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星的处理器显示出倒计时，警卫正在向这个方向走过来，他们马上就会察觉到监控站已经遭到入侵，门锁和操作台被破坏。倒计时的数字一点点减少——距离被警卫发现，还剩下51塞秒。

50……49……48……

光星逃出监控站，与B和阿尔茜两人汇合。

阿尔茜的视线转向光星，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他们向围墙附近的铁梯移动而去，将监控站远远抛在身后。

铁梯大约可以并行两个小机型塞伯坦人，由菱形铁网和漆黑的金属拼接而成，虽然危险，但却是通向外墙顶部最直接快速的方式。

4……

3……

2……

警报声尖锐地响起，整个边检站猛地被拽入一片闪烁的红光。检查站内的所有霸天虎都警觉起来，架设在建筑上方的扫射枪械对准了空旷的停机坪，门口的警卫立刻意识到了错误，冲向监控站的门。

“是刚刚的那两个！”

“是那三个！”

“追上他们！”

“他们去哪了！”

“找到他们！！！”

警报与探照灯晃得人眼花缭乱，光星，阿尔茜和B奔跑起来，他们攀上铁梯，以最快的速度向上移动，抵达最高处。

两名霸天虎士兵举起枪，阿尔茜拔出手枪，以闪电般的速度射击。

光星解决了两个进攻的士兵。

更多的霸天虎围追堵截上来，子弹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聚能枪的能量束在红光中闪烁着。边检站围墙顶上已经聚满了敌人，能飞行的霸天虎战士也变形起飞，从高处向他们射击。

子弹从天而降，像是一阵急促的酸雨。光星听到翘曲大炮移动的声音……

不好……

他回头看向防御炮的位置。

如果这门大炮对准他们，别说是光星自己和这两个汽车人，就连整个边检站都会在轰击下变成废墟。

“无论你们要做什么，最好现在就做！”光星对B喊道。

一个霸天虎挡住了B的去路。

“这就来！”B大喊着，他的手臂外甲变形，他向空中管控设备奔跑而去，从子空间里拿出干扰装置，外观呈圆柱形，下方有几根金属针，可以直接接入设备，形成触点，以及两根看起来更长的金属销。

这个干扰装置，形状与操控台的接口一致，似乎是为了接入霸天虎操控台而准备的。

阿尔茜将手指放在音频接收器外，按下通讯按钮。

“西德已经就位。”她说，“B，开始黑入！”

“是！”

西德是谁。

光星来不及想了，他跳跃着躲避霸天虎飞机的轰炸，炮火在他的脚边连成一片绵延的火海。

B将干扰装置对准接口，猛地按下，针脚与门口的操控设备嵌合。

滋滋几声，屏幕闪过一阵电流形成的噪点。接着，整块屏幕变黑，系统已被入侵的故障提示猛地弹出来。

顷刻间围墙的防御系统就瘫痪了。

同时被黑掉的还有距离最近的一门翘曲大炮。

又有几十个霸天虎向光星冲过来，阿尔茜给他的电磁枪已经打完了子弹，霸天虎一枪击中了他的侧腹，并且瞄准了正在操控台附近的B。

光星想都没想。

利爪从他的手甲变形而出，哧的一声，在一阵火光的爆炸中，将霸天虎手中的枪削成了两节。

刹那间，金属碎片炸伤他的手，外甲也染上一层焦黑。

能量液滴答下落。

加上腹部的枪伤，今天已经是他第三次流出能量液了。光星的处理器缓慢地反馈着，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

能量正在他的管线里翻涌，让他此刻将疼痛忘得一干二净，甚至没有时间给他思考。战斗才能生存，面对包围而来的霸天虎，他现在只有唯一的一个选择——

战斗。

在战争中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考的，如果不是将对方杀死，那么就是自己被杀死。

生命像一张锡箔一样又轻又薄，仅一颗子弹就能杀死一个人。

生死都发生在一瞬之间。

“我们走——！”B忽然大喊道，“三！二！一！跳！”

他招了招手，和阿尔茜同时跃下城墙。

一艘巨大的飞船倏然划过天空。

两人落在外甲板上，接着往飞船尾部跑去。

狂风卷起弹壳和铁屑碎片，子弹扫射，霸天虎飞机纷纷坠地，弹孔打透了他们的机翼，引擎爆炸，黑烟立即升起，这些倒霉被击中的霸天虎一头向下栽去，引起更明亮的火光。

飞船的高度立刻攀升起来。

霸天虎试图击落他们，子弹打中飞船，但却没有实际伤害，导弹爆炸的火光照亮了一片蓝色，撞到了某个屏障上，屏障在火光熄灭后又消失不见。

“防护罩就要失效了！”

光星感到脚下的地面几乎都在颤抖。

“动作快点！”——是阿尔茜的声音。

“跳上来！”

B对光星喊道，几乎被飞船引擎的轰鸣吞没。

光星抬起头。

汽车人飞船仍然在扫射空中霸天虎。整艘飞船如同一块灰蒙蒙的铁壳子，三角形的机翼像是厚重的云层般遮盖住上空，机翼两侧的引擎喷出明黄色的火焰，驾驶舱的玻璃后方显现出两名驾驶员的身影。

