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蝙蝠洞，狄恩很自觉地溜进了禁闭室，把门锁上了。这个小房间除了是近透明材质的以外，每个角落都是柔软的，非常像阿卡姆的精神病人羁押室：防止他们伤害自己。食物自动供给，餐具固定在托盘上，托盘是伸出式的；它甚至自带一个不那么透明的洗漱间——蝙蝠还没那么变态。

“你是喜欢禁闭室吗？”提姆问。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蝙蝠侠早就开始了夜巡，而他还有些反复低烧，被勒令在蝙蝠洞做后勤工作。

“不。”狄恩说，“就只是……不觉得自己在其他地方是个好主意。”但他还是仍然不觉得自己应该只是被关在这里：作为敌人太丧失警惕。他不该被当成一个爱恶作剧的客人来对待。他不是蝙蝠。

达米安从他俩之间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他正在禁足的最后一天：因为偷开蝙蝠车。他跳上蝙蝠洞的另一把椅子，开始监控右边一半的屏幕。提姆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我会把你的眼神视作是对我的侮辱，德雷克。”达米安说，但并不恶毒，正在调整耳机，“停止你愚蠢的行为，专心为父亲和夜翼提供辅助。”

“好吧。”提姆耸肩，把头转了回去。随着两人逐渐提高频率的应答和不断切换的监控录像，狄恩能够推断出有什么事情又发生了。突然警笛大作，大概有几十个红点突然出现在哥谭地图上。

提姆撑着操作台站起来，紧盯着屏幕，光标在移动的红点上快速掠过，弹出一系列模糊的画面；有一些窗口刚出现就陷入了全黑：“阿卡姆再次暴动！急冻人、稻草人、谜语人确认出逃！ B，是否需要支援？”

蝙蝠侠一定是拒绝了。因为提姆只是简单地应答了一声，继续报告：“疯帽匠、双面人、企鹅人的情况无法判断，有人破坏了阿卡姆内部的监控系统。”

“修复它。”达米安命令道，跳下椅子。

“罗宾。”提姆严厉地说，“你没有被允许出去。”

“智力正常的人类都能够看出人力缺乏。”达米安嘶嘶地说，“我警告你不要阻拦我。”

“红头罩和他的人会看着贫民区。”提姆说，他稍微推开了椅子，狄恩简直能听到他大脑飞速转动试图阻止达米安出去的声音，“现在小丑仍然具有很高的危险性，没有证据表明阿卡姆的此次暴乱与他无关。”

“自从逃狱以来小丑毫无消息，他很可能已经离开了哥谭。”

“是的，正是这样——从他以往的犯罪频率来讲，很不正常。这很危险，我不能放你走。”

“我不会被他威胁到。”达米安不屑地说，转身离开。提姆瞪着他的背影，似乎正在计算自己此刻打赢他的可能性。最后他叹了口气，举起双手，大声说：“好吧，好吧——你可以去，但我得跟着你。”

达米安果然站住了。他抱起双手，眯眼看着提姆。

“狄恩可以代替我。”提姆非常用力地给了狄恩一个眼色，把他拒绝的话完全堵住了，“不然你绝对别想出去。”

“酒神是个罪犯，”达米安似乎稍有动摇，“他不可信。在技术层面上也是。”

“蝙蝠侠和夜翼都支持下调他的危险程度。此外，阿尔弗雷德可以看着他。”提姆连忙趁热打铁，“我想技术支持有神谕就足够了。”

达米安嗤了一声：“可以。我声明这是必要的妥协，否则我绝对不会和你为伍。”

提姆不算尖锐地顶了回去：“你话说得够多了。”

神奇的是，年幼的男孩什么也没有说，和提姆一起走了出去。他们都穿着制服，只需要补充必要物资就可以出动。

“等一下，”狄恩不禁发问，“就没有人问问我的意见吗？禁闭室的门怎么办？”

此外，小丑到底在哪里？

“我相信你自己可以处理。”提姆说，不乏幸灾乐祸的意思。他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彻底消失在了蝙蝠洞的一片黑暗里。狄恩瞪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骂骂咧咧地开始动手撬锁。

“他妈/的——蝙蝠到底有没有换锁？”他花了和上次差不多的时间就从禁闭室里爬了出去，结果和阿尔弗雷德打了个照面。被脏话罐支配的记忆瞬间鲜明地跳了出来，他立刻不由自主地闭了嘴，有点尴尬地打招呼：“潘尼沃斯先生。”

“酒神先生。”阿尔弗雷德向他客气地点点头。狄恩把自己安排得端正了一点，走到蝙蝠电脑前面提姆的位置上坐下。阿尔弗雷德坐在达米安的位置上，戴上了耳机：“便士一接手罗宾。”

“酒神接手红罗宾。”狄恩在通讯里说，调出阿卡姆的画面，“神谕，监控修复需要多长时间？”

“总计一小时。我会先处理单数编号，这部分不会超过四十分钟。”好吧，她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就接受了。芭芭拉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了解。”狄恩关闭了黑屏的窗口，开始调取为数不多的正常工作的镜头。“双面人确认脱逃，”十五分钟后，狄恩说，“企鹅人还在监狱内。疯帽匠仍然未知。”

“原谅我，”夜翼说，呼啸风声从他那边传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走廊监控被覆写了两段，靠近双面人的牢房；但企鹅人那边没有。这只是大概率推断。”狄恩客观地说，“不过已经有摄像头抓到他了。”

