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醒了。真令人惊奇，活下来的改良体竟然是女性。”

“状态如何？”

“还是老问题，免疫系统存在缺陷。不过我们的药剂配方已经非常成熟，只要维持用药，它能被使用更长时间。——至少比它的前任们要长。”

“所以，这依旧是个残次品。”

“恐怕是这样的，塔莉亚大人。少主是一个奇迹，而奇迹总是难以复制。”

*

数年后，刺客联盟总部。

一束光透过头顶的玻璃穹顶洒在地面上，廊柱的阴影静默地屹立，达米安站在大厅中央的光明里，面无表情。

除他之外，四下无人，在死寂之中，突然有数十道刃器破空声蜂拥而至，达米安的手按在剑柄上的手指微动.长剑出鞘，流水般清冽的剑光一闪而逝，兵器相接的金石磨鸣在大厅内不断响起，每一次轰撞都带起破碎的火花。这样的火光绽放了数次，等到厅堂重归寂静之时，地上已经躺下了数具刺客的身体。

血液争先恐后地从他们裹着黑袍的身体下涌出。

扫视了一圈地板上还在抽搐的不合格废物们，达米安眉毛微挑。他侧身，把剑收回剑鞘，故意暴露出破绽。果不其然，趴在地上装死的一个小不点猛然暴起，还未收回的袖剑直奔达米安的脖颈。

“太慢了。”达米安说。他反手用护臂接住袖剑，另一只手握住剑鞘，旋身扫腿。对方跳起来躲避正合他意，剑鞘击中了对方的腹部。

“唔。”面罩底下传来含混不清的闷哼，是个女孩。

她退离几步，拉开距离。二人沐浴在阳光中，她穿着刺客联盟的衣服，上半张脸未被铁面具包裹，湖绿色的眼睛紧盯着达米安，视线有如一只猛兽，纯净之中带着无法掩藏的血腥气。

达米安把手里的剑鞘连剑扔到一边，朝塔米斯招招手。她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袖剑藏回臂套。两个人开始单纯的肉搏，没有武器，没有道具，单纯的格斗技巧在对战中绽放。达米安还年轻，在战斗中总是难以控制情绪，打着打着，他就难以抑制地抽出了另外一把备用的短刀。塔米斯没有犹豫，袖剑再度出鞘。

这场战斗以达米安的胜利告终。

“你输了。”他说，语气有些得意。他手中提着的短刀上，一抹猩红从刀刃滑下，很快刀身就变得洁净无比。

几步外，塔米斯的脖颈上有一道刀痕正缓缓地渗着血。

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让手中握着的黑色的麂皮衣料坠到地上。

达米安这才发现自己的披风被割裂了很大一块，他不爽的啧了一声，把短刀收进刀鞘。

黑暗里响起了脚步声。

“平局。”女人从黑暗中走出，姣好的脸庞面无表情，“但是塔米斯，为什么你不割伤达米安的手？你有两次机会可以做到这一点。”

“……没有力气了。”

塔米斯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一旁的达米安看到她又露出了这该死的熟悉表情，冷笑一声，扭过了头。

塔莉亚皱紧了眉头，她叹了口气，声音里有着浓浓的失望。“看来智力缺陷始终是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今天就到这里吧。”她说，转身走回黑暗。

塔米斯的心中满是困惑。

【……你没有说必须赢】

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她张了张嘴，但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走了呆子。”达米安不耐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塔米斯把刀插进刀鞘，小跑几步跟上了达米安，她走在他的身后，看着对方后脑勺上翘起的几缕碎发，眨了眨眼。

*

科技是种很奇怪的东西，时间也是。

前者可以在数月里把塔米斯从胚胎变成和达米安同岁的孩童，后者让她从孩童变成经验老道的刺客。

“任务完成。”她接通通讯器，轻声说。

她和达米安背对而站，以他们为中点，狭窄的走廊前后满是尸体。

这一次的任务地点是斯克兰顿某处废弃的实验大楼，原定计划是秘密潜入，杀死盘踞其中的头目，然而达米安破坏了计划。

“真是轻而易举。”达米安有些兴趣缺缺，他踢了一脚面前的尸体，乏味的嘁了一声。

【……这已经是你把任务搞复杂的结果了。】

塔米斯无言的注视着已经走到前面去了的达米安。

想催她快点跟上的达米安一扭头就看到了对方脸上露出的控诉表情。

他丝毫不觉得尴尬。

“你应该感谢我引出了这么多人，不然我们就只能简简单单的杀掉一个。”达米安理直气壮。

【…………任务目标只有一个你增加了这么多工作量真的没问题吗啊喂。】

塔米斯发出一声重重的、呼气的鼻音。

“快点跟上啦。”达米安不耐烦的提高了音量。“你怎么老是这么慢。”

他们一前一地离开这里。

十月的斯克兰顿临近入秋，大楼下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的枯黄草丛高到可以遮蔽两个小孩子的身影，他们找到来时的路，钻入其中，灵活得像是入水的鱼。

起风了，草秆上的白絮被风高高吹起，远处看起来像是波浪起伏。

前面的达米安顿住了脚步。

塔米斯跟着停了下来，她向四周看了看，一切正常。

没有追兵。

三秒钟后，达米安没有做出解释。于是她开口了，“我们应该继续前进。”

【不然追兵会追上我们。】

达米安没说话，只是抬手向外面指了指。

塔米斯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是一条公路，和他们原定的撤离计划路线完全相反。

她疑惑的歪了歪头。

达米安：“好久没出门了，我们去纽约玩玩吧。”

塔米斯这才意识到达米安要指给她看的不是公路...而是公路旁边竖着的那块路标。

但是这好像依旧和原定的撤离路线不符合啊...

塔米斯提出的微弱质疑，毫无疑问的，被达米安镇压了。

与其说是镇压，不如说是塔米斯一如既往的选择服从达米安所说的话。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虽然塔米斯只是个“脑域残缺”的“残次品”，少言寡语，对命令言听计从。但是没人知道只是她选择了服从...以及选择了对谁服从。

*

他们到纽约已经是傍晚了。

借着夜色，达米安把车停在了某处小巷，沾着血的车钥匙被他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塔米斯随着他下车，各色招牌的霓虹灯火映出了她的脸。

就像是刚出窝的雏鸟，第一次面对从未见过的世界，露出了干净又茫然的表情。

达米安看着她，声音有些得意，“就知道你没来过这种城市。”

他拉着她的手，融入了人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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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