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的雨总带着股铁锈味。凌晨三点的医院天台，风卷着雨丝抽打在护栏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阿米莉亚把白大褂领口系得更紧些，指尖在珍珠胸针盒的烫金纹路上反复摩挲。

这是她第三次看腕表了，秒针跳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台上格外刺耳，像在倒数某个秘密的曝光时刻。

“你选的时间很巧。”

低沉的嗓音突然从阴影里滚出来，阿米莉亚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攥紧了盒子，指节泛白。蝙蝠侠落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披风下摆还滴着水，边缘的锯齿状纹路在应急灯的冷光下像排锋利的獠牙。她刻意让自己的肩膀颤了颤，像是被这突然出现的身影吓到，蓝绿色的眼眸在镜片后蒙上一层水汽。

“我…… 我问过护士站，说这个点您通常会经过这一带。” 她抬起头时，睫毛上还挂着片雨丝，“卢瑟先生在大都会晚宴上送了这个给我，说是‘感谢提供实验思路’，可我总觉得不对劲。”

胸针盒被递过去的瞬间，她的指尖 “不小心” 擦过蝙蝠侠的手套。

那层特制的凯夫拉纤维下，她能感觉到对方指尖的微顿，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没用联络器直接通知我？”蝙蝠侠这样问着，又想了想阿米莉亚的性格，明白应该是害怕给他添麻烦。

阿米莉亚垂下眼睑，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里面的定位器您发现了对吗？”

蝙蝠侠打开盒子的动作顿住了。珍珠在暗夜里泛着冷光，微型定位器的信号源正从衬里深处幽幽透出。他抬眼时，正撞见阿米莉亚咬着下唇，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我拆不开它，但我知道这东西不该出现在礼物里。晚宴上他还说，韦恩集团的生物凝胶设备有安全隐患，让我把实验数据给他‘帮忙完善’……”

她刻意停顿，观察着蝙蝠侠面罩下的沉默。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在下巴尖凝成水珠，却始终没滴下来。

阿米莉亚赶紧补充，声音里带上点急切：“我把交流会的记录整理了一份，有几个交联剂数据看起来很奇怪，像是被篡改过。您觉得…… 该交给韦恩的技术团队看看吗？”

“我会处理。” 蝙蝠侠接过胸针盒，指尖再次触到她掌心的冷汗。他注意到她把卢瑟的名片折成了极小的方块，边角被捏得发皱，露出 “LEX” 三个字母的残角，这确实是普通人面对骚扰时会有的反应。

转身准备离开时，他的目光扫过她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本笔记本的边缘，封面上画着只叼着听诊器的兔子，耳朵歪歪扭扭的。

“医院的安保系统需要升级。” 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明早会有人来对接。”

阿米莉亚望着他跃下天台的背影，直到那抹黑色融进雨幕，才缓缓松开攥紧的拳头。掌心的汗混着雨水，在白大褂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她从口袋里摸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胸针盒，打开，里面的珍珠早已被替换成微型录音器。

刚才那段对话，足够让卢瑟相信她正在 “配合” 蝙蝠侠了。

□□火并的硝烟味，在雨夜里飘得很远。当救护车呼啸着撞开医院大门时，阿米莉亚正在缝合一个车祸伤员的伤口，缝合线在指尖稳得像不会颤抖的钢丝。直到急诊室的玻璃门被撞开，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滚进来，她才 “猛地” 抬起头，手里的持针器 “啪嗒” 掉在托盘里。

“是小丑帮的人！” 护士长尖叫着躲到分诊台后，“他们跟黑面具的人在街角火并！”

阿米莉亚看着那个被按在推床上的男人，紫色风衣上沾满暗红的血，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容，典型的小丑帮标记。她下意识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器械车，镊子和剪刀滚落一地，发出刺耳的脆响。这一幕恰好落在窗外的阴影里。

小弟靠在消防栓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看着玻璃后的白大褂身影，眉峰挑得老高。

“啧，这反应够逼真的。” 他偏头对身边的男人说，“你信她是真害怕？”