“双面人路线已发送。”阿尔弗雷德说，“末端无法追查。”

“一半一半，哈？”红罗宾的声音，“我追左边这条。”

“我跟你过去。”夜翼。

“不行。B在对付急冻人，你去右边。”红罗宾断然拒绝，“别过度保护。”

“你跟我来。”罗宾命令。

频道里沉寂了一会儿。“你也许可以跟着夜翼？”红罗宾怀疑地问。

“原话奉还给你。”罗宾言简意赅地说，“减少路线折返。不要浪费时间。”

天快亮的时候四人完完整整（相对的完整，意思是没缺胳膊少腿断脊椎）地回到了蝙蝠洞。提姆包扎伤口的时候直接在医疗床上睡着了。蝙蝠侠和夜翼在电脑前低声讨论。达米安走到靠着墙站着的狄恩旁边。

“你们的关系没有我想象中的差。”狄恩小心地说。也许这才是问题所在？在虚假的和平中蝙蝠的关系只是继续虚与委蛇；仅仅在危急的时候他们才会站在一起。

“德雷克的生命是韦恩家族的财产。”达米安冷漠地说，“别说废话，我是来审问你的——”

“我对韦恩的一切没有半点继承权，”狄恩迅速说，他真的不想被他追杀，“包括蝙蝠事业和韦恩集团。我和韦恩毫无法律关系。”

达米安眯起了眼睛：“为什么？”

“什么？”狄恩没反应过来，“什么为什么？——哦，显然，布鲁斯不应该收养一个前罪犯。蝙蝠侠更是。我想我们都没准备好。”

“但你明显和父亲有血缘关系。”达米安指出。

“我想克隆也许不能算是？”狄恩注意到蝙蝠侠和夜翼的讨论声音停了。提姆的绵长呼吸声突然减弱了。该死的蝙蝠们！

“氪星克隆人已经拥有了合法身份。”达米安皱眉说，“你的情况显然是一种失职。”

狄恩现在稍微有一点理解提姆为什么对达米安没有过多的怨恨了：一方面是红罗宾本人天性的宽容所致，另一方面是这个喜怒无常的小混蛋还不算太难以忍受。但他实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于是连忙生硬地引导：“你是要问我什么？”

“tt。”达米安咂舌，“父亲和格雷森认为你危险程度低——还有德雷克。我对此仍然持怀疑态度——”

“杰森也是这么说的。”狄恩嘟囔道，“没什么，你继续。”

“所以我向父亲建议再次借用真言套索，”达米安盯着他，“向你询问你的犯罪记录。”

他收回前面的话。

“罗宾。”蝙蝠侠的巨大阴影几乎立刻从后面压上来，“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是的。”达米安把手背在身后，对蝙蝠侠板着脸说，“所以我决定自行讯问。”

“这很不礼貌，罗宾。”提姆说，他从床上坐起来，“狄恩——”

他在干什么？狄恩想，这不正是自己需要的吗：被警惕，被审问，被监视，提高应对的危险指数，这样他们才能够切实地对付那只蝙蝠。但他发现自己在笑，而笑的原因是很明白的：他在害怕。多讽刺——笑是他的反应，但害怕不是狄俄涅索斯会出现的情绪。他不能保证还能继续稳定地讲话。

“我已经厌恶每次和你们说话都是以精神崩溃结束的事了。”狄恩咳嗽着说，他的眼睛开始有点在不祥地发光了，“这太讨厌了，好像我本人想要用这样的表现来逃避似的。”

“我们没有。”夜翼说，他走到罗宾的左前方，伸出一只手。狄恩避开了他。

“多有趣，看出了点意外的宇宙里的反面角色不得不在英雄人物手底下苟延残喘。”狄恩嘲讽道，把指甲扣进小臂内侧，“画成漫画一定卖的不错。再来点家庭纠纷，可以登上肥皂剧排行榜前三名。”

“酒神。”蝙蝠侠说，“回去。”

“你猜怎么着。”狄恩瞪着他，“我不干了。拜拜。”

他大步朝蝙蝠洞的出口走过去，路上用从夜翼身上摸来的蝙蝠镖打偏了蝙蝠侠的钩爪枪，然后顺走了红罗宾的烟雾剂，大概挨了五棍，不知道是红罗宾的还是夜翼的。他把玻璃瓶摔在武士刀上，然后闭着眼睛迅速矮身穿过呛人的白烟和蝙蝠洞严密的布防。他太熟悉了，无论是对人还是地点。

出于不会引起蝙蝠们过激反应的考量，他把GPS留在了身上。耳鸣让他听不出来到底是谁在喊叫些什么。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跑，跑和跑。逃跑。在被恐慌和歇斯底里追上之前逃跑。在被过去追捕之前逃跑。在暴露在蝙蝠们面前之前逃跑。在让他们失望之前逃跑。在我很好不在乎的伪装破裂之前逃跑。他不在乎一切事情但不是这个；因为一旦被知道了就再也不会得到信任；话说回来，他们为什么会信任他？

他喘着气，一只手掐着脖子，防止自己随时会大笑出声立刻被发现，抬起头，看到天际线已经变白，甚至镀上了金边。深灰色的朝云也挡不住太阳升起。黎明就要到来了。在白昼之下，他无处可逃。

作者死亡期末周中，预计六月下旬重新快速更新（日更估计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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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He rebuilds 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