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费数天堆砌起的高墙在人为的撬动下，轰然倒塌；随着落下的大网，一切混杂的声音都被笼罩在下方。

“可恶，你们几个，我要杀了你——”领头羊艾登扒开砸身上的砖块，脸上有着污渍，鼻梁因石块的撞击而流出血液，瞧着特别的狼狈、凶狠。

网的四角在几人落下后，便用钢条狠狠钉在地上、砸进泥里。

如果几人联手奋力挣扎，这困境如同幼子轻松撂倒，但乔伊斯不会给任何机会，包括她的同盟。

洛奇第一个抡起棒球棍，狠狠朝爬起的艾登挥去，球棍的一角不费吹灰之力击歪他的脸、他的牙，还有刚爬起的身子。

乔伊斯则温柔些，用铁棍的一头捅向刚从石堆钻出的另一人胃馕，一时钻心的疼痛传到对方大脑里，不受控地喊出声来；然后抬脚踩住企图伸出网口的手，痛苦的声音又多了一道。

她不能心软，心软的下场不是接受过教育、在和平国度生活过的她所能想象的。

乔伊斯面无表情想道，此时哀嚎围绕着，即便染上颜色的羔羊始终没摆脱食素的牙齿，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杰森隔着网揪着一人的衣领，一直握着的扳手早已褪去冰冷的触感，如主人般火热着；通过微弱的余光，他隐约瞧见他人狼狈的面容、听见错乱的呼吸，接着是求饶声，原本朝他脑门挥的扳手猛地一停。

他记得乔伊斯说过，对方要失去战斗意识，开口求饶，那就停手绑了他；而绑人的绳索早在他人求饶时，被人抛出，就丢在几步之外。

“你真幸运。”杰森用扳手轻敲对方的太阳穴。

在发觉乔伊斯还有东西没教他后，杰森便开启磨人的功法，如愿学到如何恐吓一个人；瞧，对方抖得更厉害了，这便是肢体上的暗示和语言上的引导，配上环境的烘托，效果超赞！

‘你是从哪学来的？太酷了！’烛火下，杰森满是惊叹说道。

‘多看些电视就会了。’无论是侦探、武侠，还是鬼片都少不了拷问、恐吓的画面。不过她还是得重点提一句，‘这对没见血、胆小的人有用，如果你遇到见过血的，这方法只会让对方笑死，搞不好会排上他年度第一笑话榜。’

所以，他们是乔伊斯说的第一类人，被人打压、先一步磨去棱角的胆小鬼。

杰森绑结实后，将人从网里拖出来丢一旁。

见有人求饶会是这样的待遇后，哀嚎里多了机智的求饶声。

“你们敢——”唯独做惯领头羊的艾登，在被洛奇用球棒揍过后，他又挨了几拳，在听到自己带出的手下相继求饶后，愤怒嘶吼道，“你们这群软蛋，他们只有四人，而我们——”话还没说完，便被挥来的拳头揍歪了脸，甚至还咬到口腔里的舌头。

“是的，我们四人把你揍得鼻血乱流，一无是处。”手背上残留对方血渍的洛奇咧嘴一笑，说道。

“我知道是你，哦，是你们，”艾登将嘴里的血连带唾沫一块吐出，他同样笑到，白牙上沾满了红色，即便处于弱势，仍火力全开回讽洛奇，“爬过□□、被我砍掉手指的感觉不错吧？当时你脸红到快要炸开了，还有你痛苦的声音简直太悦耳了——”

“够了！”一旁比奇无法忍受对方掀人伤口的行径，大喝道，并拉住洛奇想往对方脑门上挥的手，连同棒球棍。

他救了艾登的脑壳，可后者根本没学会见好就收的课程。

“哦~瞧，这是谁，最胆小的胆小鬼，也是最没用的胆小鬼，可怜的洛奇为你们付出多少？而你们又躲在他身后享受了多少——”艾登笑道，“可怜的洛奇，可恨的寄生虫比奇和傻子。”

“我说了！”比奇后悔了，他就该放任洛奇揍他，但当下也不迟，手里的砖头猛地顺着艾登另一侧脸颊拍去，这次沾有血迹的牙从原本该待的地方飞出，它的掉落声微乎其微，同样比奇的声音洪亮刺耳，“闭嘴——”

是的，他们一直受洛奇的保护，一直；但……

比奇说道：“我们会一直陪着他，而你……”

