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娜知道自己有点贪心，但洛基既然把她带到这里，让她看了那么多现实世界的画面，总不至于只是为了让她的死亡生活不那么乏味无聊吧。

洛基果然一点也不因为她的得寸进尺而恼火，像个询问失主掉的是金斧头还是银斧头的河神一样，非常有服务精神地问：“那么，你想复活在哪个世界？”

“啊？这还能选的吗？”蕾娜惊讶地说。

“当然。反正在两个世界里，你的身体都不存在了，复活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等一下！”蕾娜马上警觉起来。“你不会又让我变成一个小婴儿吧？或者重生在一百年后什么的。”

“我没打算玩文字游戏，不是在设置陷阱坑你。”洛基哭笑不得。

“那复活在哪个世界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卢瑟已经制造出穿越机器了。”蕾娜笑嘻嘻地说。

“你还想两头跑？”洛基假装板起脸。“你以为卢瑟能穿越到第二个世界，真的是他的科技有那么厉害吗？那台机器在小白鼠身上失败了那么多次，忽然就能成功传送一个人类了，你不觉得是因为有外力帮助吗？”

“那我替他谢谢你。虽然你的动机并不是为了帮他。”蕾娜说。

“不客气。”洛基装作没听见她的小小抱怨。“你选哪个世界？”

“第二个。”蕾娜毫不犹豫。

“卢瑟要是知道你回答得这么干脆，恐怕会大受打击，再次控诉克拉克狡诈。”洛基调侃道。

“他可以认为自己是输给了莱克斯，这样会不会感觉好受一点？”蕾娜先是开了个玩笑，然后正色说：“他会理解的。”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洛基评价道。

蕾娜却露出一个信心满满的微笑：“等我自己制造出穿越机器，我会去找他好好嘲笑一番的。我得让他知道，他的穿越成功其实是外力帮忙作弊的结果。”

“你自己造出？”洛基挑眉。

“莱克斯可以勉强做我的助手。”蕾娜毫不客气地说。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洛基忽然感叹道，“那也是个坚信科技能解决一切问题的家伙。”

“是吗？他后来怎么样了？”蕾娜好奇地问。

“他死了。”洛基的眼中露出惋惜之色。“我真好奇，他如果还活着，能做出什么发明来。毕竟他可是用灵魂宝石造出了一个生命啊。”

“你为什么不复活他呢？”蕾娜迟疑地问。

“因为他的牺牲是故事的主线，是我无法更改的部分。”洛基说。“就像超人的命运，有些事是固定的。他总是会失去某个重要的人，很多时候是在高中时失去养父，偶尔会在成年后失去养母或恋人。”

“为什么？”蕾娜觉得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英雄必须要经历悲剧？”

“因为苦难是英雄的试金石。在悲剧发生后仍然能坚持信念的才是英雄。”洛基回答。“卢瑟的猜测是对的，多数世界的超人都不会因为失去而改变自己的理念。”

蕾娜忽然紧张起来，追问道：“那如果你复活了我，克拉克还会再失去其他人吗？”

“你不是在原本的身体里复活，所以他依然会被认定为已经经历过失去。”洛基说。

蕾娜放心了：“那让我复活在死亡的下一秒，怎么样？”

“抹掉已经发生的一个多月吗？当然不行。”洛基立刻否决。“我可以让你复活在五年后。”

“折中一下，两年半之后？”蕾娜讨价还价。

“那意味着你得在灵魂宝石里寄居两年半。”洛基说。

“灵魂宝石？那是什么？”蕾娜不解。

“我给你的那颗橙色宝石，还记得吗？”洛基随手从口袋里又掏出一颗，在蕾娜眼前晃了晃。“这个样子的。”

蕾娜想起来了：“可我把它放在抽屉里了。难道我要和它一起在抽屉里，暗无天日地被关两年半吗？”

“你可以在公寓里自由活动，听起来不错吧？”洛基慷慨地说。

“我怎么感觉你其实能马上复活我，只是想看好戏。”蕾娜小声地说。“为什么一定要等五年？”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洛基耸耸肩。“灵魂宝石重塑身体需要时间，不过你的新身体会像氪星人的一样强大，远不是一具机器人身体能比的。你还会获得一些超能力，是不是很棒？”

“好吧，听起来我占了大便宜。”蕾娜见洛基的态度坚定，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便不再纠缠。“谢谢你，给了我两次重返人间的机会。”

“因为你的故事线足够有趣。如果你做错了选择，我早就放弃你了。”洛基直白地说。

“呃……总之还是谢谢你。”蕾娜向后靠在椅背上，看着画面静止的屏幕，“相比在公寓里做一个被限制行动的幽魂，我还是在这里暂居五年吧。”

虽然在这里观看克拉克的行动记录有点像个奇怪的偷窥狂，但她并不介意，克拉克一定也不会介意……吧。

“不需要那么麻烦。你会发现时间已经跳跃到了那个节点。”洛基说。

他打了个响指。

在蕾娜的感觉里，上一秒她还窝在那间家庭影院舒适的椅子里与洛基聊天，爆米花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她记得自己正要说些什么，话音未落，眼前的光线忽然一闪。

下一秒，她已经站在了这间熟悉的公寓里，瞬间被家的气息包围。

每一间房子都有自己独特的气味，混合了家具、杂物、食物和生活用品的气息。

他们喜欢的深烘焙咖啡豆的香气，惯用的洗衣液和烘干纸在衣物上留下的味道，以及家具无论用了多久都会散发出的一点木头味道……林林总总的细微气味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独属于他们的家的气味，是他们的生活留下的痕迹。

