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艾伦!”
“……晚上好,警官。”
艾伦和迪克一前一后走上楼,迪克已经十分习惯走在艾伦前面,将后背暴露给医生。
这是最近他数次和奥斯本医生在楼梯上偶遇之后被迫养成的习惯。
他和奥斯本医生似乎都拥有‘走在狭窄的楼梯上身后不能有陌生人’的‘好习惯’,在僵持过好几次之后,是迪克选择了妥协——他觉得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应该已经可以把医生划分在安全范围内了,不用担心医生偷袭他。
这都要怪蝙蝠侠。
他过分的警惕心总是在医生盯着他的后背看的时候让他汗毛直竖,挺直脊背,动作僵硬。
之前连续一周的早上他都会和艾伦在狭窄的楼梯间相遇,然后他会努力让医生先走,而医生坚持站在原地拿那双绿眼睛看着他——因此这个月他和艾伦加起来一共迟到14次了。
那个星期医生看上去很生气——虽然除了他好像没人能从那张冷冰冰的脸上看出来——但他发现医生已经气到自己学着煮麦片吃,而不是抱着麦片趁他出门的时候悄悄把门打开一条缝了用那双绿眼睛盯着他看了。
他已经看出来了,以前医生身边绝对随时随地跟着一个帮他处理杂事的高级助理——医生一个眼神就能秒懂的那种万能助理,这才让奥斯本医生养成一种比布鲁斯还布鲁斯的生活习惯,脱离管家之后,不长嘴的富家少爷会变成废物。
好消息是他和医生的关系突飞猛进。
他接受了医生的一份小礼物,然后顺着那把枪的线索端掉了一个非法售卖枪支的窝点,同时让医生接受了要去正规店铺购买|枪支弹药的好公民观点……是的他妥协了,医生有持枪证。
虽然之后他连续好几天都在担心医生会不会不小心把枪放在微波炉里加热。
迪克一边上楼一边向后看:“今天过得怎么样,医生?”
“……还不错。”艾伦回答,“我差点被酒鬼打了一拳,所以我回敬了他一脚;然后从一块臀大肌里取下一颗子弹;下午处理了一个被病人尿出来放射源,又帮两个蠢货把灯泡从嘴里取出来了。十分有趣的一天……哦对,我还给一个人放了气。”
“……给人放气?”迪克发出疑惑的声音。
“……他一屁股坐在了汽车轮胎充气泵上——谷歌急救员把他送过来的时候他差点爆炸。”
艾伦口中的谷歌急救员就是丹尼尔,艾伦压根没记住对方的名字,只对那家伙急救之前必须谷歌这件事印象深刻。
丹尼尔已经含泪接受了这个称呼。
迪克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然后咧咧嘴:“……愿上帝保佑他。”
艾伦摸了摸酸痛的后腰,今天他做的心肺复苏太多了。
他没想到布鲁德海文的生活和地狱厨房差不多,每天发生的枪击案和纽约相比只多不少。而他想要查的事情却越藏越深,就好像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他没空去查那件事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布鲁德海文急诊科实在太忙了。他的指导医生安迪·米勒每天都会给他布置一大堆任务,比如缝合一块香蕉皮或者棉花娃娃的手之类的——理由是他给一个花臂大汉缝合伤口的时候把他身上的glass缝成了ass,米勒医生的强迫症认为他的缝合技术不够完美。
他已经开始憎恨香蕉这种水果了。
“听听我的经历怎么样?”迪克在心底为急救医生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然后转身后退着走上楼梯。他笑着对艾伦眨眨眼睛,语气得意,“我今天从一个鼻孔里抢救出了一辆救护车!”
艾伦:“……?!”
“五岁小男孩的鼻孔。”迪克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不到2英寸的距离,“救护车有这么大。”
艾伦:“……”
迪克最近培养出了一个奇怪的爱好——想办法让医生脸上的表情发生变化。
现在奥斯本医生脸上的表情显得更符合他这个年纪了,迪克偷笑,“其实是救护车模型。后来那孩子的爸爸回家后非常生气地说一个人的鼻孔不可能塞进一辆救护车,所以你猜后来怎么着?”
艾伦不由自主又被离谱人类的故事吸引,好奇问道:“怎么了?”
