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挂断电话后，平时不常犯的毛病一股脑找上门来——太阳穴突突跳，智齿疼得厉害，胸腔里翻腾着什么，胃部也火烧火燎般难受。

从前怎么没发现当警察有这么不容易。

彼得烦躁地掏出香烟，选中一根幸运儿，点燃，深吸一口，让尼古丁直达两肺。

自虐似抽完烟，身体才勉强恢复正常。

他打算去看看多明尼卡。

自从姐姐头部中枪陷入昏迷后，她就在公寓和两家医院之间穿梭，有时甚至直接睡在重症监护室外，第二天还要起早上班。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身体迟早会累垮的。

他得劝劝她，尽管可能没什么用。

没什么用，这四个字就像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能够浑浑噩噩过日子，心安理得地看着无数人走向毁灭，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该还债了。

彼得走后，布鲁斯和李仪景也离开了楼梯间。

他们本来就是偷听，现在人走了，有再多困惑也不能在这聊，否则会被其他人偷听。

反正李仪景是这么说的。

布鲁斯懒得发表意见，可鉴于他走到大厅才提问，显然被李仪景忽悠进去了。

“所以，你确定‘砂金’多洛莉丝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完全确定。这不是在找证据吗？”

说到证据，布鲁斯想起约书亚曾问过自己两个问题。

乌鸦南迁的那段时间，自己也没闲着，深入调查，确定了这两件事的真伪。本来想找时间好好聊聊，可过去一个月比一年还热闹，拖到今天才想起来。

“对了，你那时问我的两个问题都有答案了。布莱克医生的幼年遭遇已经得到证实，至于科波特女士——尸检报告显示，她身上并无致命伤，确定是服用过量安眠药自杀。”

“所以多洛莉丝说的是假话——至少这个世界的黑死魔没有杀妻碎女。可多洛莉丝描述的很真实，黑死魔的疑惑也不像演的，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是夺舍、穿越或其他超自然解释。”

“有可能么？”

布鲁斯指的是超自然现象。

李仪景思考片刻，点点头，严谨地说：“其实，这个世界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科学，比如我，比如宇宙中漂泊的飞船，都是一个科学的宇宙不应该存在的。和这些相比，平行时空居然有些掉价。”

“呵呵。”布鲁斯扯动嘴角，“我有时真不懂你自我安慰的逻辑。”

“哦。”李仪景斜眼看他，展示自己高冷的眼白，“而且，多洛莉丝‘死’在希伯来市——布莱克医生‘看’到的透明建筑是水晶大厦，希伯来市地标性建筑，甲的大本营。说实话，要不是怕你们担心，我真想杀去希伯来市调查清楚。”

布鲁斯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甲指什么，然后就被李仪景的想法震撼到了。

不是，哥们儿，你说话做事之前不动脑子的吗？

“你背着十二位数的通缉令。”布鲁斯委婉提醒道。

不料李仪景说：“多吗？我前面还有俩十三位数的了，还有仨千亿位数字比我高的了。”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果然是会笑的。

既然都上通缉令了，第一名和第六名又有什么区别？

“前五位是何方神圣？”

抱怨归抱怨，好奇也是真的好奇。

李仪景有问必答：“我只知道第二位是多洛莉丝，因为宝石的所有财产都凭空消失了，相比之下，她的悬赏真的是毛毛雨。然后第三位是冥府首席科学家，所有人都觉得‘救世计划’的资料在他那，其实在我这。第四位不知道，第五位是杀手。”

布鲁斯揉揉眉心，由衷感叹一句：“第一位得是犯了什么事才能到那个位置？”

“不知……等一下，布鲁斯，我有点事，你先走吧。”

“等等，你要去哪？”

布鲁斯话还没说完，李仪景就走远了，让他怀疑这人是不是开了传送门。

幸好李仪景听觉敏锐，抬手指了个地方，不然两个人谁也别想舒心地走出医院。

而他指向一个卦摊。

在医院附近摆摊算卦绝对有说法。

摊主目测二十出头，头发染成铂金色，精心编起来，拿各种配饰固定，两只耳朵打了七八个耳洞，花里胡哨的，特别像孔雀开屏。

比起潮到风湿的脑袋，纯色汉服显得如此朴素，前提是忽略布料和暗纹。

世界上很多事情说不清、道不明。

好比李仪景心血来潮，给一个不着调的青年捧场，连他自己都说不准对方哪里吸引了自己。

可能单纯合眼缘吧。

而他走到摊前，还没说话，青年的眼睛唰就亮了，连忙正襟危坐，问他想看什么。

“你这里能看什么？”