蕾娜很难相信时间已经过了五年，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和她离开时几乎一样，陈设依然是她熟悉的那些，整洁中带着充满生活气息的小杂乱，就连沙发靠垫的排列都没有变化。

唯一能证明时间确实流逝过的，是书桌上那本新台历。她怔怔地走过去，指尖抚过那一页——

日期比她离开的时间整整往后翻了五年。

对于蕾娜来说，她没离开太久，不过是在那家不知存在于哪个纬度的影院里看了一段又一段影像，但并没有时间流逝的真实感。

而克拉克是真正地过了五年，一天又一天，一秒又一秒地，真切地体会着离别和不知是否能再见的未知。

从公寓的情况来看，克拉克已经结束了离群索居的研究，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继续做一名忙碌的记者。

这比蕾娜担心的要好太多了，她不希望他天天在北极堡垒里对着一具没有灵魂的机器人身体发呆。

蕾娜走回自己的房间，打开放着灵魂宝石的抽屉，克拉克徒手捏出的那颗巨大钻石还躺在里面，原本在旁边的灵魂宝石已经不见踪影。她忽然想起还没察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赶紧冲到浴室的镜子前。

还好，她看起来和以前别无二致，额头上没有夸张地镶嵌一颗巨大的橙色宝石——蕾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样的画面，但那可真是太惊悚了。

“至少我没有变成橙子的颜色。”蕾娜庆幸地说。她猜测灵魂宝石已经和她融为一体了，很好奇自己的超能力会是什么。

不过这些都可以留到未来慢慢试验，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告诉大家，她回来了。

在拿起电话时，蕾娜犹豫了。她不知道克拉克在之后的几年里对大家是怎么解释的，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先见到他问清楚。

蕾娜看了看时钟——如果克拉克今天不加班的话，他应该快回家了。她考虑是否要去《星球日报》接克拉克下班，给他一个惊喜，但又觉得万一他情绪太激动，在同事面前大哭起来，岂不是有点丢肯特记者的面子。

于是，她决定还是留在家里等他。虽然并不饿，她还是走到冰箱前，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

就在这时，阳台那边传来一声轻响。蕾娜警觉地望去，看到一只胖嘟嘟的橘猫正在熟练地用爪子打开玻璃门，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噬元兽？”蕾娜认出了那只橘猫，笑着和它打招呼。

橘猫的动作一僵，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下一秒，它已经冲到蕾娜旁边，用脑袋使劲顶她的腿，一副激动的模样。

“看来克拉克经常为你准备零食。”蕾娜把橘猫抱起来，亲昵地和它贴了贴脸，捧着它坐到沙发上。“谢谢你经常来陪他。你还是这么可爱又威风。”

橘猫被夸得很高兴，尾巴甩了甩，在她的怀里老老实实地趴了一会儿。蕾娜轻轻地挠着它的下巴，看着它舒服地眯起眼，忍不住又去揉它的头顶。

“蕾娜，我回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克拉克一手拎着包，另一只手拿着钥匙，以一副很平常的姿态走进房间，自然地对着空气打了个招呼。

“咦，你怎么知道我在家？”蕾娜和噬元兽一起抬头。

“我今天一定是太累了，竟然控制不住地产生了幻觉。”克拉克和蕾娜对视几秒，抬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径自从她旁边走过。

蕾娜和噬元兽一起目瞪口呆了。

“你经常有这个幻觉吗？”蕾娜放下橘猫，快步跟着克拉克走进厨房。

“只是偶尔。”克拉克尽量不去看蕾娜，但又忍不住去瞄她。

“你有和蝙蝠侠说过这个情况吗？”蕾娜担忧地问。

“他说是我的超级大脑在欺骗自己，警告我不要沉迷于此。”克拉克看起来有点疲倦，又有点开心。“所以我每年只在生日那天允许自己这么做。”

“但你在没有看到我的时候，就已经和我打了招呼。”蕾娜想起克拉克刚进门时的举止。

“我每天都会那么做，让我感觉你一直还在。”克拉克不想回应自己的幻觉，却又忍不住回答蕾娜。“但我没想到会看到你抱着噬元兽坐在那里。”

“你认为噬元兽也是超级大脑幻想出来的吗？”蕾娜指了指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橘猫。

“它是真实存在的。”克拉克解释道。“它时不时会来找零食吃。”

“我也是真实存在的。”蕾娜强调道。“你能幻想出这么栩栩如生的我吗？”

“你不是。”克拉克说。“超级大脑能做到。”

“我要怎么证明，你才会相信我不是幻觉？”蕾娜对克拉克自洽的逻辑感到无奈。

“如果蝙蝠侠能看到你的话，你就是真的。”克拉克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然后又抿起嘴。“但那是不可能的。不行，我不能再和你说话了，我答应过布鲁斯，不会一直沉浸在幻象里的。”

克拉克坚定地移开视线，这一次彻底不去偷看她了。

蕾娜叹了口气，用手捧住克拉克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克拉克却闭上了眼睛。

她有点恼火，又感到心疼，轻声地问：“生日那一天，你通常会和我一起做什么呢？”

“我们呆在家里，吃饭，收拾房间，坐在沙发上看电影，聊天。我们会聊到睡着，第二天早上再醒来时，你就不见了。”克拉克紧紧闭着眼睛，很平静地回答。

“你真是个笨蛋。”蕾娜揪了揪克拉克额头上垂下来的那一缕头发。“我们去见蝙蝠侠。现在！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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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