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平凡而有意义的日子。
九头蛇基地被咆哮突击队突突突得差不多，他们干掉了倒数第二个九头蛇据点，虽然还是没能抓到红骷髅，但他一定会蹲在最后的据点，带上他的所有人跟突击队决一死战。无论结果如何，战争即将结束。
……也不是说岔劲想要战争结束，他热爱打仗、热爱干架，这是本能。
但如果这项爱好会造成别人退服，那么他绝不会这么干。
战争就要结束了。
今天也是个特殊的日子。
好友列表中，金斯利太太的位置在布鲁克林停顿了好几天，也就是说，她很久没出门了。
岔劲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前几天他还扬言要给朋友们送终呢。
“我们刚打下的只是一个被放弃的据点，情报显示，九头蛇的人都在往他们最后的巢穴聚集，准备最后一搏，”队友们的围绕中，史蒂夫在指着地图讲解接下来的行动，“最后一役会是场硬仗。另外，红骷髅的爪牙，阿姆尼·佐拉带一队人往另一边逃跑了，不能确定他有没有带什么危险物品。”
“他也许拿着宇宙魔方，那玩意儿比红骷髅本人还要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来的霍华德分析，“得分一点人手去抓住他。”
“最好还要有一定的机动性，适合追击。”巴基说着，视线在室内众人之间来回。
说是‘徘徊’，他实际上就在盯着某一个人看。
“某人当仁不让咯。”霍华德说。
难得地，那个当仁不让的人没有第一时间作出答复。他好像在发呆，神情严肃，却两眼发直。
其他人有些奇怪地看过来。
“……金？”史蒂夫叫了一声。
岔劲猛地一眨眼，回过神。
“我知道……”他认真靠谱地回答，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能做似的，“交给我。”
“知道什么？”霍华德不大相信地问。
岔劲：“……”
这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
发了老半天的呆，他知道个锤子。
……
会议后，岔劲偷偷发动神行千里，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布鲁克林小垃圾堆。
鬼知道为什么布鲁克林地图的神行点会在这个破烂垃圾堆。
岔劲没有像上次一样与垃圾为伍大半天。这次他有更重要的事。
陈旧的小公寓二楼，一间套房的门锁“咔哒咔哒”地响几声，被打开了。
玄甲苍云静静走进来，扫视一眼有一些杂乱、看上去有一周左右没打理的客厅，看看窗台有些缺水的盆栽，直奔主卧。
和半年前一样，老人躺在床上，各种debuff一起爆发，让她头顶出现了长长一串扣血的dot，蚕食所剩无几的血条。
不同的是，岔劲这次已经再没有能够救命的道具了。
送医也不会有多大用。
在开口说话以前，苍云军先给金斯利太太套了个盾护。
床上发着高烧的老人终于意识到了他的到来。
“……金？”金斯利太太神志不清地问，嗓音干哑，刚说完就咳嗽了好几下。
“我在这儿。”岔劲回答。
他打开水壶，把温水倒进水杯，给老人喂进去了些。
“你上次救了我。”喝水润喉后，她轻声说。
“嗯，”岔劲回答，“这次……我只能让你感觉好些。”
他救不了她了。盾护只能抵消部分伤害，没法给人加血，护盾效果消失后，她会死。
“我知道，生老病死，”老人很平静，没有期待什么也没有害怕什么，那浑浊的双眼看看苍云军，又合上了一会儿，“我还有多久？”
岔劲能够看到别人的血条与状态，也能知道持续掉血量的人的死期。
金斯利太太理应不知道的。
盾护效果消失了，老人的血条开始重新下降。
岔劲能够算出她剩余的时间。
他想开口回答——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没有成功，第二次，他终于成功驱动声带发出声来。
“……十二分钟。”苍云军说。
“能陪陪我吗？”金斯利太太问。
“嗯。”岔劲回答。
“你真好。”
“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金斯利太太时不时小声地自言自语，岔劲有的听清了，有的则没有。
大致是有关一个苦命妇女在战乱年代的一生。
絮絮叨叨许久后，老人沉默了会儿。
“……你一直为别人而活吗？”她问。
岔劲有些奇怪这个问题。
而且从一开始那一声以后，她再没用“金”这个名字叫岔劲。
“看情况。”他回答。
没事的时候关心下其他人没什么不好的。