说到这个，青年如数家珍：“手相、面相、风水，周易、六爻、梅花，求签问卜、铜钱摇卦，还会点塔罗牌。”

“业务范围挺广，能力好不好呢？”

“您试试不就知道了？”青年狡黠地说。

李仪景笑而不语，接过三枚铜钱，随手一掷。

铜钱落地，呈两正一反排列。

再掷，呈两反一正排列。

卦象显现的瞬间，青年挑起左边眉毛，一手扇动折扇，一手摩挲着下巴，其实是借掩面思考的动作遮挡笑容。

他故作玄虚说：“蹇卦遇变，险中藏机。水师现地，贵人将至。”

“哎呦，有点东西。”李仪景由衷称赞。

青年看着浮夸，其实有真本事。

这里的真本事不仅指算卦，还指偷窃。

察觉到他话里有话，青年不自在地咳嗽两声，催促他赶紧结账走人。

“想我走可以，”李仪景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掌心向上，“先把东西还回来。”

“什么东西？”青年懂装不懂。

“五帝钱，系着红绳，上下各有一个平安扣，还挂着个玉凤凰。光听描述可能没印象，没关系，我这里有实物。”李仪景边说边展示。

不过挂饰不是玉凤凰，而是金麒麟。

“你有你还……等等，这不我的吗！？”

“对，是你的，你偷我东西的时候我顺手拿的。”李仪景耸肩，毫无负罪感不说，甚至开始威胁人，“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不我的还我你的还你，要不我拿你的你拿我的。你选吧。”

青年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以为是软柿子，没想到遇上流/氓了。

“我还你还不行嘛。”他认怂，嘴上却不饶人，“李仪景，‘仪景圆缺间，迹留影忽逝①’，你配得上这名字吗？”

李仪景皮笑肉不笑道：“周含章，含章可贞，你觉得你配吗？”

“怎么不配，我觉得自己老配了。”青年小声嘟囔。

“你配我就配，你不配我还配。”

“你！你走！”

周含章气的够呛。

奈何自己有错在先，加之对方实力深不可测，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只能出此下策。

毫无威慑力，跟小猫哈气似的，自损一千伤敌零。

“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过，我对你的五帝钱很感兴趣，一看就出自同一人之手，有空记得找我研究这玩意儿。”

这次换周含章皮笑肉不笑了。

可惜，论攻击性他差了一大截，千言万语最终汇成一个字，好。

话说回来，李仪景住哪？

他没说，自己也没问。

没事，现在问也来得及。

周含章扯着嗓子喊：“喂，别走，你告诉我你的住址我好找你啊！”

“你不是会算命吗？你自己算啊！”

周含章气急败坏，恨不得把折扇掰断。

一辆劳斯莱斯停在路边，布鲁斯坐在驾驶座，假装等人，实则暗中观察情况。

他注意到，附近徘徊着许多狠角色。

杀手，雇佣兵，黑死魔余孽，企鹅人的手下，还有其他职业未知但绝不是善茬的家伙。

什么风把他们吹来了？

集体体检？恶人团建？

布鲁斯止住思绪，不由得感慨跟约书亚待久了，自己的脑回路也跳脱起来了。

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边想，边放下车窗，眼神示意李仪景上车。

李仪景摇摇头，俯身凑近她，压低声音说：“我们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人了。”

“是。”布鲁斯说，“出事了。”

“我要是能登上暗网就好了，省的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一个不留神再让人拍死。”

布鲁斯哑然失笑。

“你不是去算卦了吗？卦象怎么样？”

“卦象还行。”李仪景忽然直起身子，差点撞到头，害的他倒吸一口气，“但我好像没付钱。”

“你真行。”布鲁斯明褒暗贬。

“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等我一下我回去付钱。等我啊！”

李仪景一步三回头。

为获得他的信任，布鲁斯下车等候，同时继续观察人员分布。

这时，一坨水泥撞碎三楼的玻璃，横冲直撞往外跑，仔细看还挟持了一个人。

人群大乱，有几名杀手甚至开枪射击。布鲁斯尽职尽责扮演草包，却在水泥路过自己的时候，悄悄黏上定位器。

遗憾的是，他没有看清人质是谁。

他猜是多明尼卡。

可马上，布莱克医生走出医院，否定了他的想法。

①出自清代诗人魏源的《出都前夕夜步月下》

另外，研究了半天周易最终决定求助豆包，豆包叽里呱啦一堆，我全程这个表情[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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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算卦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