男人调整了一下夜视仪，镜头里的阿米莉亚正被护士长拽着胳膊往前推：“医生不能见死不救！” 她的脸在应急灯下发白，手在颤抖，可当她拿起手术刀时，拇指却精准地按住了刀片的安全锁。那是外科医生在极度紧张时才会有的肌肉记忆。

“至少她没把人直接丢出去。” 男人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上周在阿卡姆，有个医生直接把伤员扔在了走廊。她已经算好了。”

手术开始得很 “狼狈”。阿米莉亚的缝合线歪歪扭扭，像是总被伤员的抽搐打断。她 “慌乱” 中碰倒了止血钳，弯腰去捡时，藏在白大褂口袋里的纱布 “不小心” 掉了出来 —— 那上面沾着的黑色血迹，在惨白的地板上格外扎眼。当她终于缝合完最后一针，靠在墙上喘气时，右臂的淤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从手腕一直爬到肘部，像片不祥的乌云。

“怎么回事？”

蝙蝠侠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阿米莉亚吓得浑身一颤，手里的冰袋 “咚” 地砸在地上。她抬起头时，眼圈红得像浸了血：“刚才缝合的时候…… 好像有股奇怪的能量在扯我的手。” 她指着地上的纱布，声音发哑，“这个人的伤口里，有和黑棺一样的黑色残留物。是不是黑棺在针对他们？医院会不会……”

红罗宾跟着走进来，靴底碾过地上的血迹时特意放轻了脚步。他注意到阿米莉亚右臂的淤青，眉头立刻拧起来，快步走到她身边半蹲下身：“这伤怎么弄的？刚才缝合时被挣扎的伤员弄的？” 他伸手想碰又收回，指尖在空气中悬了悬，“需要冰袋吗？我去拿新的。”

蝙蝠侠捡起那片纱布，指尖在黑色血迹上轻轻一捻。通讯器里传来阿福的声音：“少爷，这片血迹的能量反应和犯罪巷黑棺样本高度吻合，但混杂了某种稳定剂。”

阿米莉亚的心跳漏了一拍，却在抬眼时撞见红罗宾关切的目光。他正盯着她的手腕，那里的淤青已经泛出紫黑：“刚才咬冰袋了？” 他忽然开口，指腹轻轻敲了敲冰袋上的齿痕，“疼得厉害就说一声，别硬撑。”

“其实……” 阿米莉亚顺着刚才的话头往下说，声音带着后怕的微颤，“我白天在犯罪巷捡到过类似的东西，当时以为是普通污渍……”

“在哪捡到的？” 蝙蝠侠追问时，提姆已经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 —— 那上面还带着雨夜的潮气，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好像是靠近韦恩集团旧仓库的地方。” 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绞着白大褂下摆，“我是不是该早点说？”

“没什么该不该的。” 提姆蹲下来与她平视，指尖轻轻按了按她发抖的膝盖，“你能记住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刚才缝合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吧？要不要去休息室躺会儿？”

达米安嗤笑一声，却是对着空气：“某些人就是爱逞强，刚才缝合线歪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手抖得握不住手术刀。” 话虽带刺，却伸手帮她捡起地上的冰袋，细心地裹上毛巾再递过去。

蝙蝠侠盯着她看了三秒，目光掠过她肩上的外套，最终落在那片淤青上：“安排安保守在门口。” 他走出门时，达米安立刻接话：“我去盯着，你们先处理后续。”

红罗宾等他们离开，才从包里掏出瓶热可可塞进她手里：“刚从自动贩卖机买的，还热着。” 他看着阿米莉亚蓝绿色的眼眸，忽然笑了笑，“别担心，有我们在。”

窗外的雨还在下，阿米莉亚对着玻璃里自己的倒影眨了眨眼，肩头还残留着红罗宾外套的温度。她轻轻拧开热可可的瓶盖，水汽模糊了镜片，也模糊了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

