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沉睡了数十亿年的巴哈姆特张开双翼,宛如坟冢中爬出的尸骸,长而锋利的钢爪挥向附近的岩石,岩石在巨大的龙爪下不堪一击,崩解断裂,碎石都向深渊底部抛来。

光星重重摔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

石头当胸穿过,宛如被利剑贯穿,最尖锐的那端刺透他的背部装甲,切断管线,又从胸甲前方穿出。

疼痛瞬间在他的处理器回路中爆炸。

炉渣的——!

光星痛苦地挣扎,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锋利的石片距离他的火种仓只有一点点的距离,只差一点点——他就要在这里丧命了!

能量液顺着装甲缝隙低落下去,维持机体运转的能量已经不多了……

疼痛传感节点近乎麻木,但是中枢处理器还在不停运行着关于疼痛的代码,让他头晕目眩,挣扎着从一连串报错的数据中寻找一些能运行的程序。

感知系统短暂下线,再次上线时,光星首先看到的就是巴哈姆特巨龙的躯体。

地面不停震荡,仿佛整个星球都随之摇撼,巨龙从地底攀爬而出,暗能量在它古老的盔甲下方涌动,周围围绕着无数细到能刺伤塞伯坦人气体循环系统的硅石砂砾,这些砂砾像是一场风暴般席卷整个空间。

而震动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隆鸣。

巴哈姆特的咆哮宛如一颗爆炸的恒星,在星球内部引起足以毁灭一切的地震。

“汽车人……立刻……撤离铁堡,启用方舟号……计划……重复,启用方舟计划……离开塞伯坦,不要回头……”

光星的音频接收器听到微弱的电流声,断断续续,似乎是擎天柱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无法锁定擎天柱的位置……

巨龙还在向上攀爬,同时也击落了更多的碎石。

巴哈姆特的双翼将整个锈海劈裂,更多的晶体开始倒塌,地面分裂,平原坍陷……塞伯坦的大地被这场浩劫吞没了。

而更恐怖的是,那些土石、金属……像是在引力中无法逃脱一样,在碎裂的过程中被诡异的重力吸向紫色的光团。

大地不停翻滚着,山石和晶体都吸向同一个地方——

紫色光团……

那个紫色的光团,正是在巨龙半镂空的、破损而古老的胸甲下方的火种。而漂浮在周围的细沙,是被氧化的硅尘……

天啊……

巴哈姆特正在进食。

风暴愈演愈烈,如今已经无法得知还有多少汽车人存活,可能在巴哈姆特苏醒的瞬间,他们就都被埋入石山之下了,或者是被吸入巴哈姆特的火种了。

巨龙的机体随之变化,变得更加庞大。

外甲在巨大的噪音中分裂后再度嵌合,内部机械以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排列,它在变形——不是人形与载具之间的变形,而是死与生之间的转化。

它的体积在增大,生长,膨胀,无休无止!

宇宙大帝的邪恶和巴哈姆特的仇恨,两者相互融合,创造了一个怎样的新东西——?

一个怎样的怪物?!

光星身后的巨石再次震动,他摔向一块坍塌、正在下坠的岩石,变回人形,用一只手捂住胸膛的贯穿伤,能量液却不停地从他的指缝间溃漏。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巴哈姆特巨大的躯体,音频接收器里响彻的也只有狂怒的龙吟。

擎天柱和威震天的身影都无处可循了……

又是一阵空前的震荡。光星从石头表面跌向另一个方向,接着,一座山向他压来,将他往未知的深渊推去,但是他没有被压扁,也没有粉身碎骨,光星费力地用爪子攀住山峰,奋力撑起身体,开始在混乱的碎石和巴哈姆特制造的动荡间逃窜。

快逃,快逃……

他的处理器映着这一行数据,也只剩下这一行数据,此刻也只有拼尽所有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在灾难中逃命。

他疯狂地跑着。

精疲力尽地躲闪所有向他砸过来的岩石,所有撕裂的大地和倾覆的山峦。

黑暗,毁灭,死亡,正在他的身后穷追不舍。

塌陷中似乎有其他塞伯坦人的声音,和之前他听到的擎天柱的声音同样,微弱而虚无缥缈,像是一粒灰尘一样消失在了灾难中,光星来不及去分辨,他正在和灾难赛跑——在死亡追上他之前先一步跃上悬崖,攀爬每一块他能攀爬的岩石,在狐狸和人形之间闪电般地切换,只为躲闪从头顶落下来的巨石。