主驾驶员是个灰褐色的塞伯坦人，戴着厚重的蓝色头盔，透明的护目镜卡在头盔和面甲交界处，正在手握飞船的操纵杆，将飞船的高度悬停在高墙上方。

“光星！跳上来！”

飞船尾舱的舱门开启，B站在跳板上，手握衔接上下舱门的支撑杆。

他探身向外，对光星伸出手。

驾驶员仍然在努力维持高度，霸天虎的机枪扫射已经让防护罩出现了一丝缺口。

飞船升得更高了。

正在向熔炼炉的方向开去。

光星看到B正在焦急地对驾驶员叫喊，“西德——等等！我们还有一个人！”

但越靠近地面，就越危险。边检站早已变成一片火海，炮火纷飞，聚能枪的闪光将这片区域照得明如白昼，烟雾、灰尘和弹片犹如锈海底部的离子风暴，狂乱地席卷而来。

此刻飞船的高度。

跳上去，对于塞伯坦人来说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光星。

光星向后退了几步。

“你在做什么！”B喊道。

阿尔茜也冲到跳板边缘，“光星！”

光星压低重心，他的腿部开始变形，助推器倏然点火，机体的每一个元件都移动到了另一个位置。

涡轮狐狸从火光中腾空而出，后爪猛蹬地面，奔跑起来，将枪声和子弹抛在身后，狂奔到城墙边缘，双腿蹬地，迅速起跳，飞跃而起，向飞船尾舱用力跳去。

下一秒。

涡轮狐狸重重摔进机舱里。

机体与船舱碰撞，发出一声巨响。

飞船疾速向上攀升，尾舱舱门缓缓关闭。

与此同时，干扰装置释放了最后一阵电流，系统故障恢复了，霸天虎的边境防御立刻上线。而此刻，汽车人的飞船已经向熔炼炉飞去。

光星变回人形，他抓住货舱壁的扶手，在疾速提升高度的飞船中稳住身形。

“哇哦，你做到了！”B兴奋地说，“你是野兽金刚吗，光星，就是传说中的那种？”

“现在还不是闲聊的时候！”阿尔茜说。

现在确实不是——

光星按下通讯器：“警车，情况如何！”

通讯器对面传来滋滋的电流声，

“马上就位——”

光星刚刚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警报的尖啸声就刺入他的通讯频道。

一阵枪响，纷乱的叫喊和爆炸声同时响起。

什么？

“撤退！”

“不好，他们触发警报了，我们被发现了——”

“遭受攻击！——撤退！”

此时，飞船的船身猛烈地摇晃了一下。

B和阿尔茜也在同一时刻收到了警车的通讯。

他们的表情立刻变为紧张。

阿尔茜按下手臂上的某个装置，跑向舷窗附近。

全息伪装从她的机体表面消失，原本的涂装颜色显露出来。B也去除伪装。两人的机体是粉色和明黄色，十分显眼，胸甲上的霸天虎闪了闪，由汽车人标志取代。

“他们触发了警报！”B说，“信号被截获了！”

“是有人一直在等着通信——”阿尔茜说。

她说的没错。

有人一直在等着外界向汽车人传递信号。

是那个光星在工厂里见到的霸天虎，但是为什么要等着这个信号？为什么他没有直接阻拦汽车人？

“我们已经到了！”光星向通讯器喊道，“快点从熔炼炉出来！”

