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再解释完之后，也不再对这件事有别的看法，似乎是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猜测，“见娘家人”。

这让哈利如坐针毡，他很怕自己被当成什么变态，于是剩下的吃饭时间，不停地从各个角度找补，试图证明自己的目的是纯洁的——纯洁地只想要确认彼得的身份而已。

其实，联系彼得见面的时候，他是想直接戳爆彼得秘密身份的。但当他与彼得四目相对之时，哈利突然觉得这场面十分尴尬。

试想，如果是他自己出于某种缘故，穿着把身体曲线勾勒得分毫毕现的隐身衣，在城市里荡来荡去，接受民众对“纽约好邻居”“大英雄”等等的赞美。

他会想让自己的发小当面揭穿自己吗？

何况，旁边还有个对彼得来说是完全陌生人的约书亚。

而且，哈利也注意到了彼得身上的伤口。他给彼得打电话的时候，对方背景音十分嘈杂，还有消防车和警笛的声音。而彼得选择了这家离时代广场十分近的餐厅，一方面是因为他的前女友格温，另一方面也方便他直接从“案发现场”赶过来。

于是，确定了彼得的身份，又决定了不要当面拆穿他，这顿饭就成了单纯的叙旧，以及给约书亚介绍娘家人……不，介绍老板的朋友。

后者怎么说都听起来更正常一些。

“不过，你是怎么突然想到约我吃饭？我是说，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都九点了。”饭吃的差不多了，彼得突然问。

约书亚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鲜少在人类社会生活，对于一只吸血鬼来说，夜晚九点起棺材、稍作打扫和收拾，凌晨一点时享受月光，是个很正常的作息。

“彼得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奇怪，”小九似乎是终于从“见到偶像”的冲击里回过神了，自言自语地分析道，“哈利是看到了那则蜘蛛侠的新闻，才给彼得打电话的。”

哈利：“……”

糟糕，这样很容易把他和知道了蜘蛛侠的真实身份联系在一起。他还不能让约书亚和小九知道自己能听到他们的话。

哈利念头飞转，正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就又听见小九继续自言自语：“可能是担心好朋友受伤吧。”

哈利：“……”

哈利从善如流：“下午你不是说了格温邀请你吃饭吗，我怕你遇到什么事儿没成功，就打电话问问。没想到你真的没成功。”

彼得顿时露出感动的神色：“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哈利朝他露出鼓励的笑容，顺势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我们是久别重逢的好朋友嘛。对了，下午忘了问你，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啊。”彼得脸上的尴尬稍纵即逝，“我在打工攒上大学的学费。”

哈利的嘴巴动得甚至比他的脑子转得还快：“学费？我给你出了就行了。”

这简直是在开玩笑。每天在纽约城惩恶扬善的英雄，竟然连上大学的钱都没有？说出去会让别人以为纽约是个社会福利多差的城市……难道一名慈善家都没有吗？

哈利还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把蜘蛛侠从“戴着面具的小丑”放到了“对他人匿名但对我掉马的英雄”定位。

彼得当然是推辞了，尽管他和哈利是发小，可是十年未见，重逢第一天，就让人家给他交学费？

彼得的梦中情校是哈佛大学，而他的高中绩点成绩完全足够申请——但哈佛大学一年学费要四万美金。

高中的时候彼得还在帮康纳斯博士做实验，领一份说得过去的时薪，然而康纳斯博士把自己变成了大蜥蜴，彼得不得不含泪把他送进监狱。

这之后彼得就只能利用自己蛛丝和蜘蛛静电的优势去做送外卖的兼职了。一来时间自由，不影响他做纽约好邻居，二来他可以一只手就拿上所有的待配送披萨，效率很高。

小九和约书亚闲聊着，约书亚有一种他在自己脑袋里嗑瓜子的错觉：“你觉不觉得哈利很像散财童子？他刚给你买了八百美元的手机，免费让你住他家——那座公寓的租金一周起码四百美金呢，现在又要给他发小付学费。”

钱多没地方花啊？

“这只是因为奥斯本先生把钱财当做身外之物吧。”约书亚回答，“他的遗传病……”

后边半句话没说出口，但听到这半句话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内容。

哈利离死不远了。

彼得只觉得正在和哈利说话，对方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到最后完全走神了，整个人突然散发出像是即将腐烂的气息。

“哈利？”他担忧地喊了一声。

哈利回过神，看了一眼约书亚仍然在用筷子戳盘子里的饺子，像小孩子一样把饺子的皮和馅分开，也不入嘴。

他轻轻摇了摇头，问：“那你要不要来奥斯本集团工作？你的能力很快就能独自带实验项目，也许能……像理查德博士一样，在sci上发表文章。”

彼得笑起来：“哈利，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格温也在你的公司实习，我……可能还没法面对她。”

彼得说的不完全是实话，他不是没法面对格温，而是不想把格温卷入危险。他如同一个行走的危险吸引机，走到哪里，就把危险带到哪里。

何况，研究工作太忙，作为主要研究员，更是会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没有精力夜巡，把蜘蛛侠的工作荒废了可怎么办？

如果哈利听到彼得的心声，他一定会生气地敲他的脑壳：又没人给他发奖！

哈利是无法理解彼得的执着还有奉献精神的。他只有死神在背后步步紧逼，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可去思索的东西——彼得除外。哈利觉得，彼得是值得自己多关心他一些的，起码不能受伤了连药都没有吧。

哈利下意识地想使唤他的助理去买药，视线看过去，却发现他和彼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中餐厅的麻将桌玩麻将去了。

只有两个人是没法正儿八经地打麻将的，因此他们两个也只是把麻将牌垒成金字塔，然后往外抽牌，看谁先把金字塔弄倒，谁就输了。

玩的时候，约书亚脸上就难得地露出符合他这个年纪的笑容。

哈利看得勾了勾唇角，董事长屈尊降贵，结了账出门，亲自给发小买药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