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塔的侧翼收缩进塔身，外监视系统全部打开，重力力场被展开到最大，靠近的飞船都纷纷坠下。达米安准确地一个个调动系统，他的视野与瞭望塔的视野完全结合，复杂精确的系统在他手中运转得分毫不乱。每一分信息进入他的大脑，他都能瞬间运用自己的知识做出能力范围以内最完美的反应。

角度确定，目标已锁定。

在布鲁斯缓过神眨了一下眼的瞬间，主炮中心的亮光骤然高扬，在不见尽头的奇塔瑞军队中间开辟出一条焦黑的空路，甚至将母舰舰首炸毁。下一秒，高台上所有的光炮一齐发动，交织的光线竟没有一条落空，生生开辟出一块旷地。

“这就像玩游戏？我以前没试过。”少年的声音有点兴奋，“不过也不难嘛。”

“拜托，达米安。”比利咕哝道，“我觉得挺难的。”

戴安娜轻轻挑起眉，扫描到的达米安在屏幕中央露出自己的少年身形，揭下自己的兜帽，并且摘下了多米诺面具。那张与布鲁斯无比相近的面孔展露出来。

“我是罗宾，达米安·韦恩，女士。”他泰然自若地说，“我是蝙蝠侠的儿子。”

戴安娜短促地微笑一下，抬手解开她挽起的发髻，浓密的黑发垂落如同海藻，微微卷曲的发梢落在肩上。她为自己戴上护额，又从盾牌的后面取出长剑，颔首道：“我知道你，最后的奥古，最后的韦恩。你是荣耀的捍卫者，男孩。”

“嘿她可从来没这么夸过我。”比利更挫败了。

布鲁斯的蓝眼睛温和地看向他：“因为你比我们中任何一个人都要优秀，比利。”

你的善良战胜了时间和偏见。

达米安忽然面色一变，少年身形从屏幕上淡去，罗宾的虚影投射在蝙蝠侠身边，几乎能够以假乱真。他提着刀，冷静地说：“父亲，外星人首领发来通话消息。”

布鲁斯的眼睛眯了起来。

“同意。”他说。

一张丑陋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外星人首领如同冷血动物般紧紧锁住站在主电脑边的蝙蝠侠，嘶哑又冷酷，却又难掩恐慌和气急败坏：“我是the other。妨碍我大军入境者，你们是谁？”

他幕后必然有指使者，这种目标不明的恐慌想必是对于那位...势力更强于他的指使者。

布鲁斯看了他一眼，平淡地回答道：“地球人。”

“不可能！”The other阴冷地咬牙。

“事物存在其倒退的可能。”布鲁斯轻声细语地说，“而我就是祸首。显然，你的战争预备做得不甚优秀。”

而在一片寂静中，他的轻声就显得格外阴森恐怖，如同附骨而上的毒蛇。比利的后背有点发麻，戴安娜深深地看了布鲁斯一眼。

“你破坏了我们伟大的计划！”

布鲁斯彬彬有礼地回答：“我破坏的并不是你们的计划。”顿了顿，他抬手做了一个手势，“现在，让开。”

“我真的很不习惯他这样讲话。”比利低声说，“发号施令。呃啊，他说了一句话，这个世界就得去执行。”

“你得给他时间。”戴安娜说，“对于布鲁斯，噩梦就在昨天。他甚至没来得及改掉自己的坏习惯。”

他能挣脱出为自己定制的枷锁，这其中的勇气足以惊人。

“你——会后悔如此无礼地说话！”

屏幕归于黑暗，又分框列出每一个角落的外视图。达米安咳了一声，询问道：“您需要我放开瞭望塔控制权吗，父亲？”

蝙蝠侠颔首：“控制瞭望塔下层防御系统，开放中央控制权。”

“你可以释放飞船。”达米安说，“我看了你电脑上的说明书，我可以一个人开十架掩护。”

比利再次歆羡地看了他一眼。

布鲁斯已经开始在主控制系统上工作，他头也没抬：“听从指挥，罗宾。”

“好吧，Boss。”达米安恹恹地回答。

清空周身空域并不是一件聪明的战争决策，瞭望塔本身的速度与灵活性比不上太空飞船，它是一个太空堡垒，当距离被拉开，战况必然会陷入不利之中。达米安做错了决定，他或许习惯于指挥一个联盟，一群刺客，却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定位瞭望塔和太空战争。

达米安不会知道这一点，布鲁斯不打算点明。...或许出于不信任，又或许出于爱护，这个AI男孩不会知道真相的残酷。

仅仅是一个拥抱的时间，事情就变得糟糕了。

好在没有特别糟糕。他仍然有计划。

.......