医院咖啡厅的焦糖玛奇朵总是太甜。阿米莉亚用小勺把奶泡搅成漩涡，看着褐色的咖啡液漫上来，在杯壁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提姆推门进来时，她正好把最后一勺糖推到他那边 —— 这是他上次来对接合作项目时无意中提过的习惯，不加糖，只加奶。

“抱歉来晚了，刚处理完韦恩科技的数据分析。” 提姆拉开椅子坐下，额前的碎发还带着点湿气，像是刚从雨里跑过来。他注意到阿米莉亚今天换了副细框眼镜，耳后有颗很小的痣，被碎发遮了一半。

“没关系，我也是刚忙完一台手术。” 她把文件夹推过去，封面上贴着张黄色便签，画着只歪头的兔子，手里举着个写着 “？” 的牌子，“韦恩先生说您在技术部门很擅长，这些是我从卢瑟的医疗演示会记下来的参数，您看看对集团的生物工程研究有没有用。”

提姆翻开文件夹时，指腹蹭到了便签上的蜡笔痕迹，是儿童绘画用的那种，带着点水果糖的甜味。文件里的设备参数记得很仔细，连散热管的直径都标注了，只是在能量稳定装置那几页，边缘沾着圈咖啡渍，把关键数据糊成了模糊的褐色。

“这里……” 他指着污渍处，抬头时正好撞上阿米莉亚的目光。她的睫毛很长，在镜片后投下淡淡的阴影，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可能是我喝咖啡时不小心弄上的……”

她赶紧解释，手忙脚乱地去拿纸巾，却把咖啡杯碰得晃了晃，褐色的液体差点溢出来。

提姆伸手扶住杯子，指尖无意中碰到她的手背，温温的，带着点消毒水的味道。阿米莉亚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拿起小勺假装搅拌咖啡，勺底碰撞杯壁的声音快得像心跳：“卢瑟总提‘骨骼再生技术’，说能让瘫痪的人重新站起来，可我总觉得…… 他看实验数据的眼神，不像在做医疗研究。”

“他的实验室确实在申请人体实验许可。” 提姆合上文件夹，注意到每一页都有细微的折痕，像是被反复翻看揣摩过，“这些参数很有用，谢谢你，阿米莉亚。”

“您觉得…… 他会需要这个吗？” 她突然抬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我不敢直接给他，怕自己记错了什么，反而给集团添乱。”

提姆看着便签上的兔子，突然想起上次在医院看到的那本笔记本。他笑了笑，指尖在便签上轻轻敲了敲：“他会很需要的。”

两人离开咖啡厅时，正好遇上前来接提姆的科林。他穿着熨帖的浅灰色西装，站在阳光下的车旁整理着文件，看到他们出来便礼貌颔首：“提姆先生，韦恩大厦的项目会还有半小时开始。” 目光扫过提姆手里的文件夹时，他自然地补充道，“需要我先把资料送去技术部归档吗？”

“不用，我亲自带过去。” 提姆的耳尖有点红，把文件夹往臂弯里收了收。阿米莉亚落落大方地笑了笑：“提姆先生帮了我很大的忙，该请他喝杯咖啡的。”

她转向科林，语气温和，“您是韦恩集团安全部的科林先生吧？上次医院引进新设备，多亏您团队帮忙做的安全评估。”

科林眼中露出些许意外，随即温和回应：“职责所在。医院的设备运行还好吗？如果需要维护支持，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他看了眼腕表，对提姆做了个 “请” 的手势，却在转身前对阿米莉亚补充道，“您提交的设备优化建议，技术部很重视。”

目送他们的车汇入车流后，阿米莉亚站在医院门口，看着那辆黑色轿车的尾灯消失在街角。提姆刚才把文件夹抱在怀里的样子，像捧着什么珍贵的宝贝。他大概没发现，最后一页的咖啡渍里，藏着个只有卢瑟实验室才看得懂的微型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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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