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贝尔小姐，您考虑得如何？对方催得有点急。”

电话那头，中间人话音刚落，办公桌后，一位二十出头、容貌秀美的女人抬眸，目光落在平板电脑屏幕上。

七位数报酬的委托单旁，附带的“问题宠物清单”让她嘴角一抽。

她，莉娅·伊莎贝尔，作为业内顶尖的宠物行为矫正师，经手过无数的棘手案例，却从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委托。

“王先生，”她对着电话诚恳发问，“您确定这份清单它描述的是宠物，而不是什么哥谭都市传说？”

“大型黑色犬科，夜不归宿，领地意识过强，伴有严重破坏倾向，压力性脱毛……”

“小型红色禽类，易怒，攻击性强，喜居高处投掷物品……”

“蓝羽鸣禽，性格外向但存在过度表演行为，夜间偶尔发出高频噪音……”

这都什么跟什么？哥谭的宠物竟这般有个性？怕不是从阿卡姆跑出来的特殊品种吧？

盯着委托单，莉娅脑海里已上演一出动物狂想曲：抑郁脱毛的黑色大狗满城撒欢，暴躁红毛小鸟在枝头扔东西，蓝毛鸟半夜开个人演唱会……

到底是什么样的主人，才能养出这么一窝卧龙凤雏？这份清单的委托者，怕不是个深藏不露的“动物收藏家”吧？

“报酬丰厚是其次，”中间人补充了句关键信息，“委托方是韦恩庄园的管家，潘尼沃斯先生，他特意交代，希望低调处理，故而委托流程稍显隐蔽，且承诺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莉娅一愣，韦恩庄园的管家亲自委托？这倒打消了她对委托真实性的疑虑。

“好吧，”莉娅深吸一口气，看在钱（划掉）职业精神的份上，“地址和时间发我。不过我先提前说明，从清单里宠物的压力性脱毛、作息紊乱来看，这类行为问题根源多在主人的生活状态与相处模式，若雇主不配合，我随时终止合同。”

“自然，这是您的权利。”

挂了电话，莉娅当即着手查阅哥谭本地宠物常见习性，打包耐磨损的大型犬矫正工具，又从常用装备里挑了几款通用器具，连带着商家送的、印着哥谭本地流行蝙蝠图案的牵引绳也一并塞进工具箱里。

毕竟，传闻哥谭的宠物习性特殊，多做准备总没错。

三天后，哥谭。

韦恩庄园外。莉娅提着银色的工具箱，站在那扇巨大的雕花铁门前，最后再核对一遍清单。

“夜不归宿……压力性脱毛……”她小声念叨，随后熄屏收起平板，“行，今天就先会会这只抑郁的大黑狗。”

按响门铃，不过数秒，铁门缓缓开启，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映入眼帘。

老绅士身着西装，眉眼温和从容，眼底藏着几分精明，正是清单上标注的联系人。

“下午好，伊莎贝尔小姐，我是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他微笑着，口音带有标准的英伦腔，“一路辛苦，庄园内已备好茶水，我们等候您许久了。”

“您好，潘尼沃斯先生。”莉娅点头致意，随他步入主宅。

大厅宽阔明亮，陈设古典奢华却整洁有序，整体安静得不像有宠物活动的地方。

莉娅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难道它们都在休憩？

这时，侧方与深色壁板融为一体的暗门竟悄无声息滑开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蓦然闯入他们的视野。

男人黑发凌乱，眼底乌青，胡子也没刮干净，浑身上下透露着疲惫感，还带有淡淡的尘土与金属味，仿佛刚经历过一场奔波。

是布鲁斯·韦恩。他本人比那些杂志上的风流模样，多了几分冷冽与危险。

看到莉娅，他原本涣散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宛如一头被入侵领地的狼，警惕又带有极强的压迫感。

阿尔弗雷德立即上前半步：“布鲁斯老爷，您回来了。这位是伊莎贝尔小姐，我为府上‘宠物’预约的行为矫正师，此前未提前告知您，是怕您分心。”

布鲁斯眉头紧锁，冷眸扫过莉娅，语气冰寒：“矫正师？我没同意过。”

莉娅迎着他的冷意，心里“咯噔”了一下。

好家伙，这主人的问题比宠物问题还大！

瞧瞧这黑眼圈，这苍白疲惫的模样，还有这生人勿近的气场……难怪宠物会压力性脱毛！

想罢，莉娅面上浮现出一个专业性微笑，拿出平板，调出清单：“韦恩先生，我受潘尼沃斯先生委托而来。”

“根据描述，您家的‘大型黑色犬科’可能存在严重作息紊乱和压力问题，长期下去不利于健康，也许我们可以先从改善它的生活环境、平复情绪入手？”

