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带回了油漆桶，佐伊用厨刀给它来了几刀，架上几个铁条就成了简易炉子；汉娜三人带回了一些树枝和木板，不算太多，但足够烧几顿饭；罗拉和索菲从超市带回了几块肥皂和三条毯子——吃的基本被搬空了，柴油和酒精也是。

晚餐是油煎土豆、西葫芦，配上炒蛋和腌黄瓜，外加每人半个苹果。

佐伊拿出苹果的时候孩子们全都愣住了。那真是非常高级的苹果，个头硕大，鲜红诱人，不用切开就散发着令人口水直流的清甜果香，比超市里卖的最贵的苹果还要好。

孩子们互相对视，所有人都在暗自吞咽口水，别说现在，就是地震前他们也没吃过这么好的水果。他们用眼神交换着意见，不用开口就达成了一致——他们不应该吃这个。

不等孩子们阻止，佐伊手起刀落，伴随着清脆的喀嚓声将苹果一分两半。

“唉，苹果不能每人分一个，现在是特殊时期，能省则省…”佐伊很懊恼地碎碎念，往每个盘子里放上半块苹果。

艾琳的眼睛瞪大了。开什么玩笑，哪怕他们每人吃四分之一、不、每人咬上一口都是足够奢侈的事情，新鲜的苹果能换来其他必需品，如果再过一阵子，一个苹果说不定能换到一根金条。

丰盛的晚餐让孩子们忐忑不安，佐伊坚持说因为这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一顿饭，总不能吃的太差，这才说服他们拿起叉子。

佐伊吃着苹果，在大脑里计算怎么保证大家每天都能摄入足够的营养。

她有很多玉米油和黄油，大量的禽蛋和牛奶——自动采集器真是个好东西，哪怕她无法回到农场，每天也有新鲜的畜牧产品加入她的食品库存。

新鲜蔬果更是不缺。还有调味品，以前她每天都去小镇的沙滩上捡天然海盐，她也种了不少香料，就算是皮鞋也能煮一煮用它们骗进肚子里去。

泰迪直到天快黑才回来，带回了一个纸包。

“消毒片。”泰迪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汗珠，狼吞虎咽地吃着他的那份晚餐，“钟楼里的女士给了我一个地址，三条街外有个还能用的电话亭，可以用那个联系她。“

泰迪几乎跑了半座哥谭，这太远了，用物资交换情报的想法只能暂时搁置。

天色暗了下来，瑞奇和佐伊负责守夜。屋内只有柴火燃烧的细碎声响，屋外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没了电力供应的哥谭宛若——已经是一座死城。哥谭和留在这里的人们都被放弃了，这里的结局会如何，佐伊不愿意继续想下去。

总之先想想胡萝卜怎么做比较好吃吧。她想。

……

杰森陶德不会说自己是世界上最他/妈倒霉的人，他做好了一切复仇的准备，针对韦恩企业研发部门的收购计划月底就能完成，他会拿到蝙蝠侠所有的装备；他对哥谭反派的动向了如指掌；他制定了数十种针对蝙蝠侠的计划，考虑到了所有情况。

唯独没预想到哥谭会遭遇如此惨烈的地震，他所有的复仇计划瞬间化为泡影。布鲁斯韦恩携蝙蝠侠远走高飞，那个新罗宾也不见踪影。他们居然和美国政/府一起抛弃了哥谭？两个懦夫。

眼下不是复仇的最好时机，他想要报复的对象甚至都不在此处。他随时都能离开哥谭，军队的封锁能拦住普通人，却拦不住一个训练有素的前义警。

哥谭的地铁线路错综复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哪条废弃的下水道或地铁能通往哥谭外，但杰森对此了然于胸，他可以选择离开，蛰伏起来、等这个烂摊子解决再重返哥谭执行他的复仇大计。

但…那有什么好玩的呢。

他也可以趁老头子不在的时候在哥谭找点乐子，教训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想把哥谭占为己有的反派，那群愚蠢的恶棍正积极地开展圈地运动，像野狗一样，哈，有意思……

杰森在犯罪巷找了间安全屋，地震前这栋楼就荒废很久，没人会来这里打猎觅食，这很好。他还记得哥谭几个旧防空洞的位置，其中两个已经被人搜刮过，剩下的仍是秘密宝藏。

他能找到吃的，他的头罩带有夜视功能，黑夜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他战斗力很强，这就足够他在哥谭的混乱中站稳脚跟。

杰森抛出抓钩枪，飞跃过一栋又一栋建筑，说飞可能不大合适，建筑物坍塌了不少，侥幸存活的那些看上去也摇摇欲坠，他更像是在一堆又一堆废墟上飞速跑酷。

他把军用背包甩到肩膀上，里面装满了应急口粮和冻干食品。他没打算把整个储藏库都搬到自己的安全屋，那里并不比防空洞更安全。每隔几天补充一次补给就足够。

杰森坐在一栋矮楼的楼顶，用牙齿撕开压缩饼干的包装，一边观察四周。

夜间外出的人不多，不是所有人都有手电筒、都舍得消耗珍贵的电池。笼罩在沉静黑暗中的哥谭是一片陌生阴森的死寂，这让他想到住在棺材里的日子。

谁说哥谭现在不是个巨大的棺材？人们被活埋于此，靠一点稀薄的氧气苟延残喘，死亡找上门只是时间问题。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黑暗中钻出来，像只灵活的小老鼠。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在这种情况下的哥谭找到一口吃的不说难于登天，至少也难于徒步攀登韦恩塔。马修举着一只打火机，借助着微弱的光亮，挨家挨户搜寻这栋废弃的建筑。