“我开着车再次路过他们家的时候,又一次从他爸爸的鼻孔里拯救出了这辆救护车!哦,可怜的救护车。”
艾伦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这次他镜片后的眼睛真心实意地弯了起来:“我猜那两个一前一后进医院的灯泡男孩也是同一个理由。人类真奇怪。”
“哈哈哈……”
两个人一边说笑一边走上楼,然后停在相邻的两扇门前面,迪克对医生晃了晃手,顺便还扔过去一盒麦片:“这个牌子口感不错,我刚发现的!祝我们今天不用被临时召唤,晚安,医生。”
“晚安,警官。”艾伦点了点头,把一个饭盒递给迪克,里面全是被剥了皮的香蕉尸体。
迪克接过来,又对医生挥挥手。
两人动作一致地打开门,走进房间。
一左一右对称的屋子,仅仅一墙之隔。
屋子里泛黄的墙纸已经卷边,还有可疑的褐色斑点,让人忍不住思考这栋房子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公寓的内部结构相差不大,整体透着一股上个世纪老房子特有的朴素,艾伦打开灯,老灯泡闪了闪,照亮客厅。
格雷森警官和奥斯本医生的房间拥有十分相似的生活氛围。
迪克一脚踩下鞋子的同时,奥斯本医生正把一正一反的鞋胡乱塞进柜子里。
格雷森警官无视掉搭在椅背上皱巴巴的短袖和揉成一团的夜翼制服,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随手脱掉衬衫。
奥斯本医生将穿过的衣服不分颜色地一股脑塞进洗衣机,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完全不去管沙发上堆成小山的医学书籍。
隔壁的格雷森警官靠近沙发,光着上身脸朝下把自己砸了进去,和沙发弹簧一起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奥斯本医生已经把沙发上的书推倒铺平,就那么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坐了上去。
有点硌,但不是不能忍。
迪克听见隔壁房间发出咚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奥斯本医生低声诅咒该死的桌子。
他怀疑奥斯本医生起身的时候不小心踢到桌角了。
医生应该有药吧,也许等会他应该去问问。
迪克迷迷糊糊地想着,丝毫没察觉到最近他已经习惯了每天见到奥斯本医生并问上一句今天吃了什么口味的麦片。
他们好像不知不觉就成了朋友——菜鸟警察和实习医生简直有太多共同话题,他们都在一份新工作的适应期,每天都有无数机会吐槽上司和同事。
他们还天天都能给对方送业绩。
他给艾伦送过枪伤患者和一大群打架斗殴不小心戳破了肚子的小混混,艾伦回赠给他被受害者砍伤大动脉的抢劫犯和被咬掉丁丁的□□犯。
因此他们的关系进展飞快——医生已经不会再对着他叫查理了,他们之间的称呼变成医生和警官,偶尔医生还会调侃地叫他电锯警察,因为他出警随身携带电锯这件事让艾伦印象深刻。
而他偶尔会叫医生厨房杀手或者麦片医生,顺便看医生脸上露出郁闷的表情。
在一座陌生城市有个拥有共同语言的朋友,还能每天一起吃饭吐槽简直让他减少了太多压力,迪克心满意足,他已经开始爱上布鲁德海文这座城市了。他和纽约搬来的奥斯本医生一起,正在慢慢适应这座城市,然后被打上属于这座城市的标记。
很快,疲劳过度的警察先生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现在他每天睡觉时间绝对超不过四个小时,但是他又没有完美可靠的阿福帮忙,这导致他还得从为数不多的睡眠时间里偷偷学习缝纫。
其实我和蝙蝠侠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迪克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在空中,他盯着地上腌菜一样皱巴巴的制服心想——至少我们收纳制服的方式不一样。
他觉得奥斯本医生一定能理解他。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隔壁的医生对着麦片食用说明絮絮叨叨的声音。
没办法,老公寓的隔音效果实在不太行,迪克已经迫不得已地发现了医生的小秘密——
奥斯本医生有个可爱的小习惯,当他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的时候喜欢自言自语,睡前还会给自己念童话故事听。
搞得他最近被迫重温了《小美人鱼》、《小红帽》和《白雪公主》,对里面会说话的魔镜更感兴趣了。
迪克又听见医生正在哼唱一首最近流行的摇滚乐。
艾伦并不知道隔壁住着一个耳聪目明想听不见都不行的义警,他过往的生活常识从来没告诉过他有的房子不隔音。
艾伦为数不多的熟人打了电话过来,说出来的话能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害怕到想跳楼。
不过艾伦已经习惯了。
“……放心吧,我已经见过哈利了,他最近过得还不错。”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青春活力,“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彼得·帕克,即将进入帝国大学的新生,是和艾伦一起长大的邻居。艾伦大了彼得三岁,因理查德·帕克的缘故,艾伦总是会不自觉多关注彼得一些。
“还不错。”艾伦说道,“我猜哈利嘴里没说出什么好话,他让你滚了吗?”
“……那倒是没有,虽然我们很多年没见了,但哈利对我还是挺友善的。”彼得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一点,“他只是说我没机会参加奥斯本先生的葬礼是件非常遗憾的事,还说你应该把所有研究成果都扔掉,否则葬礼就能如期举行了——我猜诺曼·奥斯本先生听见会很伤心。”
艾伦发出一声清晰的嗤笑。
彼得在那边叹了口气:“我也见到奥斯本先生了,他看上去比之前好很多,你的研究很有效。只可惜我这边还没有任何进展。”
老奥斯本这些年其实一直躺在病床上,直到艾伦和彼得一起找到了曾经属于理查德·帕克的秘密基地。
他们通过彼得父亲留下的遗物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地铁站,里面居然许多基因药剂的半成品。但奇怪的是,理查德·帕克留下来的资料中没有任何关于这批药剂的线索。
彼得最近正在查,他怀疑他爸爸妈妈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科研人员。
“你们两个幼稚得不像大学生。”艾伦评价道,“希望你没有向他透露我的踪迹。”
“当然没有。”彼得说道,“所以你究竟准备什么时候去见哈利?”