克拉克·肯特正坐在屋顶倾听。

所有人如同静止，声音、光线甚至是思想。他意识到自己忘记了将自己的节奏与世界贴合，但他不在乎，那道频率是他们千挑万选而出的、按照超人的节奏传递消息的渠道。即便是从起源之墙直至地球，也不过寥寥数秒。

“我觉得这个很好了，布鲁斯。”在水晶般的堡垒里，超人这么抱怨道，“事实上，联盟频道已经够快了不是吗？我们都试过了，三分钟，从地球到欧阿星。”

“这个频道不是为了联盟。”蝙蝠侠这么回答道，“是为了你。你要面对的是达克赛德，卡尔。起码得有一个频率...让你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呼唤。在你需要的时候。”

当超人听到呼唤，他会前往。

“为了我？”超人问道，甚至向上飘了几厘米，不自觉地微笑起来，“你可以直说‘我担心你，超人’的。你知道...这就像妻子为丈夫送行，我看过很多战争片。”

“卡尔。”蝙蝠侠转过头看向他，平淡地说，“无论你身处怎样的黑暗中，我都会唤醒你。带你回来。这是我的承诺。”

他还记得自己在起源之墙边醒来时，耳边一片寂静。达克赛德被他按在了宇宙的尽头无法脱逃，他昏迷，然后苏醒。他不知道他在哪儿，他的大脑混沌迷乱，高墙诱惑着他伸出手，只有一个声音，沙哑地声音在喊他的名字：“克拉克，克拉克，克拉...”

如同锚点，将他留在这世上。

这声音是通过频率重组后的，即便如此嘶哑的喉音都无法被编辑而去。超人躺卧在太空中，迷迷糊糊地却在想：他多久没有喝水了？这个固执鬼。

这场战争后布鲁斯失声了三个月，喉咙里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男人才喑哑地吐出血，张了张嘴，再说不出另一句话。

母盒的技术破解在超人回归之时，已经被暴力开工到了80%，科学部从此以后几乎有了蝙蝠侠阴影。半小时以后，神奇女侠鼻青脸肿地绑来了大芭达要开母盒，活像打了一场生死决战。

两线同时进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回带着达克赛德离开的超人。

克拉克在等第二条消息，这条消息也许永远不会到来，但他会在自己的耐心耗尽前等下去，就如同布鲁斯当年用这道频率唤醒他。

布鲁斯、布鲁斯、布鲁斯。

他在心里对着漫天混乱的星云祈祷。

再来一条消息吧，拜托了。

嗡鸣声。

克拉克就像瞬间被闪电击中，爆发出一句不知是喜是悲的大叫。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从屋顶滚落，行人仍然如同静止，各色形状的生物凝固出各异的神情，没有人能看到克拉克·肯特，因为他们压根就不在同一个速度频率上。

克拉克奔跑起来，绕过一个个凝固的人形，撞开了一扇破破烂烂的门，高喊道：“芭达！”

瞬间，他又意识到他需要找回与常人无二的那个常态里。他吐出一口气，慢慢地眨了一下眼，接着，一切地运行速率恢复成正常节奏，大芭达从屋里走到他面前，不满地皱起眉：“你不知道敲门是一种宇宙通用礼仪吗，卡尔-艾尔？”

克拉克说，“我需要你的母盒。”

“母盒，母盒。”大芭达坐在了客厅的椅子里，喝了一大口那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饮品，“上一次还是几十年前，你们也是来要我开启母盒。”她皱了一下眉，又补充道，“而且同样的没礼貌。”

克拉克的蓝眼睛闪烁了一下，大芭达举起一只手，止住了他下面的话，简要地说：“给我地点，我送你去。劳烦，下次拜访请好好敲门。”

