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的摩警局的审讯室里，灯光比之前亮了两度，投资的钱被局长狠狠地升级了一把。

天花板的灯管也不再滋滋作响，投下的光影在墙面显得很平静，但被审的人却有着不安的心跳。

伊丽莎白坐在铁椅上，双手被铐在桌沿，驼色大衣下摆还沾着码头的海盐潮气，衣角磨出了毛边。

这是她穿了十年的旧衣，当年安娜还在时，总说 “妈妈穿这件大衣最好看”。

她右手无名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指甲盖修剪得很短，指腹反复蹭过那道浅得快要看不见的戒痕，像是在确认什么。

阿米莉亚坐在对面，掌心托着那只镀银怀表，表链绕了两圈在手腕上，表盖敞开，里面露出一绺浅棕色的头发，发丝柔软，还带着淡淡的樟脑丸味。

是提姆昨天用韦恩的实验室做的 DNA 比对，确认是安娜的，他特意用丝绒小袋装着送来。

“这是安娜三岁剪头发时留的吧？” 阿米莉亚把怀表轻轻推到桌中央，指尖碰到金属表壳时，还能感觉到残留的体温，“表盖内侧刻着‘A’，是她的名字首字母，刻得很浅，像是怕刮花。你寄给我时，是不是早就想让我发现这个？”

伊丽莎白的目光落在怀表上，先是死死盯着那绺头发，然后眼泪突然砸在金属表壳上，发出 “嗒” 的轻响，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慌忙用袖口去擦，却越擦越多，袖口磨得发亮的布面很快湿了一片：“她那天非要扎羊角辫，理发师剪下来的头发绕在我手指上，软乎乎的，还带着洗发水的草莓味……” 她的声音哽咽得发颤，肩膀缩了缩，像被冻住一样，“佩恩把她的葬礼办得像‘意外事故’，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我连她的骨灰都没拿到，只能把这绺头发藏在表里，走到哪带到哪。我以为帮他掩盖那些患者的事，就能找到机会杀了他，可最后…… 我却成了和他一样手上沾血的人。”

这时，莉娅拿着份文件推门进来，风把她的警服外套吹得扬起一角，文件夹边缘被她捏得发皱，她刚从证物室跑过来，连咖啡都没顾上喝，杯沿还沾着点褐色的渍迹。“伊丽莎白，当年安娜车祸的法医报告找到了签字人是杰克?米勒，现在是咱们警局的法医组组长，就是你说的‘佩恩的人’？”

她把文件摊在桌上，指尖点在 “杰克?米勒” 的签名上，那字迹刻意写得潦草，和他平时签报告的工整笔迹完全不同。

伊丽莎白猛地抬头，原本涣散的眼神突然聚了焦，像蒙尘的镜子被擦干净：“是他！当年他收了佩恩五万美金，用信封包着送到我家，说‘把报告改了，大家都省事’。他把‘刹车油管被刀划开’改成‘自然老化断裂’，还拿着 U 盘去银行，把杀手的转账记录从系统里删得一干二净！”

她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我找他帮忙把伊莱亚斯弄出警局，他在咖啡馆见我，手里把玩着银勺子，说‘你得先把伊芙琳的录音笔拿来，不然我怎么信你’现在想来，他根本是怕我暴露，想趁机把我和伊芙琳一起灭口，好向佩恩邀功！”

单向玻璃外，威尔指尖划过平板上杰克的档案，照片里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笑得温和，镜片后的眼睛却没什么温度。

威尔刚点开档案库的界面，口袋里的对讲机就 “滋滋” 响了，电流声里混着科尔探员急促的声音：“佩恩在贫民窟诊所被抓时，手里攥着张老照片，都快揉烂了！上面是两个年轻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戴金丝眼镜，比对后确认是杰克?米勒！”

威尔把照片转发给莉娅，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挑眉道：“不用查流水了，证据够了，他跑不了。而且警察组已经在法医组楼下守着了，就等他下班。”

上午十点，杰克在法医组办公室被抓。

警员从他抽屉最深处搜出个黑色笔记本，封皮上印着圣约瑟夫疗养院的旧标志，边角磨得发亮，里面的纸页泛黄，记满了近十年帮佩恩掩盖的罪行：2015 年帮 “意外死亡” 的患者改病历，笔尖蘸了三次墨水才写完 “正常死亡”；2018 年伪造□□成员的伤情鉴定，旁边画了个小小的 “$”，标着 “收了两万美金”；最后一页写着 “佩恩手里有我的把柄，不能停”，字迹潦草，还洇着泪痕。

