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说到丰苌邀请丰兰息赏梅,丰兰息准时赴约,带着准备好的礼物赶到梅园。
梅园的主人江澈亲自相迎,“二殿下早。”
“江大人,今日叨扰了。”
江澈赔笑道:“殿下驾临才是敝人之幸。”接着又解释,“三殿下在南边的凉风亭,您要是嫌那边冷,不如先到絮柳阁听听曲子,台上献艺的,是京里边最有名的玉官。”
丰兰息没有拂了江澈的意,“那一定得看看。”他又左右环视了一眼,故意提道:“对了,大哥来了吗?”
“早到了,在那个……”江澈欲言又止,“不过,这会儿正忙着跟戚国公家的小姐赏花呢,您呐,还是先不打扰的好。”
丰兰息看似被劝住了,跟着江澈去了絮柳阁,暖阁之上空无一人,丰兰息入座,紧了紧身上的狐裘。
楚云岚上前蹲下身帮忙整理,“哎呀,这么冷的天,我竟忘了给殿下带个手炉,殿下,我去找找这里有没有手炉。”
丰兰息也不知道楚云岚想干什么,只当她是因为刚刚过来时遇到了百里景,所以想四处查探有没有异常,就点头同意了。
楚云岚刚到转身,就看到进来一名侍从,请示丰兰息是否需要火盆,楚云岚忙接话,“不用了,我去替殿下找个手炉就是了。”说着,就走了。
丰兰息则询问道:“刚刚去请大殿下的人呢?怎么还没回来?”
“奴才这就去催催。”侍从躬身往门外退去,正撞上端着茶盘的钟离,好巧不巧打翻了茶盏,也打湿了钟离的衣衫。
侍从好意请钟离去换衣服,又贴心地端了茶水上来,一边为永平君奉茶,一边解释,“启禀殿下,大殿下正在更衣,马上就能过来,您的那位仆人换好衣服,马上就能回来。新沏的茶,殿下请用。”
丰兰息明知茶水有问题,还是喝了,果然,眼前逐渐模糊,昏睡了过去。
侍从见状,在丰兰息狐裘领上撒了一杯酒,又赶紧将戚澄娘的尸体搬到絮柳阁,想要伪造出戚澄娘不堪受辱自杀的情形,这一切动作都被藏身梁上的楚云岚看的清清楚楚,她也知道丰兰息没有喝下那杯茶。楚云岚看到丰苌正往这边赶来,便找了个隐蔽处翻下房梁,抢先一步进了絮柳阁。
戏瘾大发的楚云岚佯做惊吓状,一边高喊“杀人啦,杀人啦!”;一边扑到丰兰息身边,“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殿下您醒醒啊!您别吓环娘啊!”然后又发疯似的冲到已经懵圈的侍从面前,抓住对方握着凶器的手,喊道:“来人呐,快来人呐,有人要杀二殿下。”
假装昏迷的丰兰息要是没被楚云岚顺手点了睡穴,一定会对楚云岚的一番表演拍案叫绝。
此时,丰苌听到声音匆忙进了屋,楼下也传来脚步声,侍从想要脱逃,却怎么也脱不开楚云岚的桎梏。
絮柳阁内很快挤满了人,戚国公夫妇看到死去的戚澄娘,悲恸不已,嚷嚷着要杀了凶手。
而丰莒却被眼前的情形惊住了,这与他原先计划的完全不同。
丰苌还算镇定,先派人拿下行凶的侍从,送去刑部查办,又吩咐将永平君送回府,请太医诊断,又安抚环娘,“永平君不会有事的,你且回去照看着,本君会禀明父王,由父王裁夺。”
“环娘多谢大殿下,对了,环娘方才进屋就看到殿下昏迷不醒,疑心是喝了这茶的缘故,可否将这茶壶一同带去府上,交给太医查验。”
丰莒哪里肯把证据拱手让人,“这茶壶不如交由本殿送去刑部吧。”
“三殿下千金之躯,怎可劳动三殿下,况且,太医兴许能从茶水中找出我家殿下昏迷的缘故,也能对症下药。”楚云岚一通话滴水不漏。
丰苌直接拍板,让楚云岚带走了茶壶。
梅园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死一昏迷,消息传入宫中,雍王震怒,赶到永平君府,询问太医,“永平君情况如何?”