而岔劲大部分时候都处于没事的状态。
金斯利太太深深地、深深地叹息一声。
“以后……多想想自己吧，岔劲。”她难得叫了岔劲原来的名字。
岔劲甚至还有些不习惯。
“……嗯，好。”他低声回答。
时间仍在流逝，老人却什么也没再说，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半枯的盆栽蔫蔫地缩着，云层投射进来的影子缓缓变化，安宁又平常。
结束了。
……
“还好吗，金？”史蒂夫有些担心地问。
岔劲蹲在乡村的牛棚棚顶，一边紧紧盯着下边的门，一边扶了下耳机，让通讯声更清晰一些。
佐拉博士就在这棚子的地下，看周围的地形，这里应该没有条件建造用于逃跑的密道。
“一切顺利，”岔劲回答，“你那边呢？”
“我……”史蒂夫犹豫一下，如实告知，“突击队正在对付地面的九头蛇，我们的胜利就快来了。”
他的表述遮遮掩掩，岔劲当机立断打开了好友列表。
咆哮突击队成员都在九头蛇最后的老巢，看来行动顺利，然而史蒂夫和巴基两人却远远脱离了大部队，所在位置显示为冰岛以北，岔劲一晃眼，它又变成了北冰洋。
嗯？
岔劲满头问号。
“开飞机呢？”苍云军疑惑地问。
“……不是我，”史蒂夫隔了几秒才回答，“是巴基在开。”
好家伙，还真在开。
你俩谁开有什么区别吗？
别人都在好好干活，就你俩一马当先飞出去了？
但史蒂夫不是这样的人啊！就算战争快结束了放飞自我也不带这么放飞的啊。
“发生了什么？”岔劲满头问号，“红骷髅呢？”
“……他刚才消失了，”史蒂夫回答，“大概是死了吧。”
岔劲打开好友列表，切换到“仇人”一栏，红骷髅的光头头像在第一行活蹦乱跳地亮着，充分彰显了其本人的状况。
死个屁嘞！
“巴基，在吗？”岔劲索性在通讯器的队伍频道呼叫开飞机的那个，“别往北了，会坠机。”
“……恐怕不行，”巴基回答，“这是红骷髅的战机，我们打算让它迫降在北极冰川。”
岔劲：“……”
北极冰川，那么一定有着低温，人类到那里去绝对玩完儿。
“……商量一下，换个地方？”岔劲问。
他是说过会陪朋友们到死，但你们也别自己去作死啊！想让他走他立马就走！
“换不了了，”巴基回答，“它只能通过自动驾驶系统选择目的地，其中只有北极是没人的。”
岔劲陷入沉默。
用其他人的生命冒险，降落在有人居住的区域是万万不可的，他们的选择的确只有那么一个。
既然史蒂夫和巴基还在飞机上，那么降落伞肯定是没了。他们打算冒险跟飞机一起迫降。
说冒险都是好听的，他们的行为就是去送死。
……难怪刚才史蒂夫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岔劲没有开北极的地图，没办法神行过去。等其他人找到他们，他们怕不是早成冰棍了。
明明都快赢了，却被反将一军，那两个憨憨……
“……等我。”岔劲说。
在他的视野里，咆哮突击队队员早就算是他的队友了，队友们的实时位置在地图上会有蓝点标记。此刻，一堆小蓝点正聚集在九头蛇最后基地的位置，还有俩孤零零地往北极越飞越远。
他们还一个没少。
他们不能少。
岔劲能看到队友的具体位置，他会想办法找到史蒂夫他们……如果他们能撑到那时候。
“等着你，金，”巴基轻松地回答，“以后还要妹儿的话，我帮你撩！”
这活跃气氛的方法糟透了。
“我会一直等着，”史蒂夫说，“别太勉强……通讯要断了。”
与此同时，通讯器传出低沉的呜呜声，还有飞行器破裂散架的声音，他们的通讯夹杂了些电流声，眼看就要断开。
“等我。”岔劲再次说。
“嗯。”他们回答。
通话陷入了杂音中，再无声息。
咆哮突击队的队长和御用狙击手失联了。
岔劲烦躁地停止蹲点，他不再隐蔽自身，而是利落地从棚顶跳下来，毫不停歇地回过身，按照刚才记住的位置，一个盾击敲在一名九头蛇守卫的脑袋上，接着往旁边让出半步，闪过另一人的拳头——因为害怕被盾立而选择放弃热武器也挺可笑的——然后他取消耐久度已经堪堪到1%的关山尽雨武器装备，伸手接住那拳头，另一只手准确地用力敲在对方的肘关节处，趁他吃痛，在他肚子上补了一记膝踢，再重新装备上武器结果了这两人。
虽然习惯于战场上的群架与单挑时的偷袭，岔劲却并不是不会正面刚。
正相反，身为身法职业，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岔劲开启了血怒状态。
按照情报所说，还有十个敌人。
在狭窄的地下走廊，他们就是送的。
岔劲走到楼梯口，直接撼地砸下去，把蹲点的敌人砸得头晕眼花，然后一个盾刀技能带走他，又用盾猛带走第二个，接着是盾飞，提着刀冲上前，斩刀，绝刀……