克拉克眨了一下眼：“我会注意。”

“还有语气。”大芭达揉了一下眉心，“...只是，别那么高高在上，有点像达克赛德。”

克拉克微微垂下眼，遮掩住眼底薄薄的寒冰，温和地说：“我会解决这个问题。”

新神族与氪星人漫长的生命让他们在互相对视间难以找出时间留下的痕迹，一切都仿佛仍是昔日。一切仿佛从未过去。

“一副眼镜并不能代表什么。”大芭达在克拉克进入母盒传送通道前状似无意道。

克拉克摇了一下头，平淡地说：“在我找到答案前，我不会再摘下它。”

......

“内引擎功率已经调整到最大。”比利紧紧盯着屏幕，把所有焦灼都掩盖在可靠的外表下，“随时准备启动母盒。我也出去了。”

他飞出瞭望塔，闪电再次凝聚在他手中。阿克琉斯的勇气让他无所畏惧，海格力斯的力量给予他撕碎敌人的神力，墨丘利的速度加成无与伦比的灵活速度，所罗门的智慧让他在混乱的太空战争里准确地作出对自己力量的判断。

“有一天，沙赞也在有条理的帮忙。”神奇女侠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奈心酸，她多看了一眼，“仍然缺乏战斗技巧，小童子军。”

戴安娜悬浮在太空之中，长剑携神光斩开舰艇，她在飞船缝隙中游走，持盾挡住无法躲过的激光，黑发随重力飘散，明亮的蓝眸里交织着兴奋与寒凉。

钢铁被轻易切开，神奇女侠一脚蹬开一个缠上来的小型舰艇，借力斩开另一个大型飞船的船首，将驾驶者从位置上扯出，直接扔进太空中窒息而死。

瞭望塔的攻击系统在布鲁斯的调控下锁定母舰，齐塔瑞母舰却狡猾地躲藏在小型舰艇群之后，利用瞭望塔所不及的灵活频频躲闪。好在布鲁斯料到这个缺陷会被利用，冷静地利用火力制造陷阱，一次次将母舰引入攻击之下。

达米安操纵着防御系统，他很快就察觉出问题，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我是不是误判了，父亲？”

男孩的声音在大厅里飘荡，布鲁斯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与对战局的观察，回答道：“我的失误。”

爆音通道在太空中绽放出刺目亮光，下一秒，一个男人的身形在太空中缓缓展现。他身材高大，宽肩窄腰，并不标准、一般用于地下场合的鲜亮西装套在他身上。

克拉克。布鲁斯在心里念道，如同冰雪般平静。你来了。

光芒渐落，露出这个男人英俊的面容，那双纯粹的蓝眼睛在镜片后熠熠生辉，眼镜没有丝毫遮掩他的锋锐的作用，只如同一个象征性的摆设。

超人扫过战场，全览了局势。没有人知道他已经了解了全部的情况，因为一切在他的时间中如同静止。

我太紧张了。他想。我又失去节奏了。

但刚好，他可以先去解决这场战争。然后，他会调整好节奏，去和他的老朋友们叙旧。

戴安娜和沙赞都在太空里，他们是神明雕琢而出的完美产物，在静止的瞬间也如同艺术品，如同雕塑。而瞭望塔里必然还有一个人。

克拉克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找回节奏？人类的心跳是否会在他放缓速度的那瞬间传入他的耳中？

他还是在患得患失。他的私心如同欲/望般膨胀，他不希望这座旧日的高塔里站着任何一个其它人，只有蝙蝠侠，只有他的搭档，只有布鲁斯·韦恩——只有他的灵魂。

“克拉克。”

那道频率再次撞进他的耳鼓中。

一道新的，他在黑沉的梦里都会为此醒来的声音。

有力的心跳声响了起来，世界在瞬间开始迅速地移动，外星人，神奇女侠，沙赞，所有人都看向超人。

这心跳也开始加速，血液流动、血管收缩，一个人类站在塔里，呼唤他的到来。

“需要帮忙吗？”超人问。

高速下静止的世界。来自闪电侠电视剧。

大芭达是来自天启星的新神族，曾经是达克赛德的复仇女神战队的队长。

宇宙级别的浪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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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新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