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明亮的灯光装满整间卧室。

“papa……”

在布鲁斯发愣的时候，维维安又喊了一声，学会以后喊得倒是越来越顺口了。

灯光驱散了他刚睡醒时留存的迷蒙，维维安不满地蹬了蹬碍事的羽绒被，眨巴着漂亮的蓝眼睛，“呜啊”一声。

粉扑扑的小脸蛋满是兴奋，手脚并用——十个月大的维维安已经学会了熟练地运用四肢爬行，他迫不及待地要贴近床边的布鲁斯。

可惜维维安迫切的情绪被柔软的羽绒被给阻拦了，刚刚爬出两三步的人类幼崽就栽倒在被子里，稍稍挣扎两下，就成功把自己裹成了一只蚕宝宝。

“啊呜——”维维安不满地抗诉。

此时某只呆头鹅傻爸爸·布鲁斯才终于回过神，眼疾手快地把被窝里的小宝宝给捞出来。

他穿着一件棕色的皮夹克，在外面“鬼混”了一天才回家，外套上不仅沾着各种难闻的烟酒气味，劣质粗糙的皮质外表还沾着哥谭深秋夜晚的冰冷。

布鲁斯单手抱着他的宝宝，尽量不让维维安过多触碰到他，另一只手动作流利地脱掉外套袖子，两手交换，继而整个外套都被褪下，重重地扔在地上。

怪他今晚太大意，乔·切尔影响了他，让他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理智，竟然没有换掉外出的衣物就来看维维安。

布鲁斯紧抿着唇，面色冷峻，触及到他的蓝眼睛宝宝时才缓和了视线。

他调整了一个怀抱幼儿的合适的姿势，内里的衬衫好在没有沾上混杂的烟酒味。这一整个过程不到五秒，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维维安已经趴在了爸爸坚实的胸膛上。

美美睡了一觉，在舒适柔软被窝里捂得浑身都暖呼呼，奶香四溢，奶黄包一样的一个柔软小团子乖乖地趴在布鲁斯的胸膛上，他像贴了一个大号暖宝宝在胸前。

或许用小太阳来形容更合适，因为这只暖宝宝仿佛自带圣光，一瞬间驱散他周身的阴冷——伤痕累累的身躯，包括灵魂。

布鲁斯心口发烫，忍不住用自己冰冷的脸去贴了贴维维安水蜜桃般粉嫩的小脸蛋，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疲惫的神经得到了舒缓。

——他真的有些累了，蝙蝠侠也是会感觉到疲惫的。

曾经害死父母的乔·切尔、毫无底线的镰鬼、罪孽深重的黑.帮、混乱背离的警局……这一切都让他感到疲惫不堪。

他的身躯和灵魂都在叫嚣着他应该用更深刻的手段让这些人恐惧他。

可他的良知与底线又在警告他，杀戮无法彻底消灭哥谭的罪恶，杀戮只会让他变成像镰鬼一样可怕的罪犯。

于是他为自己打造一个无坚不摧令哥谭人恐惧的形象，却又为自己套上枷锁。

他的意识撕扯他的灵魂，他的痛苦无处倾泻。

但是此刻——

布鲁斯低沉的嗓音里泄露出几分疲惫与脆弱：“Vivi，我的宝贝，我的蓝眼睛宝宝……再叫一声爸爸，好吗？”

维维安眨巴着懵懂天真的眼睛，像是听懂了，稚嫩的嗓音脆生生地响起：“papa！”

“嗯，我在，我是爸爸。”布鲁斯感到眼眶发热，喉头哽咽，心口一股热流涌动翻腾。

他忍不住又蹭了蹭维维安软乎乎白嫩嫩的小脸蛋，然后惨遭儿子最真诚的抗拒。

布鲁斯：？

维维安把小脑袋埋进他的肩头，暂时装了一把鸵鸟，看样子是不想让他继续蹭脸了。

“老爷，管管你的胡子吧，他在谋杀维维安小少爷的水蜜桃小脸蛋。”举着摄像机的阿尔弗雷德提醒道。

——他正在记录这激动人心的时刻，这是他和布鲁斯一早就商量好的，要记录下他们家蓝眼睛宝宝的每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不过现在看来他家老爷已经完全沉浸在“爸爸”攻势中了，敬业的老管家只好自己继续坚守这庄重的使命。

得到提醒，布鲁斯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摸了一把下巴，摸到一手硬胡茬。

他这些天忙于寻找镰鬼，本来就没怎么好好打理过自己。

今天白天又恰好不是去公司工作，而是化妆伪装到鱼龙混杂的地下黑市中去探查线索，这点儿青涩的硬胡茬便被他置之不理，没想到现在扎到了他的小宝贝。

布鲁斯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略带愧疚的捧起维维安的小脸蛋，果然在白嫩的脸蛋上看见了几抹不正常的红痕。

小宝宝的皮肤或许比最嫩滑的牛奶布丁还要脆弱，布鲁斯从开始养孩子后，就一直处处小心，毕竟他的维维安是一个这么脆弱的孩子。

现在看见因为他的粗心大意造成的伤害，尽管这压根不算什么伤害，布鲁斯却仍然感到懊恼。

当他用皮肤光滑不带厚茧的指节轻轻擦过维维安的小脸蛋时，这孩子还在天真地冲他笑，一副全然依赖喜爱他这个不怎么称职的爸爸的模样。

大概是只有十个月大的小宝宝还不知道什么叫称职和不称职吧，布鲁斯苦笑着，无奈又心疼地想。

维维安任由布鲁斯揉捏他的小脸蛋，只要不拿硬胡茬扎他，什么都好说。

他现在心情很好，不困不饿，还能和爸爸贴贴，他高兴的每一根灿金的发丝都好像在诉说他的喜悦。

于是维维安当起了小话唠：“p、papa……啊啊……papa……”

