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干什么？”奥斯蒙德问他道。

皮特罗浑身一颤，站起身来。“求您，”他说道，“不论什么办法。请告诉我怎样才能让她回来？”

他说话时声音发颤，人好像要支持不住了。

奥斯蒙德初临中庭，近百年来各个国度的事情他都不太清楚，他直到现在才觉得状况有点不对劲来着。他问这个蝼蚁这是什么意思，问他和阿尔是什么关系。

“一生所爱。”皮特罗面色苍白地回答说。

“什么？”奥斯蒙德勃然大怒，嚷叫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胡编乱造！区区蝼蚁胆敢抹黑华纳海姆的女王！”

他恶狠狠地退后几步，然后，他沉默不语，眼睛盯住这个平平无奇的成年男性人类。

“很遗憾，这是真的，”巴塞罗缪说道，“他们交往多年，她临别前都还在担心他。你得接受这些，奥赛。”

这当然可以说是意料之外的惊吓，但一旦为此歇斯底里大发作，那么他的形象也就难以继续维持下去了。这就意味着威胁他们的华纳海姆国王的名声将再也不复存在。这对奥斯蒙德来说，比失去地位更让他受不了，因为，他非常需要现在的形象来达成一些目的。所以，奥斯蒙德忍气吞声，瞪了几眼这个不知好歹的人类。

皮特罗等人从巴塞罗缪的口中听说过奥斯蒙德，是华纳海姆的掌管者，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有几个很机智老练的神明都栽在他的手里。他诡计多端，所作所为与洛基的杰作不遑多让。

此时，他们都坐在了长桌前。巴塞罗缪闭着眼睛调理身体，听奥斯蒙德讲话。皮特罗就在他对面，坐在奥斯蒙德的身边，奥斯蒙德以冷峻严肃的口吻把事情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

十分钟之后，复仇者联盟基地里，奥斯蒙德仍是一如既往的残忍冷酷，语调里流露出对计划的势在必得。巴塞罗缪偷偷地睁开眼，观察了他一下。

奥斯蒙德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身材高大。

他穿着一件银制盔甲，紧窄处可以看出他身上一块块肌肉的轮廓。但他却又很灵活，托尼怀疑此人同时还兼具着智慧，这对于敌人来说很是头疼，但好在他们目前并非敌对关系。

他的脸部表情用“残忍”、“狡猾”、“冷峭”这几个词来描述再合适不过了。他身上有多件武器，特别引起他们注意的是那把将史蒂夫和托尼打得节节败退的重剑。看起来和地球的工艺大相径庭，与索尔那把锤子倒有些相似。

他们的巴塞罗缪则完全是另一副样子，初临地球的时候可谓是呆头呆脑。相比之下，这个奥斯蒙德简直是个枕戈饮血的活魔鬼。

“灵魂宝石。”皮特罗一事并没有完全打消奥斯蒙德的野心与-欲-念。“只要找到她的灵魂，我自有手段将她复活。”

“灵魂？”托尼重复着这几个字，眼里流露出一种心不在焉的神情。随后，他说道：“她早已经将灵魂宝石取回来，目前我们的员工正在研究其作用。”

奥斯蒙德显得有些惊愕，他知道每个无限宝石都会有看守者，想要从看守者手中得到就必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赫卡柏当年就费了不少功夫才集齐那六颗宝石。“阿尔？她什么时候……哈，我早该知道她留有后手的。”

奥斯蒙德带着不敢想象的神态自己摇摇头，用手摸摸那冰冷的头盔。他欣喜过旺，也不想追究这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事不宜迟，请把它交给我。”

“稍安勿躁，先生。”布鲁斯-班纳却怀疑他的目的。万一这个诡计多端的华纳神族用假装的关心来引诱他们，灵魂宝石被他们拱手相让岂不成为一个笑话。“我们如何能够信任你？”

奥斯蒙德嘲讽地笑了笑。“你们别无选择，只有两条路，一是将灵魂宝石主动交给我，我将阿尔的灵魂找出来，大家皆大欢喜；二是我先杀了你们，再去拿灵魂宝石。反正结局都一样，只不过多了一个步骤罢了。”

尽管他想杀人的意图并不强烈，但毕竟不想留下隐患。是看在巴塞罗缪的面子上他才没继续出手的。这里面还是有点原因存在的。他曾给阿尔保证过不再滥杀，以免她得不到安宁。

“好的。还有一个问题，灵魂宝石对你有什么作用？”托尼不想知道灵魂宝石的来历，他只想知道他们应该怎么做。

他并不怀疑奥斯蒙德的目的，他让贾维斯观察分析过眼前的家伙。

“我自有打算。”奥斯蒙德没心情应付他们，他只想为阿尔赫娜报仇雪恨以及带她回来。

克林特对娜塔莎低声说：“如果把他那样的疯子放出去，我们的处境一定会如履薄冰。”

