也都握着武器,仿佛只要叶孤城念出这个名字,他们就要立刻厮杀在一起。

叶孤城就只能够保持沉默,就只能够就着玉罗刹的手腕,大口的喝下碗里的药汁。这实在是叶孤城这辈子经历过最羞耻,最尴尬的事情。等到最后一点药汁被灌进喉咙里,白云城主从潭水里爬出来,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他一刻都不愿意在这里停留,等不及套上靴子和裘衣,赤脚在雪地上走的飞快。

西门吹雪沉默的看着叶孤城消瘦的背影,突然飞身过去,执剑拦住叶孤城的去路。西门吹雪的剑刚刚出鞘,宫九的鞭子就就已经缠上了上来,柔韧的蛇皮长鞭绕在白云城主的手腕上,力道却轻巧的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叶孤城忍不住在心里叹气,斟酌着同两人商量,“我哪里也不去,我回房换衣服。”

西门吹雪还是不肯动,因为他已经被叶孤城骗过一次,他实在太了解这个男人,知道这人装作一副清冷薄凉的模样,私底下却又总忍不住心软。宫九的鞭子也没有松开,因为他已经在叶孤城手上吃过很多次亏,也很清楚白云城主狠不下心的毛病,害怕只要一松手,这人就又要趁机逃跑,躲到别的世界里。

叶孤城又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两个人都已经学得聪明,决意不给自己任何逃避的机会。好在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场面,当年在青衣楼里,他能够劝住这两个人,保住自己性命,现在自然也能够如法炮制,解决眼下的麻烦。

寒风已经吹透了单薄的内袍,白云城主忍不住低头咳嗽起来,等到他抬头的时候,就已经想出了应对的办法。

叶孤城侧头看着宫九,强忍着喉咙的痒意,压着嗓音问他,“我听说你围困白云城半月有余,只为了要运走我的棺椁?”

宫九沉默的看着叶孤城,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忍住,解下自己的披肩裹在这人身上。

白云城主又看向西门吹雪,语气淡然的劝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陛下既然喜欢这具棺椁,我们理应当奉上。”

西门吹雪的视线落在披肩上,他的指尖紧紧扣住剑柄,像是下一刻就要动手。他自然不愿意把这具棺椁交出去,让宫九葬进皇陵里。但叶孤城说的是我们,这个词是这样的悦耳动听。西门吹雪的唇角微微勾了下,露出一点含糊的讽刺笑容,“好。都听你的。”

叶孤城就又看向宫九,“现在你是不是满意,能够从白云城撤军?”他甚至用一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劝慰,“你现在已经是皇帝,就不能够为了一己之私,意气用事,劳民伤财。”

宫九的脸颊紧紧绷着,嘴唇也紧紧绷着,几乎要白云城主气疯。他当然不是为了喜欢这具棺椁,他发兵三万围困白云城,当然也不是为了要运走一具空棺。他这样做的目的,为的不过就是要逼萧略得不得向白云城主求助,为的就是赌叶孤城放不下这些百姓子民,就只能够回到这个世界来。但白云城主早已经把这一手有恃无恐,恃宠而骄的手段玩的炉火纯青,早已经料到自己总要对他妥协忍让。

年轻的皇帝沉默的许多,终究还是丢开手里的鞭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离去,就只留下最后的期限,“五日之后,我派人来接你。”

抱歉今天好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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