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太疼了。
冷,还有冷,风吹的冷,身体失去温度的冷。
她低头看去,果然,胸口的穿透伤已经留了很多血了。
阿特米西亚摔下楼的那一瞬,她是清醒的。所以这根截断的树枝穿透她身体的时候,她也是清醒的。
阿特米西亚就这样被钉在了后院的灌木丛里。
她甚至忍不住想,原来当年奥利弗被钉在祭祀架上是这么疼啊。被活活钉住的感觉,原来是这样啊。
可这太疼了,又疼的她连那个少年也不敢想了。
她想爬起来,但在身上的树枝让她动弹不得。一挣扎,伤口又撕裂得更大一些。
血已经不停地往外流了,如果拔出来,她可能立刻就失血过多死过去。
她想骂一句脏话,又张不开嘴。最后,阿特米西亚也只能翻个白眼。
所以怪不得中世纪烧死女巫都需要先把女巫钉在木桩上,阿特米西亚觉得,自己现在距离中世纪也就差一把火了。
在一片混沌中,她甚至有点希望看见一个已经很久没看过的影子。可那一步步走来的,面上带着蛊惑笑容的男人,又是谁呢……
一声巨响吓得她一个哆嗦。
“柯里昂!”
她渐渐清醒过来,胸口的剧烈疼痛把她拉回现实,而伴随着那一声柯里昂到达面前的,则是劈头盖脸的黑——
“康斯坦丁你衣服蒙我脸上干嘛!”
“闭嘴,柯里昂。”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他又攥着一团不知道从哪拿来的素色桌布,此时正一手捏着她后背,一手对准她的伤口。
“好了,我数一二三——”
她好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一片黑暗之下,她深吸一口气。
“一。”
啊,有点紧张。
“二——”
话音未落,康斯坦丁一把将阿特米西亚从折断的树枝上扯了下来,又迅速塞进一团桌布堵住伤口。
血果然没有再流,而阿特米西亚还是被紧紧笼罩在风衣下摆,正以一种刚被拔出来的泥萝卜的姿势大头栽在康斯坦丁怀里。
太疼了,淦!
无fuxk说。
双方就这么都没动的缓了几分钟,疼到颤抖的阿特米西亚这才慢慢的扯下盖在脑袋上的衣服,直视着他。
可她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我很想现在就骂你不管我是不是欠你很多反正我就是要骂你要不是因为我现在疼的说不出来话我肯定把你祖宗十八代翻出来问候一遍”的神情。
而康斯坦丁瞥了她一眼,继续把那团塞在伤口里的桌布往里戳了戳。
阿特米西亚:……我谢谢你呗???
“不用谢。”康斯坦丁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意思,脸上甚至还带着点欠揍的笑。
“你死不了。听说巫师的体质异于常人,伤口恢复的很快,上次你抠眼珠的事迹就很是让我大开眼界、实在是叹为观止。”
您可真是太有文化了,康斯坦丁先生。
阿特米西亚恶狠狠的回瞪过去,可这个眼神被他刻意忽略掉了,她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来。
“承、让、承、让。”
一字一顿的,似乎从牙缝里每漏一点气都会让伤口更疼一点,所以她还是选择闭嘴。
“泥萝卜”小姐继续她的倒栽葱姿势,扑在别人怀里,又疼的不敢动。
很有英勇就义的感觉。
天似乎要亮了,但谁也没有要回去的觉悟。过了一会,阿特米西亚突然想起来那个还没解决的房主。
她刚要起身,康斯坦丁察觉到她的动作,直接回答。
“我用你一根头发做了傀儡,引他去侧卧锁起来了。”
“……”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做傀儡是跟你学的,根据你在一本书上的批注。”
“……”
“是的,所以现在很安全。只要等巴恩斯夫人回来就好了。”
“……”
“你以为只有你的血可以驱邪吗?那个怀孕的房主夫人不也是你的同类?”
说到这,他好像是觉得同类这个词有些不大好,便又换了一种口吻。
“她比你厉害多了。”
这可真的太像夸人了。
阿特米西亚偷偷翻了个白眼。
又过了一会,天已经蒙蒙亮了。深蓝色退去,天空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灰蓝色。
她觉得自己可以移动了,虽然还是疼的不想说话,但她自觉也不能继续这样“英勇就义”的倒在他身上。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鲤鱼打挺,柯里昂出坑。
她终于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而康斯坦丁看着她,想了想,还是没有伸手去扶。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一前一后的慢吞吞走回客厅,一直到阿特米西亚坐在吧台上,从橱柜里掏出一瓶酒。
“康斯坦丁先生想喝点什么?”
