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透顶。
尤其是当他还稍微有些神志不清的时候——他的脑海里还全是、满是夜翼坠落的残影。这时候最能让他不安的就是这件事了。
他在哥谭的夜空之中。无修辞。无虚实结合。无梦境。他他妈/的真就在哥谭的夜空之中。重力在牵引他。他在坠落。
他没有看见任何人。——他们在哪里？他受过的训练强迫他从腰带里往出检索能够派上用场的工具，随便什么能够救他命的东西。无论如何，不管是不是因为他刚抵达时候的检查，他没有什么发现。他的身体和大脑自动行动起来，找到了可能能够缓冲的方案……值得一试。但既然好不容易能够真的从高处落下来……为什么不笑呢？
他张开双臂，哈哈大笑。他拥抱如同刀割的狂暴的气流。
“你会摔死的。”他看见他自己，一如在做梦一样。男孩抱着膝盖，头朝下，懒洋洋的，“不过这正是你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不。当然不。
“——答应我。”
他做过承诺。
“滚回去。”他厉声咆哮。那个幻影微微一笑，消失不见。狄恩摸出了那根刚从提姆身上顺来的钩索，眼睛盯着越来越接近的一栋高楼。这很难。但他理应做得到，不是吗？
他抓住时机发射了钩爪。打碎玻璃的声音在风中非常微弱，不过强有力的抓钩和绳索足以迅速改变一个人的加速度。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至少脱臼了。他控制钩爪松开，不然他会势无可挡地撞在钢筋混凝土的墙上。他发射，第二次。然后是第三次。他向下坠的速度一大部分转变成了横着扫出去的方向。
他狠狠地摔在垃圾场里的巨大垃圾堆上，几乎摔穿了整座小山。在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晕过去之前，格外强烈的气味几乎像锤子一样打在他鼻子上。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或者说，如果是蝙蝠家的义警——这个力度足以让他们在床上躺几个星期至一两个月。无论如何，他只短暂地昏迷了一小会儿，甚至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而更像是半梦半醒。他感到有很多黑影从他身边掠过去，搬动他的身体，又把他放回原地。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
“当心猫头鹰法庭……”有女人在哼歌，伴随着挖掘的声音，“时刻监视你出行——把头转到背后去！”
他的意识开始回到身体。他感觉自己流了不少血，尽管他的身体正在非常积极地制造新的出来。计划：烧了垃圾场，防止DNA被不怀好意的人检测。他挣扎。继续战斗。到死亡。他收回了对手指和脚的掌控权，正在和剧痛争夺胳膊。坏消息：一台废旧的电视机砸在他的右腿上，型号过于老旧以至于重的要死，更戏剧性的是叠在它上面的冰箱。除非利用他的大腿骨当杠杆，否则没戏——那意味着他的整根股骨会从中间折断。不，他当然没有钢筋铁骨；但这个手段可以利用，如果脱身更加重要。
“暗处窥望哥谭市，藏于垃圾堆山间——热心市民哈莉的新发现！”
但那台冰箱被粗暴地砸开了，电视机被拎起来，挪走了。他身上的垃圾被拨向两边，一双手粗鲁地伸到他的两条胳膊下面把他拽了出来。面前的女人的脚踩在一柄大的可怕的锤子上，金色的头发被挑染成蓝色和红色，她的眼睛有他熟悉的神情：疯狂。他们曾经如出一辙地疯狂。可能不需要过去时。
“居于家中他同在——我勒个去。”哈莉·奎茵说。
狄恩的心脏猛地加速跳动了起来。是她吗？如果是的话，如果是的话——时间，时间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到了哪个时间点了？一定——一定发来得及。问题是：是她吗？
“哈莉？”他虚弱地问道。她对此做出的回应是厌恶地把他丢了回去。他重重地摔回到一堆软绵绵、黏糊糊却有尖锐棱角的东西之中。他听见她嘟囔：“——泔水臭沟他亦存。这些讨人厌的老家伙就为了往垃圾堆里丢个更加讨人厌的小孩儿派利爪？——等下。”她把他重新又拉了起来，他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痛苦的一声呻吟，这次她盯着他看了好几秒，扁了扁嘴唇：“啊哈。一个没听说过的韦恩家的公子哥。看起来可供勒索。又有钱烧啦！——不，这次摆多米诺骨牌说不定更好玩。而且玩牌还可以多玩几次。”
显然，这个哈莉并不认识他。第二个问题：这是他很多天前到过的那个宇宙吗？
“你还和小丑在一起？”非常显然，他的喉咙不愿意听从他的脑子，当然，向来如此。不过仔细想想，这应该是他刚抵达的宇宙，不是吗？
“哦——哦，看来你对J先生有些兴趣。”哈莉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当然，漂亮男孩总有些特权，但我的心已经被紫色填满了——哈莉出品紫心徽章！你要知道，如果打扰我们快乐甜蜜的二人时间，我就会给你一个货真价实的紫心——”
“你身上有瘀伤。”狄恩说，“比你平时要沮丧。你的脸色不健康。你更加焦虑。”
“哦——哦，”她嘲讽道，“小朋友，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总有人觉得我性感又可爱，我理解，因为这是真的。但这不是你们一副天使降临的派头的理由，吧啦吧啦，‘你比你最高兴的时候要难过！你比你最健康的时候要虚弱！’现在我要把你绑走，从这身紧身皮里把你扒光卖个好价钱。不用谢！”
