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在临水别墅睡了一夜，不得不承认，有钱人送的豪宅睡起来确实比她的游艇舒服。

早上七点，她闭着眼睛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凭借肌肉记忆拨出了顶头上司的电话。

FBI布鲁德海文外勤办公室是新建部门，探员们对闯进这类有超级英雄驻守的城市颇有意见，谁都不想每天睁眼和一群奇装异服的怪人斗智斗勇。

办公室主任卡莉法是从纽约分部调来的，约等于被发配边疆。

不好的结果带来了一些好的影响，一起被赶来啃硬骨头的海文办公室拥有异常和谐的职场关系。大家都是多余的一员，谁也别嫌弃谁。

“我遭遇了魔法事件，卡莉法。”克莱尔用她最严肃的声音说，“我需要一个长假来处理这件事。”

“我昨晚看到你带走了海文警局的漂亮男孩，”主任的声音同样严肃，她对克莱尔的借口嗤之以鼻，“现在把他踹下床，滚过来上班。”

“我们没发生什么。”克莱尔辩解。

卡莉法冷笑，“你恨不得在庆功宴上就把他的衣服扒掉，拿他的屁股敲架子鼓。”

克莱尔听说卡莉法在纽约工作时以不苟言笑著称，布鲁德海文究竟怎样改变了这位女强人？

“别这么粗俗，卡莎。”克莱尔掀开被子坐起身，“我确实遭遇了魔法事件——在一切还没来得及发生的时候。”

提到魔法，或者异常，FBI的外勤办公室主任陷入沉默。

探员们最讨厌这种东西，一旦涉及到超自然事件，总会冒出各种各样的人来抢他们的工作。

不提地球与太空的妖魔鬼怪，光是打扮成万圣节游行队伍的超级罪犯们，也轮不到他们对付。上面那群政客更乐意和天眼会、神盾局之类的官方机构打交道。

不上不下，在超能力者的时代，他们变成了一群隐形人。有些受超级罪犯影响小的地区，FBI还能保持往日的荣光，但这其中肯定不包括布鲁德海文。

往好处想，布鲁德海文比哥谭和大都会强。

堂堂联邦调查局，竟落魄至此。

卡莉法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道：“我给你一周时间。”

克莱尔：“一个月。”

“一周，”卡莉法懒得和她讨价还价，“一周时间没解决，我再给延长几天。”

“就几天，时间太短了。”克莱尔小声抗议。

卡莉法跳过了她抱怨的部分，叮嘱道：“小心行事，我不希望下次见到你是在神盾局或者天眼会手里。”

“谢谢你的诅咒，”克莱尔诚恳道，“尼克·弗瑞明天就到你家敲门。”

她赶在听筒里传来上司的咒骂前挂掉电话，倒在乱糟糟的被子上哈哈大笑。

笑够了，克莱尔扫了一眼手机，在许多条消息中看到夜翼的回信。

“中午十点，星期五餐厅。”

真稀奇，她以为这些吸血鬼英雄不会在白天露面。

下面一条是巴希尔回复的消息。

“我在大都会录节目，三天后回。我会给你带礼物回来，爱你。”

白跑一趟。

她放着翘屁股花美男不睡开一夜游艇是为了什么？

克莱尔按了按太阳穴，告诉自己别生气。她睡着巴希尔家的床，吃了巴希尔的花生酱，不能生气。

她整理了一番，打车赶到布鲁德海文城区，在星期五餐厅打包了一份双人套餐，拎上顶楼天台。

星期五餐厅位于大楼一层，它所在的大楼是附近最高的建筑，天台理所当然占据着附近制高点的位置。

克莱尔两手各提一个袋子，抬脚踢开天台的铁门。

高楼上有风过境，克莱尔找了一处水泥墩子，拆开外卖袋，掏出一杯冰可乐和一份三明治。

她差点就饿死了，等不及夜翼，抓着三明治直直咬了一大口。

“这是给我的吗？”阳光的阴影下踱出来一个人。

如果不是胸口那只靓丽的蓝色鸟儿足够醒目，所有见到他的人第一眼都会被他雕塑般的绝佳身材吸引。

老实说，克莱尔觉得夜翼的紧身衣有点太紧身了，很难想象他是怎么穿上去的。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毕竟她和夜翼不熟，算上今天一共见了两次面，能拿到夜翼的电话号码纯属机缘巧合。