面对铁证，他只是瘫在椅子上，双手撑着头，重复着 “我没办法，他会杀了我家人”，声音越来越小，像被风吹散的纸片。

阿米莉亚没去看杰克被押走的场景，她靠在警局走廊的窗边，看着外面飘起的细雨，雨滴打在玻璃上，画出蜿蜒的水痕。

汉尼拔送她到了哥谭城边，还没进城就看到了提姆的车。

阿米莉亚特地去店里给两人都买了咖啡，叮嘱汉尼拔开车回去的时候慢一点。

提姆开车来接她时，特意把车停在避雨的屋檐下，副驾的车窗降下一点，递进来一把黑色雨伞，伞柄是木质的，上面刻着 “道格拉斯” 的缩写，是祖父留下的旧物。

哥谭总是阴雨绵绵，所以才总能用温暖的衣服包裹住自己。

“伊芙琳昨天发消息说，第一批白蜡树枝刚到货，用湿棉布裹着养在水里，还鲜着呢，你肯定想看看。” 提姆握着方向盘，余光瞥见阿米莉亚盯着窗外的风景发呆，从副驾储物格里拿出个牛皮纸袋，纸袋边缘用胶带仔细粘过，是韦恩庄园的管家用心包的，“这是祖父留在韦恩庄园的旧物，管家整理阁楼时发现的，有本食谱和几张老照片，还有张他手写的炖菜步骤，你看···”

纸袋里的食谱封面是棕色皮革，上面印着朵小小的白蜡花，是手工绣的，针脚还不太整齐，是伊芙琳当年送给祖父的。

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祖父穿着格子衬衫，手里拿着刚采的蘑菇，伊芙琳站在他旁边，手里拎着竹篮，篮沿露出几颗红草莓；旁边站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是幼年的安娜，正举着一朵蒲公英，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刚吹过绒毛。照片背面写着 “1999 年夏，霍金斯森林”，是祖父的字迹，墨水有点晕开。“祖父以前总说，他的炖菜秘方是伊芙琳教的，每次做都会放一把新鲜的蘑菇，说‘这样才够鲜’。”

阿米莉亚摩挲着照片边缘，指尖蹭过安娜的小脸，突然笑了笑，眼里还带着点湿意，“你怎么知道我在找祖父的旧物？”

“你上次在霍金斯森林说，想把祖父的东西整理好，留个念想。” 提姆拐进哥谭郊区的小广场，路边的梧桐树叶被雨水洗得发亮，“我就让管家找了找，他说这食谱放在阁楼的木箱里，旁边还压着你小时候的画，画的是霍金斯森林的白蜡树，你说‘这是爷爷的树’。” 他指着不远处的花店，“到了，你看。”

花店门口挂着木质招牌，是伊莱亚斯亲手刻的，“白蜡叶花艺” 五个字歪歪扭扭，边缘还留着细小的木屑，他特意在每个字旁边刻了片小叶子，用砂纸磨得光滑，怕刮到手。

伊莱亚斯正蹲在门口摆盆栽，每盆之间都用小卷尺量着间距，差一厘米都要重新挪。这是伊芙琳教他的，说 “整齐才好看，客人看着也舒服”。

他手里还沾着泥土，指甲缝里都带着点褐色，却笑得很亮。伊芙琳坐在旁边的藤椅上，藤椅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扶手上缠着钩针编织的布套，是她亲手织的，上面有白蜡叶的图案。

她手里拿着把旧剪刀，木柄被磨得发亮，是当年在疗养院当护士时用的，剪树枝时动作很轻，怕弄伤新芽。

看到他们来，伊莱亚斯立刻站起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围裙上沾着点花粉，是早上整理玫瑰时蹭的。

伊芙琳笑着招手，藤椅旁的小桌上摆着两杯柠檬水，杯子是伊莱亚斯手绘的，杯身画着小小的白蜡树“知道你们要来，早上泡的，加了蜂蜜，是养蜂人送的，不会很甜。”