光星已经无法通过重力分清哪里是上,那里是下了。

他也无法判断时间了。

他好像从白天跑到了黑夜,又从黑夜跑到了白天。

巴哈姆特在摧毁一切,星球从锈海开始塌陷,巨龙摇动双翼,腾空而起,踩碎更多的山石,翅膀仍然在变形伸展,随着它吃下、毁灭的星球,化为它新的身体。

它正在以势不可挡的力量摧毁整个星球。

一面巨翼向宇宙猛地展开,翼尖突破了大气,塞伯坦像是机械般被逐渐撕扯开,构造这颗星球的一切如同脆弱的回路,在狂暴野蛮的袭击下碎裂。

塞伯坦,这颗古老的星球,和巴哈姆特的年龄一样古老,所经历的时间与巴哈姆特同等漫长。而此刻,像是被一个子弹打穿火种的普通机器,从星球赤道北侧的锈海开始四分五裂。

威震天不是说他能控制巴哈姆特吗?!

威震天跑到哪里去了!

光星脚下的地面开裂,他在空中变成狐狸,从一块巨石跳到另一块巨石上,接着飞快变形,爬起来。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也无暇去想塞伯坦人的内战了。无论是先天的求生意识,还是实验后得到的逻辑回路,此刻都将他指向同一个目标,也是唯一一个可能活下去的机会——

——找到威震天!

他只看到了擎天柱将威震天撞下深渊,随后两人就消失在了巴哈姆特复苏造成的地震中。

这时,光星才恍然发觉,他已经能看到巴哈姆特的全貌了。

这意味着,巨龙已经破土而出,被撕毁的星球像是被一个小行星撞击,地表已经从星球表面分离出来,被抛向宇宙。

巨龙的双眼,巨口,龙角,以及颈部的骨架内部,都透出紫色的光芒。

整个星球都会被它吞噬的……

被摧毁,然后被吞噬,化作一堆废铁,最后磨灭元素的颗粒,在宇宙中飘散……

光星不再跑了。

他感到一阵莫大的悲凉正在从他的火种仓蔓延开来。

逃跑到底还有什么用?霸天虎与汽车人之间的战争到底还有什么用?红蜘蛛的阴谋,震荡波的实验,藏在地下之城苟延残喘的拾荒者,在战争中趁火打劫的强盗,雷焰和涡轮的过往故事,相悖的理想和现实的桎梏,警车和爵士为了逃出塔恩城所做的努力,还有,还有……总是伺机捕食他的寒霜鹫,在城市的角落中四窜的脉冲鼠,在垃圾堆里试图寻找一些能量只为存活下去的涡轮狐狸,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

这颗星球上的所有生命……

都会随着巴哈姆特摧毁塞伯坦而消失……

光星驻足站定,看向咆哮着愤怒地撕扯星球的巨龙。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大地正在猛烈地晃动,巴哈姆特的巨爪正是它对这颗星球的报复,现在已经有六分之一的星球被完全摧毁了,它不会停下,直到最后一片塞伯坦被它撕成碎片。

光星跪倒在地。

能量正在从他胸口的穿刺伤中流淌出来,流淌得几乎一干二净,他不知道刚才他在以怎样的意志奔跑,但是此刻,他意识到自己甚至无法做到挪动双腿。

没有其他塞伯坦人能比光星跑得更快了。

但就算他跑了出来,当整个星球的结局只有毁灭的时候,他还能去哪里呢……

“呼叫汽车人……”

光星的音频元件忽然收到了一丝信号。

他的火种猛跳了一下。

“呼叫全体汽车人。”