克莱尔咽下嘴里的东西，舔掉唇边的酱料。“能用一份套餐请来布鲁德海文的移动地标帮忙，太划算了。”

夜翼快速勾了勾嘴角，“我以为探员们会更愿意找官方渠道求助。”

“啧，”克莱尔撇嘴，“我不可想在自己家的浴缸里发现一个阿曼达·沃勒。”

夜翼刚把吸管戳进可乐里啜饮，超级英雄外壳下的迪克猛地呛了一口，鼻腔发酸发涩。

他认真回想，他记得和自己交往的克莱尔一直是豪爽大方的形象。

她之前有这么刻薄吗？

他发愣的时候，克莱尔囫囵吃完了三明治。她放下可乐杯，用餐巾纸擦擦嘴，“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克莱尔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外套，夜翼以迪克的身份见过这件外套，她曾经穿着这件外套和他在警局外的小餐厅共进晚餐。

现在她霍地拽下外套的拉链，敞开衣襟。

夜翼差点没把三明治怼进鼻孔里，一瞬间，他脑袋里掠过很多东西，细看它们都只是透明的塑料袋，空空如也。

下一秒，他的表情滞住了。

运动内衣没能挡住细长的伤疤。它位于克莱尔的胸口左侧，新鲜的肉芽呈现出艳丽的粉红。

伤疤的愈合程度十分微妙，种种迹象表明，克莱尔受伤的时间不久。

可FBI和警察刚进行为期一周的合作搜查，克莱尔一直活跃在搜查的一线。

克莱尔顺着他的视线垂头，“不止表面上这么简单，我的情况不方便去医院检查。”

“目前的推断是，”她轻描淡写道，“我的心脏好像不见了。”

半小时后，克莱尔跟随夜翼钻进距离星期五餐厅不到八百米的一处私人车库。车库中停了一辆机车，剩余的位置都被简朴的工具台占据。

克莱尔稍作估算，“车库内外的尺寸不对，你扩展了隐藏空间。”

她四处打量，默默将眼睛扫到的所有东西记入心底，“你们蝙蝠是不是有一大批地鼠手下，专门帮你们到处挖洞？”

“我以为我胸前的标志更像一只蓝鸟。”夜翼说，语气有些淡，“这儿又不是哥谭。”

克莱尔弹了弹舌头，“好吧，我尊重你们的尊严之争。”

她闭嘴显然不是因为她不想说，而是因为她现在是求人帮忙的一方。

克莱尔心中慢悠悠地盘算着，从车库起头调查，可以调查夜翼用来租赁车库的假身份，也可以在车库做一个完整的现场勘察。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不小的破绽，她没想到夜翼这么轻松就带她进来了。

超级英雄对她的腹诽浑然不觉，他打开置物架上蒙灰的《机车修理手册》，将制服手套的掌部按在采集器上。

他贴近采集器下方的听筒，“大卫·艾迪森，麦迪·海耶斯。”

克莱尔扬眉。他的激活密钥是《蓝色月光侦探社》的男女主角，布鲁德海文的漂亮蓝鸟原来是一个老派男孩。

眼前的置物架平滑、无声地翻转，让开一条昏暗狭窄的通路。夜翼首先钻进去，克莱尔紧随其后。

她们往下走了十米左右，前方豁然开朗，灯光骤亮。

不同款式的制服、多种多样的道具、夜翼标志绘制到一半的改装机车，它们塞满了地下空间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是一些笨重的医疗设备和高科技仪器。

克莱尔有了判断，车库承担的功能更多是夜翼的仓库。他在布鲁德海文的地鼠洞不止这一处。

夜翼打开医疗设备的电源，清出手术台的位置，“我们先做一个最基本的检查。”