她把杯子推过来，杯壁还带着点凉意，刚好解渴。

阿米莉亚走过去，发现桌上还放着本画册，封面是硬纸板做的，用彩笔写着 “我的白蜡树”，里面是伊莱亚斯画的白蜡树：有小时候在疗养院墙上画的、歪歪扭扭的小树；有在霍金斯森林看到的、枝繁叶茂的大树；还有现在花店门口的、刚冒芽的新枝，每一页都标着日期。伊芙琳的手指轻轻抚过画册里的画，“以后我们就在这定居了，哥谭的雨很软，不像巴尔的摩的风那么硬，对我们来说很适合。”

提姆还递给阿米莉亚一个纸袋。

阿米莉亚接过纸袋，翻开里面的食谱，夹着的采购清单已经有点脆了，上面有祖父的字迹，墨水是蓝色的，写着 “每周三给伊芙琳送新鲜蔬菜，要带点小番茄，她喜欢给患者做沙拉”，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番茄，很可爱。眼眶突然发热，原来祖父当年不仅收集罪证，还在默默照顾患者，连他们喜欢吃什么都记得。

阿米莉亚有些眼泪氤氲在眼眶里，看着提姆。

“伊丽莎白的判决下来了，三年缓刑，法官考虑到她的遭遇，还允许她每周给安娜的‘墓碑’献花。其实就是霍金斯森林的那棵白蜡树，她总算能有个地方说话了。”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有时候，承认错误比坚持仇恨更需要勇气，她做到了。”

下午三点，雨停了，阳光从云缝里漏出来，洒在小广场上，像撒了层金粉。

阿米莉亚和提姆坐在花店旁的藤椅上，伊莱亚斯给一位老太太包花，特意选了支带着新芽的白蜡枝，说 “这是带来好运的，您放在家里，能长新芽”。

老太太笑得很开心，递给他一张皱巴巴的零钱，说 “以后常来买”。提姆递给阿米莉亚一杯热拿铁，是从旁边咖啡馆买的，杯套是韦恩庄园的刺绣，上面有个小小的蝙蝠图案（是庄园裁缝的小玩笑，没敢让韦恩知道），温度刚好不烫嘴。

他算着时间买的，知道她喝热饮喜欢这个温度。阿米莉亚接到了汉尼拔的电话，提姆离开给了阿米莉亚自己的空间。

“米莎，你祖父的旧物，我已经放在庄园的书房里了，管家还找了个玻璃柜，把怀表、食谱和照片都摆进去，说‘这样能好好保存’。等你想整理，我们一起，还能看看你小时候的画。”

阿米莉亚握着热拿铁，蹭着掌心有点痒。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怀表，表芯 “滴答” 的声音和花店的风铃声混在一起，格外安心。

远处的哥谭天际线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没有了案件的紧张，只有平静的温暖。

像祖父炖菜的温度，像提姆递来的热拿铁，像伊芙琳泡的柠檬水，像汉尼拔打来的电话，都是让人安心的味道。

一周后，阿米莉亚收到了伊丽莎白从巴尔的摩寄来的信。信封是监狱发的朴素信纸，右上角贴着邮票，边缘还留着点胶水的痕迹。

信纸对折得很整齐，没有一点褶皱，字迹工整，一笔一划都很认真，没有涂改。

她写了很久，怕写错一个字。

信里说：“安娜的画我挂在牢房的墙上，每天起床都要看一眼，她画的白蜡树真好看，像霍金斯森林的那棵。谢谢你把怀表还给我，我每天都揣在怀里，能感觉到她的温度。等我出来，想去哥谭看看伊芙琳的花店，看看那棵象征重生的白蜡树，还想跟你一起，去霍金斯森林给安娜献朵花。”

信的最后，她画了片小小的白蜡叶，用铅笔涂得很均匀。

阿米莉亚把信贴在祖父的旧相册里，相册里还夹着张她和姑婆小时候的合影：那时姑婆还年轻，抱着刚学会走路的安娜，旁边站着小小的她，手里举着片白蜡叶，笑得露出牙齿。她抬头看向窗外，霍金斯森林的方向虽然远，但哥谭的白蜡树正在生长，新的枝叶从枝干上冒出来，嫩得发亮。

只有她知道，庄园的书房里，祖父的旧物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玻璃柜里，怀表的表盖敞开着，里面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浅棕色的光；食谱摊开在有炖菜步骤的那页，旁边放着阿米莉亚小时候的画；最下面压着那张 1999 年的合影，照片里的人笑得很亮，像从未离开过。风吹过书房的窗户，带着点白蜡叶的香气，像所有被记住的过往，都在时光里，轻轻呼吸着。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回来见我大蝙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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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