她摇了摇手里的酒杯。
“酒精让人快乐。”
她看着对方点上一支烟,就又补充道。
“尼古丁也是。”
说完,她抬了抬下巴,做出一个要烟的姿势。
康斯坦丁直接把点着了的这支烟递了过去,她也没嫌弃,反正也不是没抽过同一支。
总之,阿特米西亚深深吸了一口,似乎觉得伤口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尼古丁再止痛,她现在也只觉得是心理作用。
“我刚才下楼的时候看到他们家有医疗箱,东西很全。”他说。
“那个佩里之前好像是做医生的。”
“我现在疼的手抖,要不然你帮我缝?”她回答的也自然。
“我腰上还有一个呢,一起吧。”
事情似乎是突然间就变了一个样子。
上一刻的焦急和惊恐,现在都变成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安静。
阿特米西亚坐在吧台上,白色棉纺圆领衫卷起下摆,露出肋骨上被龙焰枪灼伤的小块皮肤,康斯坦丁看了一眼,似乎是短暂的思考了一瞬。
然后他贴了个创可贴。
阿特米西亚:谢谢。
“这个地方缝一下吧。”她又放下衣摆,扯开本就宽松的领口,露出一截被血污和泥土弄脏的肩头。
“你确定?”他拿酒精的手一顿。
“这有针和镊子,但可没有麻药,只有酒精。”
“我确定。”阿特米西亚深深吸了一口烟,把最后那一截烟头扔进装着酒精的白色瓷碟里。
“你不也说过么,女巫身体素质好,怎么折磨都死不了。”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
“再不把桌布扯出去,伤口就长死了。”
她坐在吧台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约翰,谢谢。”
所以他就再没多说些什么。
他从箱子里拿出来镊子弯针和蛋白线,最后想了想,又叼着两根烟点火。
康斯坦丁挽起一半西装衬衫的袖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刻着花纹的打火机,点火,引燃。
他先吸了一口,那支烟才算是点着了。然后,他把一支递给阿特米西亚。
视线相对的一刻,她忍不住承认自己的虚伪和胆怯。
但她还是接过那支烟,贴在唇齿间,似乎还能感觉到点烟者残存的潮湿温暖。
接下来的一切就都不必说了。
她的手攥紧了他的肩膀,握的指节发白,手背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一团已经看不出模样的桌布被扔在地上,留下一地黯淡的血色。
他嘴里叼着烟,微微侧着头,手里捏着镊子,镊子夹着弯针,针尾穿着蛋白线,而蛋白线则在皮肉肌理上穿行。
血很快浸透她的白色圆领衫,而尼古丁在这样的疼痛下似乎也没什么作用。
她大口呼吸,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目光四望,最后也只能落在他身上。
而康斯坦丁专注的看着伤口,没有看她。
她突然想哭。
可能是疼的,她想。
但也可能,是为了自己的虚伪和胆怯,是为了不得不做的一切对他的伤害。
面对自己曾经伤害过的人,阿特米西亚就再也不能那样坦诚的面对他的目光了。
一个交易,却输掉了无辜者的灵魂。
她何德何能。
伤口缝完了,镊子被丢回酒精里,哒的一声。
她何德何能,再拥有她已经不配拥有的东西。
“谢了。”
她用疼的颤抖的手拉起已经不成样子的衣襟,康斯坦丁没回她的话,只是脱了外衣披在她身上。
而阿特米西亚依旧沉默。
一直到他开了一瓶酒。
“喝点什么,康斯坦丁先生?”
她突然想到些什么似的,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走到吧台后,又从橱柜里拿出其他需要的工具。
“光之吧最好的调酒师阿特米西亚今晚为您服务。”
说着,她又摆出一列小瓶子来。
在一地狼藉的客厅里,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一坐一站的分列吧台两侧。突兀,格格不入。
“今晚?”他重复着她的用词。“天快亮了。”
“管他呢。”
她想耸肩,又在做了一半动作的时候牵动了伤口,疼的她轻轻嘶了一口气。
“反正……总之……康斯坦丁先生喝点什么?”
没等他开口,她又自顾自的回答。
“那不如就这个吧。我的招牌。偷偷告诉你,可不是谁都能喝到的。”
说完,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眼角似乎有点湿润,她擦了一把,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所以他就也只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康斯坦丁先生,要记得给小费啊。”
酒瓶叮铃作响。
我被抄袭了。
具体情况在微博,id青林川上客。
事到如今我真的好累,发文的时候也要担心这本会不会也被抄袭让我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
算了,第二次举报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公道自在人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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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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