他望着克莱尔，克莱尔也望着他，薄薄的一层面罩挡住了两人直接的视线交流。

克莱尔耸耸肩，走过去，浑身放松地躺到手术台上，“麻烦你了，翅膀医生。”

一项又一项检查花费的时间很久，地下基地里的两人都不是安静的性格，但双方都抱有浅薄的警惕，因此只有一搭没一搭的简短对话。

屏幕上展开克莱尔身体状况的报告单。

夜翼道：“心脏确实不在你的身体里，但除此以外，你的各项生理特征一切正常。”

克莱尔抱臂靠在手术台上，“能说些我不知道的内容吗？”

夜翼微妙地感觉到她的嫌弃，他不自在道：“我更倾向于你的现状是受魔法影响，我联系了专业人士解决你的问题。”

克莱尔问：“专业人士在哪里？”

夜翼微露窘态，他道：“明晚十点，我们在今天碰头的地方见面。”

克莱尔没说好与不好，她歪着头，灰与绿的瞳孔使她的每一分瞳孔颤抖都引人注意。

半晌，她走过去，右手握拳悠悠抵住夜翼胸口的蓝鸟，“合作愉快。”

灼目的异瞳让夜翼背后的迪克有片刻失神，克莱尔笑了笑，从外套里掏出墨镜戴上，率先走了出去。

眼下的场景和克莱尔与迪克的初遇几乎一模一样。

被上级叫来跑腿的警员在办公室里见到了前来共同调查取证的FBI探员。离开办公室前，探员用拳头抵住警员的胳膊碰了碰，“合作愉快。”

FBI在布鲁德海文的地位很尴尬，布鲁德海文对付普通人，超级英雄和其他超能力机构对付超能力者。

没人需要FBI。警察们对离开办公室的FBI议论纷纷，讨论她顺滑的金发、她张扬的墨镜、她不掩饰的特立独行。

他们议论的声音很大，她听到了，她只是不屑回头。

短暂的心神摇曳持续到夜翼离开地下基地。钻进车库，他才发现克莱尔已经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下午是警员格雷森的轮班时间，没时间谴责克莱尔，他抓紧时间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里换装，拿上警察的装备。

扔在床头的生活手机弹出短信，发信人是克莱尔，时间是三分钟前。

“抱歉，我今天有事，明天应该也忙，后天怎么样？”

迪克嘴角含笑，灵魂刚飘飘然升空，又被心头的铅块扯着落地。

他再如何不敏锐，这时也该明白，克莱尔昨晚的糊弄和今天的敷衍都是为了隐瞒心脏的异常。她宁愿找夜翼帮忙，都不愿意向迪克开口求助。

好像两者之间，她更信任夜翼。

迪克酸溜溜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勾手脱掉制服抖了抖，蓝鸟在抖动中变形。

他对制服阴阳怪气道：“你明晚有空吗～”

蓝鸟回以沉默，迪克一人分饰二角，“干得真棒，夜翼！”

烦闷的主人将制服揉成一团，忽略衣架，哐当塞进柜子里，用力拍上柜门。

他一扭头，一个穿着五颜六色的少年抱胸靠在柜门边，唇边明显忍着笑。

哦，伟大的蝙蝠侠的新任罗宾。提姆。

真不错，全方位无死角地丢人。

罗宾用尽力气扯平嘴角，平淡得刻意，“这次又是谁？”

迪克盯了他一会儿，别开眼睛，“女朋友。”

他拉开柜门，在罗宾炯炯有神的视线与自己的脸之间竖起一道防御墙。他扯出制服，抖搂干净重新挂在衣架上。

罗宾挑眉，“女朋友？”

不情不愿的声音爬过柜门，“前女友。”

罗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表现得十分平静。但迪克听到了他心底毫不收敛的惊天爆笑，他就是能听到！

他阴郁地在柜门后露出半张脸，“蝙蝠派你过来有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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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