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嗷的一嗓子。
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
康斯坦丁缓缓看向阿特米西亚,而对方一个无声的口型之后转身就跑。
下一秒,抄起斧子的巴恩斯立刻跟了过来,顺着板房车库墙角的梯子就上到了衣柜后的壁道。
谁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上来了,反正嗖的一声,阿特米西亚差点让他薅住头发。
她一手拉着小姑娘,一手猛地把康斯坦丁朝门口推了一把。三个人乱七八糟的好歹出了主卧的门,她又一个回身带门把寸步之遥的巴恩斯关在了主卧里。
没有喘息的时间,她直接落上去几个封闭的咒语,哆哆嗦嗦的手指头都打颤。
可是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把人困在了屋子里面。
“艹……”
她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也没管是不是有孩子在现场。阿特米西亚软软的顺着门坐到地上,整个人还在后反劲的发抖。
也不怪她这样没见过世面的狼狈,主要是她一直面对的也从来不是凶神恶煞的人,而是穷凶极恶的鬼。如果是鬼,那她反而会冷静又自然。恐怖倒不可怕,毕竟天长日久的见过了很多,可怕就怕在来了个新鲜。
更何况……里面那个巴恩斯,亡命徒一般的气场……
不,不仅如此,阿特米西亚还在他身上看出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又冷又嗜血的气质。
她又想起之前对他“不是普通人”的猜想了,可没等她开口,面前伸过来的一只手就打断了她的思路。
手是康斯坦丁的,因为他以为她是吓到起不来了。
的确如此,可阿特米西亚看着那只手,还是愣了半天。
“快起来,待会他出来了。”康斯坦丁忍不住催了一句。
的确,身后门板内传来哐哐砸东西的声音,更何况阿特米西亚就贴在门上,整个人被震的一颤一颤的。
可她并不是拽着他的手起来的,而是伸手拽了他的裤腿。
腰带一紧,康斯坦丁忍了半天才没有一脚把她踹出去。
“他哪那么快能出来,只要我不解开这个房子里的禁锢,他到死也不能在门上钻个洞出来。”说到这,阿特米西亚莫名的心情好了点。随手挑了间次卧,三个人进去喘了会儿气,她又转头看向那个孩子。
“小姑娘,现在告诉我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情很简单,在小姑娘的抽抽哒哒下,两个人终于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突然发疯的隔壁邻居冲进了自己家里,还一直念叨着什么要杀人要血祭要这个那个的。
杀人?血祭?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逃走的恶魔Valak,但也同时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Valak再怎么也是个厉害的、有想法的恶魔,不至于这么失了智的冲出去要放大招搞死他俩吧。
更何况远古的名姓的力量虽然在他们简单粗暴面对面时没有作用,但如果它附身在别人身上,那对付它可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他要血祭干什么?”
虽然两个人的关系自从她穿了裤子就不认人以后迅速降至冰点,但毕竟之前精诚合作的基础还在,所以遇到问题,她居然还是下意识问了康斯坦丁。
而康斯坦丁回答的也很自然。
“杀你。”
“……哦。”
“你以为自从你一刀捅死了魔鬼之后就能置身事外吗?”他用起了惯常的嘲讽。
“在地狱悬赏里你是最贵的那个。柯里昂,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不知道啊。我又不能像以前一样出去乱逛,又没见过几个以前的朋友。那些为了讨好路西法来抓我的人,我还以为和平时要追着我把我打死的恶魔没什么区别呢。”
不过……这个结果也在她意料之内。
康斯坦丁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所以他开了门向外走去,而身后阿特米西亚看着自己身边的小姑娘,跟上去也不是,留在这儿也不是。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让人家赶紧回家的话,又在想起来她那对被绑起来的父母以后彻底闭上了嘴。
“你先跟着我吧。你父母的事情先不用担心,很容易解决的。”
至于你们三个人的记忆,那只是一个咒语的事情,到时候事情解决,你们该忘的也就忘了。孩子么,没必要记得这种——
她顿了一下。
她好像想起来点什么,九十年代末,同样是鬼屋,同样是孩子。
可那时候她偏偏就压根没想过要消除一个孩子的痛苦记忆。
从来都没有。
那些凶残的血腥的惊悚的绝望的一桩桩一件件,她从来就没想过,要让那个人忘了这一切。
她又想起康斯坦丁说的壁炉里的尸体和冤魂。
原来自己一直都这样的残忍。
*
两个人有商有量的说了半天,第一次这样和平又团结的针对同一件事情。
她有点恍惚,似乎事情就该这样发展,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有点不耐和焦躁。
隔壁那么晾着毕竟不是办法,阿特米西亚大晚上的偷偷溜出鬼屋到隔壁邻居家,把两个打晕绑起来的夫妇送到床上使了个催眠的好梦咒语,还让他们美美的睡上一觉,等第二天天亮他们就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现在是凌晨三点多,距离天亮还有近三两个个小时。阿特米西亚又回鬼屋准备把小姑娘也拎过去,可好巧不巧的,屋子里还有很多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又出来作妖了。
……就,手忙脚乱。
阿特米西亚拉着小姑娘一下钻进桌子底,下一秒,桌子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了出去。
孩子在她怀里尖叫,阿特米西亚根本没法腾出手来做点什么,她想喊约翰,但她没有。
他又不是聋了,该听见早就听见了。
她需要他,但又不是没他不行。时至今日,她再也不能让自己身上发生没了谁就不行的事情。
“闭嘴你个小蠢货。”
说完,她一手背过身后把孩子揽在后面,一手捏着从口袋里掏出的十字架,倒着握住长的那一段。
面前仍是在空中飞旋的家具,此时此刻这座鬼屋内的一切声响都被包裹在内里隐忍不发。
外面看来的风平浪静,内部的风起云涌。
“以黑暗尊主撒旦之名,此地怨灵——”
空中飞过的碎木片从腰间划过,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她轻轻吭了一声,瞥了一眼,但也只是略过。
“——此地怨灵,无颜无面,无名无姓!还不快显露真身,向至高魔王效忠!”