飞船在空中急转弯，后方的霸天虎飞行战士穷追不舍。

这艘汽车人飞船是货船，确实足够庞大，船舱能够接走所有被关在熔炼炉工厂里的囚犯，可能会有些拥挤，但是空间已经足够了。

光星透过舷窗往外看。

整个城市在黑夜中铺展开，远远能看到熔炼炉工厂燃着火光，飞船左右摇摆，甩开追兵。

导弹的轨迹擦着船身边缘滑过，防护罩的能量所剩无几，破损处如同被烧毁般，红光和蓝光频闪着交织，似乎马上就要完全碎裂了。

但防护罩仍然能抵挡一些子弹。

他们在空中闪避，滚转，跃升，又下坠。后方有两个霸天虎因为疾转不及时，轰的一声撞在一起，在夜空爆炸成一团明火。

尽管飞船比霸天虎的空中战士机型更大，但驾驶员像是要将所有人甩出飞船一般，在空中进行一连串特技表演。

船舱内完全失去平稳。光星，B和阿尔茜只能紧紧抓着扶手。

失重感让他们悬空，飞船开始俯冲，工厂越来越近了。

“看啊！”B惊喜地喊道。

他看向工厂的最顶层天台。

天台的铁门被一枪打烂，猛地撞开，带头冲出来的是警车和爵士，老兵杯子正举着聚能枪在后方指挥其余的汽车人。

还有一个黑金色的身影，也从铁门跑了出来。

她跑在汽车人队伍的最后方，正在向身后射击。

汽车人终于全部来到平台上，驾驶员开始降落，飞船的武器系统在降落的同时向霸天虎追兵射击。

后舱门打开，引擎改变方向。

飞船悬停在距离天台边缘不远的地方，整个船舱剧烈颠簸，B和阿尔茜掩护射击，汽车人开始跳上飞船。

雷焰准备跃向空中变形。

然而就在此刻，她的腿被一只巨大的手抓住了。

她回身射击，就连飞船上的人都没有看清那个霸天虎是怎么接近她的，他就像凭空出现的，手中的炮筒燃着紫色的光芒。而后方不远处，被炮火集中的工厂地面残骸还在燃烧。

霸王借助炮击的冲击力，突进到了雷焰的身后。

他抬起红色光学镜，半张脸被炮火照亮，另半张脸在阴影中。

雷焰还没来得及挣扎。

她瞪大了光学镜，扭转身体。

“抓到了。”霸王微笑了一下。

他的另一只手扣住雷焰变形成武器的那条胳膊，猛地发力。

雷焰的尖叫声几乎让时间都凝固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

什……？

零件洒落，能量液喷涌而出，金属在机身被撕扯的那一刻发出惊心动魄的咯吱声，连着腿部和胳膊的管线掉了出来，霸王的光学镜从四分五裂的机体后方露出，看向正在逃脱的汽车人。

那双……那双光学镜……

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到底是为什么！只是一个瞬间——处理器甚至还没有经过一轮运算预演。光星瞪着那个霸天虎，雷焰的惨叫让自己的音频接收器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现在不是看到红色……不，他是听到死亡的锐响！

他的火种停摆了，整个机体都无法运作。

霸天虎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看到他了。

看到……

那双光学镜。

光星在那双光学镜中，看到了彻头彻尾的暴虐和疯狂！

为，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个霸天虎……他，他没有任何目的。

光星忽然想明白了。

为什么……霸王察觉到了汽车人可能有所行动，却没有在最初就封锁整个工厂。或者，他，也许——也许早就意识到擎天柱声东击西的劫狱计划，却没有去先一步阻止汽车人的逃脱。

为什么他要等到雷焰叛变，然后再一路追杀到天台——

只是……

因为他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因为……

他觉得这很有趣。

逃跑吧。

逃跑吧！

你跑不了的！

你会被抓到——

然后死亡！

炮火更加密集，霸王向飞机引擎的方向射击。

“该死，我们失去防护罩了！”

有人大叫道。

紧接着防护罩就被猛烈的一炮击碎了。

不……

雷焰会被杀死。

其他的汽车人也会被杀死。

光星发现自己的双脚无法挪动，他得逃跑，逃跑才能生存，生存……他的活下来，他得活下来才行……

霸王的光学镜里浮现出残忍的红色。

雷焰躺在天台上，霸王将她随意地丢弃在脚边。她的机体像是尼昂地下城的尸体一样，断肢凌乱，零件四散，内部元件几乎是从破损处流了出来……

生存……

还是……

生命……

刹那，涡轮狐狸从飞船跳板猛地冲了出去。

雷焰的残躯倒在地面，口中吐出能量液，一侧的音频接收器在撞击地面的时候摔碎了，光学镜不详地闪烁着，断肢的部位流出机油，蓝色电弧正在变得微弱。

涡轮狐狸咬住了她肩部的机翼。

就像在寒霜鹫的环伺下抢夺陆行鸟腿甲。

雷焰破损的机体刮擦着地面。

光星想到了锈海的海底，那片仅有风暴和离子云，完全不见星辰的天空。他被爵士拖行着离开死亡之地，一路抵达锈海边缘。

此刻，雷焰的机体在他的拖拽间轻若无物……或许，生命本来就没有重量，但是这些没有重量的生命，如果他有能力阻止其中一个的消逝，如果他不需要打出那些子弹，如果遭到抢劫的雷云关汽车人后方营地并没有任何人倒下，如果站在悬崖上的雷焰还能找到攀上悬崖的机会……

他依然会选择生存吗？

他不恰当地被卷入了这场战争中。

当他被关进笼子，带入震荡波实验室的那一刻。

他就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地方，做一只什么都不知道，听不懂塞伯坦语言的涡轮狐狸了。

光星的獠牙狠狠刺入雷焰的机翼，咬住固定。

“你……什……什么……”

雷焰的发声器穿过一些电流的声音。

光星听到霸王在他身后开炮的声音，涡轮狐狸腿部的推进器猛地将他推向另一个方向。这一炮射在了他的脚边，他迅疾地躲避着，接下来的几炮也都没能打中他，火光的热浪包裹在涡轮狐狸，四周宛如恒星内部，一些汽车人在扫射中倒下、死去了。

而幸存的汽车人——最后一个也爬上了飞船。

光星蹬在天台边缘，高高一跃，四足落进货舱，爪子在地面抓住几道深深的痕迹。

舱门在他身后关闭。

后方的亚光速引擎启动，飞船倏地加速，从塔恩上空逃离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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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