“但我们只有相信他这一个选择。”娜塔莎慢慢地说。

“我愿意去做。”巴塞罗缪接着说：“但你怎么能确定能够找到她的灵魂，并将她带出来？”

“太棒了，我们还有个忠心耿耿的家伙。”奥斯蒙德盯着巴塞罗缪好一会儿，然后不疾不徐地说：“我是个战士，是杀手，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罪犯。因此我告诉你们，我所掌握的消息显示，灵魂宝石内部存在一个次元空间，有着自己的运行规则。当然，也能够窃取、操纵、修改或创造生物的灵魂。”

奥斯蒙德克制着自己，没有因这种隐含的条件而骂出声来。“里面的次元空间是没有时间概念的，在漫长的寻找期间，也许会让人迷失在其中，会出现多少种情况，这可是无法预测的。”

又一次陷入沉默。

这次是皮特罗打破了沉默。他轻声问道：“这一切我都清楚了。我想我们大家也都清楚。但我需要知道现实中需要多长时间……我不想把事情拖延下去，而且太多事情也总是在干扰我们，使我们无法思考……”

“我对此毫无了解。”奥斯蒙德说道，“重要的是：结果是肯定的。”

“从你的话中我听出有‘除非’这层意思，是不是？”

发言的是史蒂夫-罗杰斯，他那深邃的目光好像在搜寻着什么。

“是的，”奥斯蒙德直言不讳地承认道。“是有‘除非’这层意思。”他瞟了一眼在座的人，然后正视着巴塞罗缪，字字千钧地说道：“除非连我也迷失在这其中的次元空间里，否则我刚才所描述的这一切必然会发生。想要复活她的不止我们，还有那些需要她存在的家伙。”

他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人做出反对。

克林特艰难地站起身来。“如果这会花费你千百年的时间呢？对于你们这些神来说，千百年也只是眨眼的时间吧，但对我们来说却已经是沧海桑田了。”

“没错。”娜塔莎凝视着他。“你进入灵魂宝石内部，必须有人守护着它。光凭我们几个也仅仅维持百年，那以后呢？谁能保证会完成我们的任务，继承我们的意志？”

奥斯蒙德笑了，笑得很可怕，巴塞罗缪不禁起了鸡皮疙瘩。巴塞罗缪心里又一次涌起了寒彻心扉的感觉。奥斯蒙德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这和阿尔赫娜极其相似。但这件事的运转已经全有赖于死亡和恐怖，其中最大的引擎便是奥斯蒙德。此事绝无商量可言，他们只有接受这一种选择。

“我们该怎么做？”巴塞罗缪瓮声瓮气地问，“把灵魂宝石交给索尔或是洛基那两个家伙保管吗？我不认为手里同时拥有两颗无限宝石是明智的选择，更何况……”

“难道你们有更好的人选替代我进入次元空间吗？”奥斯蒙德说得直截了当，说到底，他也并不瞧得上这些人。“人类想要完成这件事就像试图用手抓住水一样困难。”

托尼和史蒂夫对视一眼。

其实幻视是个很好的帮手，但他决心去瓦坎达剥离心灵宝石，况且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将阿尔杀死的人会同意又将她复活。但除了这点，那么进入灵魂宝石的人选真的只能是这个从天而降的神了吗？

巴塞罗缪习惯于长时间沉默不语，新的联盟已经形成，而且他排除在外，他简直不知如何去应付。稍不留神，他那张冷峻、阴沉的脸就会因失败和挫折而露出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神色。这也是他和奥斯蒙德最不同的地方，他永远不懂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至少目前如此。

“看来我们现在是处于一种难以调解的处境之中。”娜塔莎严肃地说。

讨论过程中，皮特罗全程安静不语。

他思忖经历失去爱人的悲痛到底改变了自己什么，然后念头便闪到半年前的灾难：他的弱小，让她被迫做出牺牲自己的决定，如果他足够强大的话，情况会有什么不同？

自那之后，他应付自己感觉的办法就是猛灌自己，可这无用的超强代谢却偏偏在这种事上起了作用，让他没日没夜地承受着失去阿尔的感觉。根本没有什么办法。

无法忘记。也无法承受。他必须勉强自己经历痛苦。

起先他以为自己一定睡不着，但倦意像高涨的潮水涌来，他完全屈服，随它去吧。他将自己隔绝在房间中，试图麻痹自己。

他说不出梦境把他带向何方，因为他几乎不做梦。如果做了梦，他也毫无记忆。他怨恨阿尔狠心抛下他，怨恨自己没能为她排忧解难，怨恨他们命途多舛爱而不得。

旺达和他的好兄弟们试图让他走出痛苦，带他去认识其他人，去尝试交新的朋友，可那些人的名字他随听随忘。他们的关心没多大帮助。尽管皮特罗没有表现得过分颓靡，但居家的时候却邋里邋遢。