“瞧瞧，又有几个陪你在网里的。”比奇说道，杀人诛心的话，人人都会。

艾登的羔羊们已经换了地方啃食杂草，他们甚至背过脸躲避那恨不得射穿身躯的目光。

“是的，所以……”被板砖拍倒在地的艾登收回目光，抬眸看向站身前的两人，阴冷一笑，手指微动，“我打算换批新的跟班。”

有什么从他怀里掏出，直指一人的脑袋，谁也看不清那是什么，但这举动足以证实他们收集来的信息有些落伍。

“闪开！！”一直盯着他们的乔伊斯怒喝道，并挥动手中的铁棍，从下往上。

‘砰！’是枪声，响到足以让耳膜震动的枪声。

接着是凌厉的风声、重物倒下的沉闷和忽地提起的尖叫，总之很乱。

乔伊斯没管这些，她能感觉到这次用十层的力道成功打断对方的手骨，而他也仅仅是缩成一团、捂着受伤的地方哀嚎、咒骂着。

这人不好搞，如果只是简单的恐吓，那一点用都没有。

他不吃这套。

她飞速捡起掉地上的枪，上面还残留原主人的体温，“没事吧？”她问身后扑倒在地的两人。

在乔伊斯高喊的同时，洛奇做出行动，飞快扑倒比奇，再加上挥出去的铁棍，按道理偏移的轨道即便不幸击中，那也不是致命伤口。

最好是这样。

“没事，只是肩膀擦伤。”两人摩擦爬起，比奇跟着说道。

很好，这次行动除了钱包受到最大的伤害外，就比奇肩上的擦伤。

他们很成功，但收尾很麻烦。

“你还打算按原计划做吗？”洛奇压低声音问道。

乔伊斯听懂洛奇话中的含义，而恰巧她手里缴获一把不知还剩多少子弹的手枪；所以当选择权落回她这个策划人手里时，迷茫与恐慌让她一时屏住呼吸。

她下意识寻求帮助看向在场最值得信任的人，杰森。

那还只是个孩子，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他有按照先前的嘱咐，无论发生什么，优先盯紧投降的人，以防反水导致背腹受敌。

显然她不能问，甚至得当好这孩子的榜样。

杰森……

她闭眼在心底轻唤对方名字后，再次睁眼，理智、道德占据一切。

“比奇，你跟杰伊盯紧他们。”乔伊斯吩咐道，然后蹲下身用绳索绑住艾登的双手，即便有只手无法动弹，但谨慎永远不会错。在打好死结后，她让洛奇帮忙，一人一只脚，拖着艾登往另一处巷子走去。

即便没抛下任何恐吓的话语，他们所看到的、听到的，会随着想象越发扩大心底的恐惧。

至少目前盯守的工作量不大。

即便有变动，他们还有躲藏在暗处的卡琪，她怀里正抱着洛奇做的简易燃\烧瓶，以及她本人动用巨资买的辣椒、胡椒粉混合瓶，保证嗅觉上征服所有人；当然在知道洛奇会做那玩意的时候，乔伊斯忍不住当场夸赞对方：犯罪巷真是人才济济啊。

哪怕小人物，都有了不起、让人眼前一黑\亮的技术。

不过这招使出来，可就敌我不分了。

乔伊斯：笑。

* * *

隔着一条街

乔伊斯注视一路拖过来的艾登，他忍痛、面色胀红，不带重复咒骂所有人；他可真会骂，脏话词汇量堪比第二个马修。

“我说过，原计划对他不管用。”洛奇再次说道，他在引导对方选择另一条一劳永逸的方法，他再次瞥向乔伊斯紧握枪的手，对他而言，这也是一种危害，但他愿意支付点信任。

可惜乔伊斯仍没有接他的暗示，她是聪明人，不可能没听懂洛奇话中的含义。

原本的计划是：击垮所有人，不止身体上，还有精神上。

用拳头、武器使人投降，用恐吓、威胁使人后怕；而后者很简单，言语上，或者借助小小的药丸——廉价维生素。

在昏暗的环境下，她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人的想法是丰富的，他们会填补、构造好一切，在面对未知的药物实验品，足以日后看到他们就绕道走。

毕竟哥谭确实有非法、见不得光的实验，各种各样、丰富多彩。

“你杀过人吗？”乔伊斯将隐藏的话语摆到台面上，她不管五花大绑的艾登在听到这话时，会是什么表情，但从他暴躁的言语和向外拱的身体上来看，他是怕的。

因为她确实有枪，枪里也确实有剩余的子弹，可惜目前还用不来。

乔伊斯没表露出这点，她看着洛奇，街道上的余光照来，使这不再漆黑，同样也能大概看清他的神情。

“你要讲什么大道理吗？”他扯着嘴角，平静说道：“如果你下不了手，可以把枪给我，我会给他一个痛快。”