吴太医答道:“微臣查看了带回来的茶壶,发现茶水中被人加了蒙汗药,此药不致命,却会让人昏睡。”
“孤知道了,你们好生看顾着永平君。”
雍王来到前殿,责问在此等候的众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永信君,你来说。”
“儿臣赶到絮柳阁时,澄娘,已经遇害,兰息也昏迷伏在案几上,实在不知内情,不过,环娘拦着的那名侍从,手上握着带血的发钗,所以,儿臣猜测那名侍从或许就是凶手,已经将人送去刑部交由张大人审讯了。”
“嗯,环娘呢?孤想听听她的说辞。”
楚云岚抹着泪泣不成声,“大王,恳请大王为殿下做主啊,若非环娘及时赶回,恐怕,恐怕连殿下也要被恶人所害啊。”
“你且把你看到的仔细说来。”
“是,大王。环娘本是去给殿下取手炉的,在梅园没寻到,便原路返回絮柳阁,就看到殿下昏睡不醒,凶手,就是那名仆从,拿着一支染血的发钗,想要放在死者手中,环娘情急之下冲上去紧抓着凶手,以防他再行凶害人。”说着,泪水又滚落下来,“还请大王替殿下做主。”
“让人把环娘的供词抄录下来,送去刑部。”雍王安抚了戚国公,只说会找出凶手,给戚国公一个交代,就将众人遣退了。
待人都走了,雍王又去寝屋探看,随口问道:“息儿何时能醒?”
跟进来的楚云岚回道:“太医说,等药性过了,殿下就能醒了。”
雍王觉得语气和方才差得多,转身打量了起来,“你,不是环娘吧。”
“大王好眼力。”楚云岚卸了伪装,“今日若非我一时兴起,跟着殿下,意外看了一出戏,恐怕殿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你知道实情?”
“有人想要一石二鸟罢了,一方面将戚澄娘之死伪装成不堪受辱自杀,再嫁祸给永平君;一方面引永信君入局,误认为是永平君杀了未婚妻,让二人互斗,而幕后之人坐山观虎斗,不得不说,好算计。”楚云岚忍不住冷笑。
雍王也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丰莒他……”
“他有野心,想成为世子,可惜,以他的能力难担大任,不仅如此,如果大王继续放任他的行为,对雍州来说不是好事。”
雍王一瞬间哑然无声,他的确一直都在偏袒丰莒,对丰莒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知道这是私心作祟,不想看到任意一方做大,但被人这么直白地点出来,到底有失颜面,“孤自有主张。”
眼见雍王拂袖而去,楚云岚无奈地摇摇头,伸手解了丰兰息的穴道。
丰兰息幽幽转醒,发现自己竟回了府邸,楚云岚就守在榻边,于是问道:“楚姑娘,梅园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云岚将梅园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并直接点明幕后策划之人定是丰莒,“要是丰莒死活不承认,也查不出什么证据来,怕是又要不了了之。”
“丰莒倒也有些聪明,自己退居幕后,让百里景顶在前面四处打点,一旦事发,就算查到了百里景,百里氏定会为了保自己的儿子而舍弃兄长。”丰兰息嗤笑,亲生骨肉自然比兄长重要的多。
不出所料,梅园血案的主谋还是落在了百里景头上,而百里景隔天就在刑部大牢畏罪自杀了,至于是真的死于自杀还是他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百里氏的三个补偿举措,让雍王不再继续追查,一是偿戚国公黄金五千两,二是让百里景的儿子续娶戚国公的侄女为妻,三是百里氏娘家所承的爵位将来都由戚家女之子继承。不得不说,百里氏够狠,几乎榨干了百里景的所有剩余价值,只为了帮丰莒脱罪。
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虽然没能借此彻底击溃丰莒,但至少能让他安分几日。
冬日严寒,府中除了梅花待放,放眼皆是些枯木,看这满院萧索,实在有些无趣,楚云岚拨弄着火盆里的红薯,她一时兴起,硬是要就着火盆烤红薯。
丰兰息就在旁边含笑看着,“似你这般一心二用,这盘棋怕是要输定了。”
“啧,输就输呗,我本来也下不赢你,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左右都是打发时间,待会儿这红薯烤熟可香了。”楚云岚放下火筴,重新回位,右手执黑子思考该如何落子,“眼看着快新岁了,你可有新的打算?”