全是些婴言婴语，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懂，但不妨碍他说得起劲，也不妨碍面前的两位大人听得起劲。

叨叨久了还把自己给说渴了。

早已化身养崽高手的老管家及时拿出准备好的温度适宜的白开水奶瓶，又递给抱孩子的专业司机爸爸兼扶奶瓶临时工·布鲁斯。

布鲁斯下意识地接过奶瓶，侧身看了一眼阿尔弗雷德。

“阿福，这……？”布鲁斯看着黑黢黢的摄像镜头露出一丝疑惑。

老管家举着摄像机保持优雅得体的仪态，他微笑着说：“老爷，我在记录下有关维维安小少爷的每一个美好的时刻，我们一早就商量过的，不是吗？”

“……”布鲁斯回忆起自己刚刚的表现，他抿了抿唇，耳根微红，面露窘意，“阿福，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让长大的维维安看见这个录像，否则他以后一定会生气的。”

管家侠明亮的眼神看破一切。

“老爷，想要隐藏自己的黑历史很正常，但麻烦不要拿自己的儿子做挡箭牌，维维安小少爷现在只是一个小婴儿，谁会对婴儿的行为那么苛刻呢？”他说道。

阿尔弗雷德又一语道破，语气揶揄：“倒不如说，是某位好面子的大人不肯承认自己仅仅因为儿子的一声爸爸，就那么轻易地红了眼眶，这个感性的画面还恰好被录了下来，这位好面子的爸爸是害怕被长大后的儿子看见这一幕吗？”

布鲁斯战略性地沉默了一瞬。

“……我没有流泪，只是灰尘迷了眼睛。”他生硬地反驳。

阿尔弗雷德假装叹气：“看来是我这个管家不够称职，竟然让老爷在您自己的房间里被灰尘迷了眼睛。”

布鲁斯结结巴巴：“……不是，阿福，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好吧，我知道，我只是想说——”阿尔弗雷德决定宽容地放过他家老爷。

他神秘地笑了笑，说：“老爷，或许我们现在留下的录像可以在未来帮助到你，比如说，当维维安小少爷和你吵架时，叛逆期什么的，怀疑你不够爱他什么的……”

布鲁斯皱起了眉头，下意识低头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乖乖软软的小宝宝，他实在想不到未来他的蓝眼睛宝宝到了青少年叛逆期的模样。

电影情节和各类青少年杂志宣传，包括他自己充斥着迷茫与混乱的青少年时期记忆在他脑中浮现。

只要想一想他的乖宝宝整天和他吵架还要与他断绝关系离家出走，布鲁斯就开始脑门突突地跳，生疼。

“阿福，你想的太远了，我会做一个开明的好父亲，我的父亲就是我的榜样。”

布鲁斯坚定地摇摇头，他对自己有自信，“不是每个孩子都会有叛逆期——我是指那种可怕的、不可调和的、吵破了天，让整个家都不安宁的……至少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阿尔弗雷德上下摇晃摄像头，表示肯定：“非常好，老爷，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你就已经迈进了‘好父亲’的门槛。”

“韦恩家的下一代有希望了。”他的语气格外真诚。

他们在说话时，维维安就趴在布鲁斯的怀里，叼着软乎乎的奶瓶嘴喝水。

虽然有布鲁斯帮他托着奶瓶，但他还是倔强地要用自己白嫩嫩的小胖爪子抓着奶瓶。

他喝累了就歇一歇，歇的时候趴在布鲁斯的肩窝处。

毛茸茸的金毛小脑袋蹭着布鲁斯的下巴，一双宝石般澄净的蓝眼睛就懵懂地看着老管家举在手中的摄像机，反正他也听不懂大人们在聊什么。

看着看着他的注意力就转到了举着摄像机的阿尔弗雷德身上，忽然他在布鲁斯的怀里蹬了蹬小脚，兴奋地冲着老管家喊：“啊啊……”

他现在长大了些，比以前两三个月大的时候更有劲儿了，又不会收敛力气，小脚丫不客气地踹在布鲁斯的腹部，也算给老父亲造成了一点意外伤害。

“怎么了，Vivi？”布鲁斯吸了吸气，收缩腹部，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

维维安只管一个劲儿地对着老管家“啊啊”地喊。

“难道……”阿尔弗雷德看这一幕有些眼熟，心中陡然升起一个猜测，“维维安小少爷，你是在喊我的名字？”

“Alfred。”

“啊啊！”

又一遍。

“Alfred。”

“啊啊！”

阿尔弗雷德重复一次自己的名字，维维安就跟着啊一声，几次重复后他终于确定维维安是在学着布鲁斯的样子喊他的名字。

但是显然，他的名字对于这个年纪的小宝宝还太复杂，可即便如此依旧让阿尔弗雷德感动到眼眶发热。

“啊啊！”

维维安亮闪闪的蓝眼睛看着阿尔弗雷德。他喜欢爸爸，也喜欢阿福。

布鲁斯的唇边抿着笑：“阿福，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激动到流泪了。”

阿尔弗雷德坦诚地说：“老爷，这只是人之常情。”

“好吧，阿福，你比我更能面对自我。”布鲁斯轻笑。

“没错，能够面对自我可是件好事。”阿尔弗雷德关闭摄像机，对布鲁斯伸出手，示意他把怀里的暖宝宝交给自己，“老爷，你该去夜巡了，别忘了还有一个和你一样喜欢奇装异服的家伙等你去解决呢。”

“……哦。”

布鲁斯低叹一声，依依不舍地把自己的小太阳交出去，希望今晚和镰鬼的战斗能有个好结果。

这一章全是回旋镖。

不好意思来晚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头疼，所以迟迟没有码字的心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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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小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