“哦，你没杀过。”乔伊斯听着他的语调，配合模糊的表情，总结道；顺便抬脚踩住艾登的腿，他爬的有点快，再不制止，就得重新拖回来了。

“你杀过？”

“有杀过鸡鸭鱼的经验，抹脖子放血，再用滚烫的热水烫一下毛，很简单，但放血后得用石头压一下，不然很容易得到脖子开口仍四处跑的……食物？”

“……据我所知，养殖的，无论是鸡鸭、还是其它动物，都是电击杀死贩卖的。”

两人话题稍微偏了些，但好在乔伊斯拉回来了。

她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是食物，是人。”

“你能承受现在的后果，毕竟斩草除根嘛；可未来呢，遇到搞不定的就杀？还是说你本身给自己的规划就是当鼎鼎有名的通缉犯，而你的朋友比奇、卡琪做你的左膀右臂，每天被仇家盯着，然后不幸死在哪天火拼里。”乔伊斯缓缓构造未来大概率出现的情况。

“在哥谭，这是常态。”洛奇始终平静说着，可他身侧的手悄然握紧，或许为这样的未来感到愤怒，又或许其它什么。

“真的吗？”乔伊斯说道，她看向终于不再折腾往前爬、同样闭上嘴的艾登，沉重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毕竟都是皮肉伤，最重的不过是断骨而已，“哥谭有很多黑\帮，如果你认为这是常态，那它能半夜笑醒；瞧，又是个将问题归咎常态的傻蛋。”

傻蛋·洛奇：……

“……你想怎么做？”被骂的洛奇深吸一口气，问道。

“丢警局吧，别脏了我们的手和光明的未来。”乔伊斯说道。

她喜欢说漂亮话，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洛奇便察觉到了，那时他便想说：‘你要做传销，绝对是个好手。’。

洛奇还没开口说什么，躺地上老实一会的艾登跳出，再次用言语平等攻击所有人，“傻蛋？你不认可的常态，也只有你不认可；在哥谭所有人眼里，这就是常态！而你，不过是常态里的异类、怪胎、软蛋、孬种！”他翻身张口吐出带血丝的痰，眼里倒映洛奇与乔伊斯的身影。

灯光一闪而过，一张满是隐忍与仇视的脸，一张一如既往涂抹草木灰的脸，但有着绝对醒目的双眼，明亮、透彻，是哥谭不该有的眼神。

亮光褪去，他们再次隐入朦胧的黑夜中。

艾登着实被刺到了，他讨厌美好的事物，至少这东西不该出现在哥谭、出现在他周边！

“如果你敢送我去警局，我迟早会跑出来，到时——”血丝遍布他的双眼，他凶狠地说道，但话没说完，便被物理打断了。

乔伊斯飞快夺过洛奇手中的棒球棍，朝艾登本就红肿的面颊再度挥去，叠加的伤痛成功击垮他的意志，在哀嚎一声后，倒地不起昏了过去。

“好险，道心差点没稳住。”乔伊斯将手中的棍子还回去。

在场两人都听懂他余下的含义。

洛奇侧目，开口说道：“你也听见了，哥谭牢房堪比第二个阿卡姆，他迟早会跟着动荡跑出来，你要下不了手，就由我来，我可以，我能做到。我们不能留这个隐患！”他伸手，无比坚定向她讨要手枪。

那是残缺的手。

他在示弱，他在用自己的经历攻击正常人的善心。

乔伊斯移开停留数秒的视线，最后落在昏倒的艾登身上，她当然知道，正如刚刚说的，谁能保证杀死一个隐患，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即便能用的解决方案是杀死对方，那未来又怎么敢笃定不会沉迷其中，成为众多恶的一员？

未来可期，他值得吗？

她道出心中所想，最终问道：“我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你呢？”

坦诚、真挚的话语总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即便生活在底层，人也有向上、寻求阳光的渴望，至少洛奇还没掐灭心底的期盼，他动摇了，只见晦暗的夜色里，他歪头看向同样隐匿在暗处的乔伊斯，用一种看似妥协的语气说道：“你知道哥谭警局的敷衍吧？你能确保他进去后，不会没几天出现在犯罪巷街道上吧？”

好问题，她确实没把握，可凡事都要试试，哪有一上来就要人命的；她缓缓说出先前的打算，“有，我们借用蝙蝠侠的名义将人送去警局，怎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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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0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