“我已经让钟离去找老师,让老师查一下良城的情报。”
“良城?”楚云岚随手落下一子。
“这几日我想了想,要想得世子位,就需要一定的力量,要想争霸天下,手上也得有兵才行。”丰兰息像是早料到楚云岚的棋步,白子落定,并没有穷追猛打。
“嗯,这话不错,权位再高不如兵权在手,你属意良城,想来是对良城有一定了解。”
丰兰息摇了摇头,“我目前所知不多,只是良城地理位置特殊,放眼雍州境内,是最适合屯兵的所在。”
“看来是胸有成竹了,”楚云岚放下手中的棋子,“今日就先下到这儿吧,红薯好了,你要不要来一起尝尝?很香很甜的。”楚云岚夹出红薯,刚烤好的红薯太烫了,得放着晾会儿,楚云岚麻利地收拾围棋棋盘,丰兰息也帮着将黑白棋子各自归位。
收好了棋盘,楚云岚端来一早备好的空瓷盘,这时的红薯也已晾得差不多了,楚云岚用短匕将红薯外皮剔除,放入盘中,用清水洗净匕首后,又将红薯分成小块,屋内弥漫着烤红薯香甜的味道。
楚云岚递了一双筷子给丰兰息,“你尝一小块试试,很好吃的。”
看着楚云岚期待的眼神,丰兰息实在不忍心拂了她的美意,而且,味道闻起来确实很诱人,他接过筷子。
楚云岚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是不是还不错?”
“嗯,入口软糯清甜。”
“是吧,我可喜欢烤着吃了,剩下的几个,待会儿给环娘、钟离他们都分着尝尝。”正说着,可巧,钟离就来了,楚云岚打趣道:“小钟离这是闻着香味跑来蹭吃的了。”
“没有,没有。”钟离忙不迭地挥手,虽然他确实馋的不行,但还有正事,“我是来向殿下禀报,城里有人散布消息,说玉无缘来了雍京,估计此时消息已经传到了宫中,应该是玉无缘刻意为之。”
丰兰息面色一沉,“派人继续盯着,看看玉无缘到底要做什么。”
“是。”
“等等,钟离,你顺便把这几个烤红薯带去与众人分着吃。”
钟离开心地抱着红薯出去了。
“玉无缘这么大张旗鼓地放出消息,想来是准备钓鱼了,就不知他想钓的是哪条鱼。”
“以他的声名,本来连你父王也会登门拜访。”楚云岚品味着香甜的红薯。
“本来?”丰兰息听出了她话中的真意。
“我在得知玉无缘秘密来雍京的消息时,不是入宫了嘛,”楚云岚一脸早已看透的表情,“我当时就把这消息告诉了雍王,并且模棱两可的猜测,玉无缘隐匿行踪恐对雍州有所图,你父王本就多疑,现在玉无缘大肆宣扬来雍京的消息,以雍王的老练,更会疑心玉无缘的目的。日后,若是真有人去拜访玉无缘,反倒会引起雍王猜疑。”
“你这一招着实巧妙,我现在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了。”丰兰息实在佩服她的心思缜密。
楚云岚摆出一副纯良无辜的样子,“我只是多看了几本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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