电磁信号更加清晰了起来,最后变成了地震隆鸣中唯一清晰的声音。

或许……

还有那么一线希望呢……

巴哈姆特发出的紫色光芒笼罩着剩余的塞伯坦,光星费力地站起来,他腿部的轴承咯吱响动,能量枯竭似乎已经影响到了他四肢的每一个零件,但是他还是站了起来……

要继续跑下去。

光星支撑着双腿,向信号的方向蹒跚迈去。

然而。

轰隆……

在巨龙无休止的摧残下,星球终于不堪重负,一条比黎明高地大裂谷宽百倍、千倍的巨型裂缝从巴哈姆特的方向往外蔓延。

四分之一的塞伯坦分崩离析,向宇宙飘零而去。

巨大冲击力几乎将每一块零件压碎,光星被碾在岩石上,接着向深渊滑去。

他不停坠落,拼命想用爪子抓住飞散的岩石,但又被无数碎石撞开。外甲的保护形同虚设,在宇宙中只能称得上是脆弱的金属薄片,他的处理器中布满系统报错的提示,光星强行忽略这些红色的报错程序,将它们都丢弃在无效代码区域。他的外甲已经损伤到不成样子,而他能看到的塞伯坦……

普神啊……

塞伯坦已经陷落了……

四分之一的星球被分解成大小不一的金属块,核心闪烁着明蓝色的光辉,像是未被开凿的能量晶体,但是紧接着,整个星球都被巴哈姆特肢解了,地心储存的能量被抛入宇宙,形成大小不一的金属陨石。

巴哈姆特不再继续膨胀变形。

或许是因为它的体型已经到达了临界值,或许是因为它已经不需要再长大了。

巨龙张开的翼展堪比整个星球的半径,长尾扫荡过宇宙,击碎的岩石互相碰撞,而它仍然在摧毁剩余的星球。

空气在星球被击碎时候已经变得极为稀薄,剩余的气体分子在宇宙里逸散,光星几乎已经听不到巨龙的咆哮声了,只剩下电磁脉冲带来的频段干扰,在他的音频处理系统中被转译成某种类似于语言的东西,持续滋滋作响……

破坏……迭代……

破坏……迭代……毁灭……

毁灭……

巨龙的利爪嵌入塞伯坦地心,恍然间,一阵耀眼的蓝色光芒向整个宇宙爆炸,光星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的机体机能在这阵巨大的能量脉冲下停止运作,同时被击溃的还有周遭的陨石。

塞伯坦的地心被摧毁了。

重新上线……

元数据节点恢复中……

启用实时计算……

系统恢复中……

倒计时,19,18,17……

……3,2,1……

自检开始。

倒计时,3, 2, 1……

系统上线!

光星猛地开启光学镜,他已经感觉不到重力的存在了,周围没有陨石,星球碎片,那四分之一的塞伯坦已经被爆炸推向宇宙更远的地方,光星也是一样。

塞伯坦的内核熄灭了,蓝色的光辉不复存在,巴哈姆特仍然在缓慢地摧毁剩下的四分之三星球。

“呼叫……全体……汽车人……”

光星再次接收到了电磁信号,擎天柱的声音像是破旧的留声机一样不断重复。

光星集中最后一点能量,向擎天柱发送信号的方向进行回复。

“光星收到……”

稀薄的空气中仍然传递着巴哈姆特愤怒的龙啸,以及剩余四分之三星球轰然倒塌的声音。光星漂浮在宇宙中,来自巴哈姆特和塞伯坦的隆鸣已经成为宇宙背景底噪。

“……光星,请以恒星为坐标参照物提供位置信息……”擎天柱的声音这次清晰多了。

光星将自己的位置信息发送出去。

“请在原地待命,不要移动位置。”擎天柱的回复立刻传来。

除了在原地,他还能做什么?

能量耗尽,外甲破裂,回路受损,整个机体没有一处还是完好的。

他只能漂浮在这里,看着剩余的星球继续在巨龙的利爪下被剜成一块块残渣。

接着,光星的视觉系统在漫天的陨石中捕捉到两个小型飞船的踪迹。

……那是什么。

飞船?

汽车人的飞船存活了下来?

飞船逐渐向光星靠近。光星现在能看得更清晰了,那是两架逃生机,机舱只能容纳三到四人,机身两侧装载有激光武器,风挡玻璃反射着恒星的光亮。

这两架逃生机,正在陨石中穿梭,并且向光星的位置逐渐靠近。

是B和另一个汽车人……

灾难发生之前,只有这两架逃生机没有随着汽车人的飞船飞往锈海,所以他们活了下来……

光星的火种砰砰响动着。

在寂静的宇宙中,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综英美/变形金刚]涡轮狐狸和电子陆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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