这是阿尔赫娜离开后的结果。

他根本没法像向她保证的那样照顾好自己。

很快另一个后遗症也开始浮现。

直到将阿尔赫娜安葬，他才发现自己浑身疼得厉害，头部异常酸痛，其他肌肉他一动就开始抗议。阿尔倒在怀里失去温度时他毫无感觉，但所有该有的痛苦全在第二天向他讨债。

奥斯蒙德话很少，剩下很多时间供他们讨论。他决心进入灵魂宝石内部。他并没有说明细节。

皮特罗觉得这事肯定不简单。

他仰视天花板，呆坐着，在寻章索句。

他看着奥斯蒙德说着计划。这时，仿佛浮在水面上等待救援的皮特罗，忽然觉得有人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原来是面具先生。他依旧戴着面具，但能感觉是笑嘻嘻的，冲他向上翘起了一只大拇指。

皮特罗恍然大悟，眼里突然又-射-出了坚毅的目光。

“不。还有一个选择——我。”

奥斯蒙德凝视他。他没想到这个渺小的人类会在他深入这么多可怕的细节之后，仍坚决支持他的决定：唤醒灵魂宝石。

“我如何信任你，”他顿了顿，“光凭你和她之间的关系，并不能让我认同。”

“这一切都是有所预谋的，我和阿尔之间做了几次交谈，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皮特罗努力装出放松的样子，“我们都接受了，事情比我们所担心的好得多，平静得多。我们老早就有所计划，也支持这个决定的出现。”

所有人觉察出他竭力掩饰的慌乱和哀伤。

“哦，皮特罗。”托尼只表示惊诧。

对于皮特罗的决定，他很快想起了一个人物——皮特罗曾经非常/委婉地提示过他——但他并未从任何监控中查找到这个带着古怪色彩的面具人，因此他也没放在心上。

“这就好了。”皮特罗的话音听起来有点攻击性了，“我早就估计到会有这么一天。我真的决定好了，没有退路。再说除了我还有更好的人选吗？”他无意间指了指奥斯蒙德，几乎是在意有所指。

“这套说辞非常合理。”奥斯蒙德心里翻江倒海，他以为人类都是一群‘好死不如赖活着’的生物，然而眼前男人的情真意切使他意外。“你确定吗？”

“是的，”皮特罗回避他的质疑目光，“我非常确定。”

“我提醒过你们，灵魂宝石内部的次元空间没有任何时间概念，并且它的运转规则和我们所理解的大相径庭。”奥斯蒙德突然心生疑窦，“除非你有非常坚定的意志，否则这对你而言不是生存，而是活受罪。它会杀死你的肉/体与灵魂，你的存在将会成为虚无。”

皮特罗再次显出肯定的模样。

“有时，我有迷失方向的感觉。”皮特罗直言不讳。他说他有时殚精竭虑要弄清自己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往往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他有些苦涩，笑道：“我懂得自己的心，但是我无能为力。”说罢，他直直地凝视着奥斯蒙德的双眼。“这心就是一块固执的肌肉。为了阿尔赫娜而活。”

奥斯蒙德快步走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一只手臂。接着是一阵静得出奇的沉默。最后，奥斯蒙德说话了。“待会儿我送你去华纳海姆，我消失得够久了。”他转过头对跟在他身后的巴塞罗缪说道。不敢想象现在那里乱成什么样。

巴塞罗缪点头。

奥斯蒙德带着严厉的表情静静地等着，直到他听见托尼-斯塔克带他们去研究室看灵魂宝石才说道：“如果失败，我会亲自进入。届时，请你们尽量守护灵魂宝石——别让任何人拿到它。”他又想起了赫卡柏和灭霸。

“哎，真该死。”奥斯蒙德嘟哝着说，由于觉得有希望，他那冷酷的冰川似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神色。“祝你好运，人类。”

“我叫皮特罗。”

“对我而言都一样。假如你成功活着出来，我会考虑记住你的名字。”奥斯蒙德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他不得不保持自己严肃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