倒立的十字架在她手中被狂风席卷的不断颤抖,身处漩涡中的两人即使在并不宽敞的客厅里也觉得犹如身处于空旷无垠的地狱角落。
下一秒,一切静止下来,空中的碎家具纷纷摔到地上。阿特米西亚反手把那小姑娘搂进怀里,所以掉落的急雨一般的锋利碎片就一个也没能划伤那姑娘。
眼前的金发姑娘从怀中缓慢的探出头来,眼角的泪珠依旧亮闪闪的,瑟瑟发抖。
她颤抖着开口,“结束了吗?”
就这么结束了吗?事情简单的好像并不是现在的阿特米西亚能够轻易做到的。
她看着怀里的姑娘,小孩总是这么需要别人保护,虽然每个人都曾是小孩。
“也许……?待会我就送你回家,别哭了。”
可那姑娘的眼泪还在掉,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随便用袖子呼噜了一下小姑娘的脸。
“别哭了。没什么好哭的,胆子这么小长大了怎么办,总不能哭一辈子。”
小姑娘依旧瑟瑟发抖,也许是因为没能听到想要听到的答案,所以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萍水相逢的短暂缘分,阿特米西亚也不会盼望着她能够无条件的相信自己。
更何况,事情到底完没完呢?被困在主卧里的——
余光瞥见一道白影掠过,受到惊吓的小姑娘比阿特米西亚更迅速的回过头去。
惨白的腐烂面庞近在咫尺,小姑娘叫得破了音。
阿特米西亚紧跟着回过头去,把小姑娘转过身抱进怀里,没有停顿,直接一把薅住那个鬼魂的脖子。
一切都在她的手中具象化起来,她捏着它的脖子把它整个狠狠的掼在地面,高跟鞋尖利的鞋跟穿透木板,他的躯体就这样被钉死在地上。
“有本事面对面的打一架!站在背后吓孩子你算什么本事!”
话音未落,她迅速抄起地上的碎木片,沿着他的脖颈处狠狠的划了过去,具象化的鬼魂尸体便立刻分为两半。她在肚子上狠踹了一脚,躯体就随着惯性飞了出去。而那颗头颅依旧被阿特米西亚踩在脚下。
“我不管你是后院的鬼还是地下室的鬼,总而言之,只要是我在这儿,就没有你说话的份。”
细长的鞋跟在眼眶处狠命的碾了下去。
“给我安静点儿,老子就送你下地狱超生。”
一切彻底安静下来,而这样惨烈的收尾,似乎也称得上是一个合理的结束。
“结束了。”
她轻轻呼了口气,拍了拍怀里的小姑娘。
“就当是一个噩梦。”
就当是一个噩梦,可天总是会亮的。
小姑娘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她有点想安慰她,或者说点儿别的什么。可阿特米西亚张了张嘴,想起很多很多。
早晚还是要忘了,所以现在的安慰又有什么用呢?
康斯坦丁在手表指针指向4的时候下了楼梯。似乎离天亮也不远了。
她看着他,说了几句在这里看着房子之类的话,就一手拎着头,一手拎着小姑娘走向隔壁。
在车库里晕倒的夫妇已经被送上了床,美美的睡着觉。而这个小姑娘也很快在一道简单的咒语后忘记一切,进入了美好的梦境。
天亮了以后,这一家三口谁也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
天亮了以后,世界依旧美好。
阿特米西亚自嘲的笑了笑,看着手里拎着的头,嘴角的笑意愈发深刻。
回到鬼屋,她看着站在一片狼藉中的康斯坦丁,他依旧是那身利落的风衣、西装和领带。
就像是一切本也没有发生。
阿特米西亚把手里的东西朝他扔了过去,那个头就咕噜咕噜的,一路滚到他脚下。
“你在楼上看戏看的很好啊,约翰。”
康斯坦丁:往事重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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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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