布鲁斯闻言，盯着莉娅看了一会儿，目光扫过她打开的工具箱，瞥见里面印着蝙蝠logo的牵引绳，眸色深了几分。

此时，大厅里静得仿佛能听到针落声。

阿尔弗雷德轻轻咳嗽一声，试图缓解这紧绷的氛围。

“伊莎贝尔小姐是业内顶尖的专家，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语气平和，神色肯定，“我认为，几位少爷近期的行为确实需要一些专业的引导。”

“几位少爷？”莉娅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过于拟人化的称呼。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布鲁斯，以及这间过分整洁、缺乏宠物生活痕迹的大厅，心里那份怪异感又加深了一层。

布鲁斯的视线从阿尔弗雷德脸上扫过，似乎在无声交流着什么。片刻后，他眼底的锐利收敛了些，但周身那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并未减弱。

他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沙哑：“阿尔弗雷德，你知道我对此不感兴趣。”

“正因如此，才更需要专业人士，老爷。”阿尔弗雷德应对自如，转而向莉娅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抱歉，伊莎贝尔小姐，韦恩先生最近公务繁忙，有些疲惫。”

“不如我先带您熟悉一下环境，尤其是……那几位‘少爷’可能活动的区域？”

莉娅立刻领会，这是管家在为自己创造机会，也是避免与这位明显不配合的主人正面冲突。

她从善如流地点头：“当然，了解它们的生活环境是矫正的第一步。”

合上工具箱，莉娅忽略了布鲁斯投来的、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

在跟随阿尔弗雷德离开大厅之前，她脚步微顿，侧头对那位浑身散发着“别惹我”气息的庄园主人留下了一句专业建议。

“韦恩先生，良好的作息和稳定的情绪环境对宠物至关重要。有时候，主人的状态会直接影响它们。或许，您也可以考虑一起调整一下？”

说完，她没去看布鲁斯瞬间更加冰封的脸色，只是礼貌地颔首，跟着阿尔弗雷德走向通往庄园侧翼的走廊。

布鲁斯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眉头紧皱。

半晌，他收敛了目光，转而落在大厅角落——那是一个不起眼的、通往地下的入口处，眼神变得复杂。

……

走廊上，莉娅压低声音，对阿尔弗雷德说道：“潘尼沃斯先生，请恕我直言。韦恩先生本人的状态，似乎是问题的核心之一。”

“据清单描述和我刚才的观察，宠物的压力问题很可能源于主人的长期缺席和情绪不稳定。”

阿尔弗雷德听后，轻轻叹了口气：“伊莎贝尔小姐观察入微。布鲁斯老爷……他肩负着很多责任，常常忽略自身。”

“这也是我冒昧请您前来的原因之一。您的方法或许能对‘所有’需要帮助的，都产生一些积极影响。”

这话说得含蓄，但莉娅听懂了——管家这是希望她能间接地帮助到那位问题更大的主人。

“我尽力而为。”莉娅承诺道，随即话锋一转，“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先见见那位夜不归宿、压力性脱毛的主角？它平时主要在哪些区域活动？”

阿尔弗雷德的脚步微不可查地一顿，面不改色地指向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木门：“那里是书房。‘那位’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在那里独处。不过它警觉性很高，未必此刻在家。”

随后，他又指向通往二楼的楼梯：“至于‘喜欢投掷物品’和‘过度表演’的两位，他们的活动区域主要在楼上。这个时间，他们可能外出活动了。”

莉娅顺着管家的指引看去，心中疑窦渐生。这位管家的措辞实在太巧妙了，巧妙得像是在描述几个行为叛逆的青少年，而非宠物。

“明白了。”莉娅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打算先从环境入手，“那么，我们可以先去书房看看吗？了解它常待的环境，有助于分析它压力来源。”

“当然，请随我来。”阿尔弗雷德推开那扇木门。

书房宽敞而昏暗，藏书丰富，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靠窗的那个巨大皮质扶手椅上，散落着几根明显的、漆黑的……动物毛发？

莉娅眼睛一亮，立即上前，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拾起一根。

这毛发粗硬，色泽漆黑，在光线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但确实是非正常脱落的。

“是大型犬科的毛发，没错。”莉娅仔细检查着，又注意到椅子扶手上一些难以察觉的、类似爪痕的磨损印记，以及地毯上某处颜色略深、仿佛经常被沉重脚步踩踏的区域。

这一切痕迹，都隐隐指向清单上的大黑狗。

然而，就在她蹲下身，准备更仔细地检查地毯时，工具箱因为倾斜，箱盖微微弹开了。

里面那卷崭新的、印着张扬蝙蝠标志的牵引绳，“哐当”一声，掉了出来，恰好滚落到书房中央的地毯上。

黑色的绳索，金色的蝙蝠标志，在这间书房里显得莫名突兀。

莉娅和阿尔弗雷德的目光同时落在那卷牵引绳上。

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就在这时，书房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的、带有明显不悦的声音。

“伊莎贝尔小姐，”布鲁斯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处，他的视线掠过莉娅手中的黑色毛发，最终定格那卷蝙蝠牵引绳上，眼神晦暗不明，“你认为，我的‘宠物’……需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