嘿，那是他的安全屋！

杰森倒不是介意分享食物，只是安全屋里存放着少量武器和火药，还有一点高危化学制剂。哥谭现在混乱成这样，谁会有心思往上面贴“危险勿动”的标签？

他迈开步伐，很快赶在小老鼠摸进他的安全屋前拦住了他。杰森摘下了头盔，没必要用这个吓唬小孩，他健壮的肌肉已经散发出足够多的威胁。

“这是我的地盘。”

“抱、抱歉！抱歉，先生，我不知道…我、这里、墙上没有画上标志。”可怜的孩子吓得直打嗝，结结巴巴地连声道歉，“我这就离开…！”

杰森掏出几块压缩饼干，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小老鼠，换成了包里的牛肉罐头，军刀插进去、划一圈撬开盖子，肉香马上散发出来，“吃吧。”

“我…先生，我哥哥还在等我，我可不可以……”

那场浩劫般的地震结束后，马修和哥哥马文一直躲在这栋空无一人的居民楼里。马文被掉落的砖石砸伤了腿，找食物的任务只能交给年幼的马修。

马文听到过艾琳和其他孩子交谈的声音，他知道佐伊小姐的餐馆安然无恙，这让他万分后悔，他当时真应该听佐伊的话留下来。现在他没脸回去乞求她的庇护，他没法走路，不能用劳动换取食物，他没有价值。

但马修是无辜的，马文每天都要求弟弟放弃他、回到那间餐厅去，他恐吓他，威胁他，恳求他，但马修像头倔强的小驴，即使他动了手也不肯离开。

“你哥哥？”杰森能猜到对方大概是出了什么意外，不得已才让弟弟出门觅食，“带我去看看。”

马文蜷缩在破旧的床垫上，小腿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着。疼痛让他整夜难以入睡，饥饿和缺乏睡眠正逐渐吞噬他的生命力。

他并非不害怕死亡，但他死后弟弟可以回到那家餐馆，至少他会有一个临时的避难所，一顿饱饭。想到这里，他就愈发希望死神早些降临。

黑暗中高大的身影逐渐逼近，是他的愿望要实现了吗？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有相依为命的弟弟，马修还那么小，他没保护好弟弟，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在布满灰尘的脸上冲刷出一道小小的河流。

“骨折了。”杰森蹲下来检查男孩儿的伤情，指示马修喂些肉汤给他哥哥，“坚强点，孩子。”

断裂的骨头没有刺穿皮肤，算是不幸中的幸运。杰森用两块木板固定住错位的骨头，可怜的男孩发出痛苦的叫喊。

“我要死了。”马文的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每说一个字生命力就减少一分，“请…求求你，照顾我弟弟，有一家餐厅…带他过去…”

用遗言绑架他？想的美。杰森用小刀捣碎罐头里的牛肉，连着肉汤一起倒进他嘴里。这孩子还试图抵抗，胡乱央求着把食物留给他弟弟，但饥饿和意志力的斗争总是以后者的落败为结束。

“吃吧，我知道挨饿的滋味，不好受。”杰森说，“你死不了，你只是太饿了，别想把你弟弟扔给我，那是你的责任，不是我的。”

杰森啃着压缩饼干，转向正狼吞虎咽地吃着能量棒的马修：“说说，餐厅又是怎么回事。”

马修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一切。这孩子的表达能力真是差劲，绝对是犯罪巷土生土长的没错——没受过教育，和他从前一样。

但杰森还是听懂了大概：犯罪巷有家餐厅，店主曾经给孩子们提供免费食物，并且现在仍然如此。

这算什么，犯罪巷的永无乡？能在这种时候留在哥谭分发食物的，怕不是什么心怀大爱的虔诚修女。杰森来了兴趣，顺手摸一把马修脏兮兮的头发。

“睡吧，明天带你们过去。”

第二天早上，杰森就带着俩孩子上了路，没法走路的马文趴在他背上，矮小的马修牵着他的衣角。

一看就很能打的男人加上小孩，标准的末日公路片配置。

只不过他们没有车，旅途也出奇地短暂，餐馆就在几条街外，灰秃秃的墙体乍一看几乎和周围的废墟完美融为一体。

屋内隐隐传来争吵的声音。

杰森挑了挑眉，哥谭被封锁还没一个月，就已经开始为了吃的内讧了？看来这位修女的善心压不住孩子们的贪婪，在迫切的生存**前道德的底线总是会被一压再压。

“佐伊小姐，昨天已经吃过炒蛋了，足够了！”艾琳挡在锅前和佐伊对峙，坚决不准她往锅里敲鸡蛋。

这么珍贵的资源应该拿去交换物资，去换电池、药物和酒精，而不是全进了他们的肚子。艾琳急的要跳起来了，她到底知不知道鸡蛋现在有多稀缺呀！他们这些流浪儿吃些土豆填饱肚子就很满足了。

敲门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二人的争执。佐伊拉开一点窗帘，从缝隙看过去，是马文和马修！

她拖走挡在门前的长沙发，谨慎地把门打开一条缝隙。

“你丢的孩子，给你送回来了。”

“天呐，马文！”佐伊顾不得去看这位好心人的脸，蹲下来查看马文的伤腿，可怜的孩子眼泪当场决堤，语无伦次地哭着道歉。

完蛋。艾琳心想。这下又给她逮到机会做顿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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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苹果和牛肉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