“你在考虑离开他。拜托，哈莉。拜托。”
“我在考虑用这柄大锤先把你砸个稀巴烂再拍照片邮给你爸爸，”哈莉不耐烦地说，“把手举起来，别搞小动作——”
她瞪着他，近乎哽住了，如果认为小丑女能哽住的话。狄恩缓缓放下手。他刚才用力蹭了两把左脸，几乎把脸皮撕下来：他把用特制材料粘在脸上的铅粉擦掉了。
一个J。一个像是用针和线缝过又愈合的大写字母J。一个凹陷下去的，狰狞得几乎碰到骨头的J。随着男孩的呼吸，可以感觉到颧骨在后面的运动。
他开始快速又尖刻地说话，他——他没法控制，他停不下来，他早就得这么说了，然而他根本无法做到，因为他本身就是混乱至极的那个世界里最坏的一部分之一。
“他。我那么说是因为我知道你正在经历的一切——我不止知道，我经历——他。他。他，你觉得你爱他，而他也表现得爱你，他表现得因为他黑暗疯狂残忍可怕才不能正常地爱，他表现得因为不能正常的爱你而感到抱歉，他告诉你这就是他爱的形式，但他实际上一点都不抱歉因为他根本不爱你——”
“胡扯！”哈莉高声尖叫，“布丁爱我！“
“是的，”狄恩用更高更可怕的声音盖过了她，他也开始大喊大叫，“你是对的！而这正是最可怕的部分！他爱你而他不用正确的方法爱你只是因为他不想！他放任自己伤害、虐待、折磨然后杀死你，用盛大的犯罪秀去纪念你当做葬礼，但他那么做不是因为感到抱歉而只是因为他想那么做！他甚至毫无悔意！因为他爱你不是因为其他事情而是因为他享受这种爱带给他的感觉——”
“他病了！”哈莉尖声说，她的脸色在垃圾场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惨白，“他不能控制自己——所以哈莉·奎茵和他一起疯！”
“那——是错的——”
“**养的，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那就是错的，”狄恩说，或者喊，他此刻无法清楚地区分两者，“你爱他们但你不知道那是爱或者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所以用尽一切去使他们表现你爱的特质，然后享受你感觉到的所有东西——这是错的。但人往往会这么做。这种他妈/的爱算是什么狗屁东西？”
“你闭嘴，”哈莉喃喃道，“我们拥有最浪漫的时光，属于我们的伤口和痛苦，那才是没有人能够和我们分享的、独一无二的见证！亲爱的——”
“我明白。”狄恩紧盯着她，浑然不觉自己正神经质地反复抚摸那道深入到几乎见骨而又早已愈合的伤疤，指尖抽搐着，他说：“我非常明白。因为我既是受害人也是加害者。”
哈莉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她怒吼着，抡起了她那吓人的锤子。狄恩已经准备好了进入战斗模式。
然而——
簌簌的风声，轻盈的落地。“很抱歉，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突然出现的夜翼，抓住狄恩一扯，两人顺着垃圾堆的陡坡一路滑了下去，“哇哦。这个可真臭。”
“没错。”狄恩说，以一种惊人的冷静姿态，回头寻找女人。她已经不见了，“你应该放着她和我打的。”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要失控。这是个相当好的兆头。
“但你已经受伤了，而且不轻。”夜翼说，他试图把狄恩背起来，但狄恩拒绝了，“更糟糕的是小丑可能就在附近。他俩总是一起出现。”
“不，”狄恩说，准确地来说是在推理，这不难做到，因为他真的了解哈莉，“她心烦意乱，正在找他。她又不想找到他。”
“什么？小丑女想和小丑分手吗？”
“好理解，深夜情感热线电台主播夜翼。”狄恩嘲讽道，他们抖干净身上的垃圾，开始撤离现场，“差不多吧。”
这个时候他们正奔过一盏路灯，夜翼看见了狄恩的脸。他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狄恩差点撞在他的背上。
“那是什么？”夜翼盯着他的脸问，氛围堪称是恐怖的，“小丑对你做过什么？你——你有经历过和——和杰森一样的事吗？这就是你擦铅粉的理由？”
“如果你是说被像他一样被虐待和殴打，没有。杰森脸上有这个疤吗？”
夜翼摇头。
“那就好。至于第二个问题，擦铅粉只是一种习惯，在我比较正常的时候，我不喜欢让其他人被我吓到，包括氪星人。此外，在世界都要毁灭的时候，铅粉算是比较容易得到的一种化妆品。满意了吗，大男孩？提姆在哪里？”
“他在安全的地方，我已经呼叫了阿——便士一。”夜翼迅速说，“我总不能带着他一起来找你。”
“我不会有事，你不应该让他自己一个人呆着——”
“但你不会有滑翔翼来确保自己摔不死。”夜翼说，“听着。我刚才没有开通讯频道，但你不能拒绝回到蝙蝠洞后的一个完整的身体检查。”
狄恩撇嘴作为回应。
*把头转到背后去：指猫头鹰能够把头转到背后去。
*紫心徽章：美国的一种荣誉徽章，具体可以百度。
我对英语的双关无能为力orz。
再次抱抱和我唠嗑的读者朋友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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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He rebuilds 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