认真起来打的话，打人类对他来说就是砍瓜切菜。
而且还是不敢用热武器的菜中之菜。
有些事真的很容易，但是另一些却难得扎心。
没几分钟，岔劲走到地下室尽头，看到了他的目标，佐拉博士。
目标的优先级是以活捉为首要目的，毕竟他脑子里有着红骷髅的众多秘密，还有很多知识，可以为霍华德打算要创建的那什么国土防卫与战略保护啥的局所用。
当然，如果他反抗，那么杀掉就好。
“阿姆尼·佐拉，”看着对面有些矮小的老博士，岔劲在血怒状态下瞪着他那双泛红的眼睛开口，“你他娘的给我立刻把立方体交出来。”
岔劲摆出一副凶相，他想要快点结束任务去北极找人。
“……看来你不太了解红骷髅大人，”老博士看上去有些害怕，却莫名地有底气，“他不会把珍贵的东西交给别人保管。”
那就是在史蒂夫他们开的飞机上了。
等找到他们，立方体也就有了。
血怒效果结束，萦绕在岔劲周身的红光也尽数散去。
“投降。”苍云军淡淡地要求。
“是，我本来就打算投降，我们将加入你们一方，九头蛇将会渗透进即将成立的国土战略——”
岔劲抬起陌刀，刀尖指向老博士，打断了他的话。
不对劲。
除了红骷髅，没有人会随便玩儿自曝卡车，除非有十成十的把握。
关山尽雨在刚才的战斗中耐久度已经归零，现在就是一把普通的陌刀和一面普通的盾，再用不出技能了。
不过要应付一个手无寸铁的科学家倒是管够。
为了以防万一，用陌刀吸引对方的视线后，岔劲另一只持盾的手悄悄摁了几下固定在盾后边的通讯器。
九头蛇要渗透国土局。
发送给霍华德。
做完这一切，岔劲不再耽搁时间，他提刀上前——
他没想到对方会选择用电反击。
盾立没有起作用。
从地面的小金属片传到岔劲身上的与其说是仅仅会扣血、上debuff的电击，不如说是某种数字信号。这种信号刚好与岔劲本源的代码相冲突，差点让他宕机。
……不，不应该，就连岔劲都不太清楚自己代码的运作原理。
代码卡顿下，岔劲的所有技能都灰下去，他甚至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倒在地上，耐久归零的刀盾哐哐地落地。
这不科学。
他回到了当初只能任由玩家控制、自己什么也做不到的感觉。
“惊讶？对，惊讶，”老科学家这才走过来，在岔劲旁边蹲下，看着在细微电流下就无法行动的苍云军，“比起红骷髅大人疯狂的大业，我更感兴趣的竟然是你，金斯利中尉。”
岔劲能听到他的话。
岔劲无法应答。
……真是奇了怪了。
“我一直在追求，嗯，另一种生命形式，”料到苍云军无法做出回应，科学家继续说了下去，语气中带着些不可抑制的狂热，“我没想到，作为我们最大的敌人的你正是我的终极目标。”
哦，原来你们觉得我比史蒂夫还有分量。
然后你就开始悄咪咪研究我，甚至破解了我的代码。
岔劲不太清楚这人是怎么做到的。科学家真是一群怪物。
总之，他现在死机了，没法行动。不过佐拉博士没有红骷髅那么精明，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迟早被霍华德的人给逮住。任务总会完成。
苍云军看看全黑的技能栏，不抱希望地打开自己的技能列表。
不出意外，所有技能都黑着，然而当初被他从技能栏丢出去的自杀技能“自绝经脉”却亮着，处于可使用状态。
哦，他可以自杀。
但是如果原地复活，那么就会被脚下的金属片再次卡死代码。
得回营地，至少离开这里。
还得快点儿，不然保不准这可怕的科学家会对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他做什么，如果改了他的代码、让他效忠什么的就完蛋了。
但是……回营地会回到哪儿？
岔劲把自绝经脉拖入技能栏，使用了它。
做出选择不需要时间，否则会被瞬息万变的战场吞得骨头都不剩。
“……你在做什么？”科学家有些紧张地问。
岔劲没有回答，也没法回答。
他保持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的姿势，看着自己的血条。十秒后，长长的一条红色完全不卡顿地瞬间归零。
岔劲又死了。
这次，他选择了回营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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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晋江独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