彼得知道,如果不是艾伦和哈利的母亲艾米丽跳楼,恐怕老奥斯本先生绝对不会把哈利从国外接回来。
艾伦和哈利同父同母,但哈利11岁就被老奥斯本送走去国外读寄宿学校,和一直留在纽约的艾伦待遇天差地别。
两兄弟截然不同的待遇是老奥斯本刻意为之,哈利为此一直十分怨恨他的父亲和哥哥。
多年没有回过家的哈利·奥斯本对老奥斯本终于从病床上坐起来这件事表达了深切的遗憾,同时虚伪地对哥哥放弃继承奥斯本集团表达了略有些尖酸刻薄的嘲讽,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从诺曼·奥斯本手里夺权。
“他不想见我,正好我也没有见他的兴趣。”艾伦努力回忆了一下11岁时的弟弟,然后把那个肉嘟嘟、一脸怒火的小屁孩和如今高挑瘦削,面容棱角分明的哈利对应起来。
彼得又叹了口气:“我不太放心你,别告诉我你又是一天三餐营养剂。”
艾伦:“……你别像蜘蛛人一样爱多管闲事。”他买不起营养剂。
彼得噎了一下,然后想起来自己一直没敢告诉艾伦他的另一重身份。艾伦之前一直觉得蜘蛛侠偷偷在半夜给他送烤面包和三明治是不安好心,又或者有偷窥跟踪的怪癖。天知道他听艾伦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多想为自己辩解,他只是担心艾伦自己把自己饿死而已。
不过他觉得哈利迟早会找到艾伦。哈利看起来气得快爆炸了,明明很想念艾伦又死活不肯承认,所以正等着查艾伦的信用卡消费地点呢。
不过艾伦好像一直没用过信用卡,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到底怎么过的。
想到这一点,彼得更担心了。
艾伦哼笑一声。
这就是他光明正大来布鲁德海文的原因,他的傻弟弟肯定拉不下面子来找他,只要他不动信用卡以及和奥斯本家有关的账户,哈利绝对找不到他。
至于地狱厨房的那个紧身衣怪男和讨厌鬼律师……他们肯定都不会离开地狱厨房,守护地狱厨房比他这个浑身上下充满罪恶、值得所有义警防备的家伙重要不知道多少倍,他可以清净一段时间了。
两人又聊了些近况,直到艾伦有些迟疑地询问彼得:“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个人多次帮了你忙,是不是应该送个礼物道谢?我是说除了枪之外的礼物,你们现在都流行送什么?”
他说的是迪克。
艾伦之前的生活一直有人照料,他想要什么都会有人帮他弄好。
他也不会熨平衬衫,不会打理皮鞋,更不太会给自己做饭。
所以这周他的领带都是迪克顺手帮他打理的,除了在医院吃饭就靠着迪克的麦片接济。他终于迟钝地感觉自己好像应该再表达一下感谢,一把枪实在有点上不的台面——他始终觉得应该给迪克一张大额支票,但是他现在也是穷光蛋,支票已经不是他能承受的了。
“……你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电话那头的彼得忧心忡忡,“梅也很担心你……”
“当然没有问题,我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能照顾好自己。”
彼得咧咧嘴,没有反驳倔强的奥斯本少爷。
他认识的艾伦·奥斯本一直都生活在一栋大别墅里,只会在实验室和别墅两地往返,像个矜贵的王子。
所以艾伦决定自己去读医学院的时候他就差点惊掉眼珠子。
艾伦的医学院甚至还是自费的,因为老奥斯本希望他读商学院。
但艾米丽的跳楼不是没有影响,诺曼为了维护奥斯本集团在媒体面前的形象,暂时不准备对艾伦做过多限制,他在扮演一个慈爱的父亲形象。
“好吧,如果需要帮助,一定要告诉我。”彼得叹了口气,同时又觉得有些欣慰,“梅想给你寄一件毛衣,我过两天给你送过去……别拒绝。我们还是先聊一聊关于你乐于助人的新朋友吧,我真的为你开心,艾伦,交到新朋友是件相当棒的事对吧?”
隔壁警官的身影浮现在艾伦脑海中,他下意识想否认彼得有关朋友的说法,并且重申他并不需要朋友。
但话题在另一通电话铃声中戛然而止。
电话来自布鲁德海文急诊科。
“奥斯本医生,你现在有时间吗?”电话那头是今天值班的护士,她语气焦急,“夜翼送来大量伤患,急诊科这边需要您过来帮忙!”
迪克:医生是我在布鲁德海文交到的新朋友,我俩关系超好的。
艾伦:我不需要朋友(嘴硬地吃掉麦片,嘴硬地给邻居送了把枪和一盒子香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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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的好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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