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所使用的是手机,肯定会忍不住朝地上扔去,但那只不过是一个萦绕在他的脑子里的没有实体的东西。神宫寺一骨碌站起来,在艾朗斯疑惑的目光下,装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道:“我不能一个人走!”
“这里肯定还有其它幸存者,我得去救救他们。”
每当他说出这样的谎话时,他的笑容都灿烂得像冬日暖阳。
艾丽莎觉得自己几乎要因为缺氧而昏睡过去了,但实际上她只不过是在做梦,她梦见站在一个透明的盒子里,似乎是亚力克的材质,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如此庞大。一张看不清的脸看着她,她感到恐惧,听不到心跳声,甚至连眨眼都难。那张巨大的脸说要是给这里加一点变量就好了,紧接着她跟随者她自己的视角移动。别人叫她驻韩美军,武器比想象中的还要落后,然而周围的一切资源都丰沛。然后她死在那栋破败的建筑里,不知道为什么。
紧接着她看见一颗巨大的星以堪称邪恶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所有的人都在逃跑,可巨大的眼睛注视每一个人,她在极度的恐惧中向天空开枪,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只可惜紧随其后的窒息夺走了她的意识。
这种窒息让她短暂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发觉自己正蜷缩在绿色硬光构造的立方体里。那是一种棱角分明的、看上去坚硬无比的造物,然而她摘下战术手套的手指所感觉到的却是玉石般的温润。她看到模糊的星空就这么不加阻碍地沉在她的脚下,石村号破败的、巨大的、古朴,的外表就在她的身侧,很近,仿佛伸手就可以摸到,但那只不过是错觉。
她随后发觉自己的同伴们也同样在这样的造物中,抬起头看见莹绿色披风的一角。陌生人用温柔的眼神宽慰她,她也许是太困了,很快又睡了过去。
周围都是雾气,对讲机里传来揉纸般的电流声,艾丽莎调整频道,还是听不到一丝一毫属于自己同僚的信息。寂静岭本就太过偏僻,她记得自己是跟随者一辆超速行驶的车来到这里。但那辆车已然逃离了她的追踪,她在思考接下来何去何从。
她听见尖叫声,顺着尖叫去追寻,但到达声音的来源处时却又发现这里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搜索四周,一面继续试图与自己的同僚取得联系。艾丽莎的记忆已经逐渐完全属于这个美国女警了,就算偶而眼前闪回起星空或者崩裂的行星,她也觉得可能是昨天晚上陪女儿看星球大战没休息好而留下的错觉。
紧接着,她听见悠扬的钟声。她听过这样的钟声,来自于教堂,当沉稳浑厚的钟声响起时,总能看到心怀着希望或者某种希冀的人们祈祷,她想那里大概会有人居住。
但随后四周暗下来,由碎肉和锋锐的、镰刀一般的手爪所组成的怪物看上去大概有两个她那么大,它们无处不在,子弹很快就被打空,她把手枪朝着怪物扔过去,她开始逃跑。
此后,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几次,她终于听见属于人类的脚步声。
“就是在这里,”Henry说,“魔法的源头。”
在阿枭的示意下,阿中推开教堂大门走进去。
这扇大门时纯实木的,外表被刷上黑漆,在时间的侵蚀下已经失去原有的光泽。但若是仔细去看,还是能够看见其上精美的花纹——大多是天使、花卉和藤曼,和别的教堂没什么区别。艾丽莎想那门已经很重,但那个穿着红色披风的、胸口有着一个巨大U字的陌生人只用了一只手就推开。她听见铰链刺耳的摩擦声。
随后,她看见一个太过空旷的大厅,没有彩窗,那只是普通的玻璃。中间无论是耶稣还是圣母像此时都不见了踪影,四周的天使雕塑看上去曾被焚烧过,漆黑的烟尘自下往上蔓延,它们大多数都是破碎的,有的被拦腰斩断,有的头颅不知所踪,最完整的一座也产生破损,一半头颅连带着一只眼睛不知被什么东西大力扭断,只留下龟裂的另半张脸。
而地上只有一些灰尘,和一些一看就是人类生活过的痕迹,这里肯定还居住着别人。
幸存的几人互相介绍,谈起外面怪物虽似乎来源于他们的某种心理阴影,但并不是不能对付。艾丽莎就开始思考自己的怪物究竟诞生于心中的何种创伤。
那个叫Henry的,英国人,自称是个魔法师。直到他展露些神奇手段后,艾丽莎才不得不承认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魔法这回事。他现在正在探查地上的花纹,按照他的说法是,之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里。
“线索?”
“是的,”Hnery是个礼貌过头的伦敦人,尽管艾丽莎作为美国人很难对英国佬产生好感,也不得不承认他并不让人讨厌,“而且我们的合作者们现在就在这里。”
艾丽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看出来她的疑惑Henry就重新把之前的平行空间理论又给她讲了一遍,成功收获一脸问号。
想不清楚的事情就干脆不去想好了,艾丽莎破罐子破摔,随便找了地方休息。她靠在落满灰尘的长椅上,倒是并不觉得不够干净,事以至此也容不得她再挑三拣四了。
这群奇怪的人中,那个打扮得像是什么变种猫头鹰的正在地上刻画着什么,他尖锐的手甲直接在水泥地上留下痕迹,这消除了艾丽莎觉得他们可能是什么分不清现实和游戏的角色扮演爱好者的想法,她的确得休息一下,眼睛闭上了没一会儿,就听见自己的对讲机中传来模糊的人声。
“……在哪儿……我,艾丽莎……”
她立刻睁开眼睛,就要告诉刚刚认识的同伴自己的支援似乎到了。此时她才发现,刚才还平整的的地面上现在布满了刻痕。似乎是某种摩尔斯密码,并不复杂,然而在她破解出其中的意思之前,对讲机的声音就重新变得清晰了。
只不过那并不是支援,而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小女孩正在唱一首歌。
那似乎只不过是一首寂静的童谣,怡然自得地唱响在失真的发声器中轻声歌唱着。
艾丽莎熟悉这首歌,在女儿还很小的时候,她也会这么歌唱。
然而不是现在,究竟是谁在唱歌?
随后她听见脚步声,以一种堪称混乱的秩序涌进来,她以为又是什么怪物,只能抓起一旁的木棍以自保。无论那几个人是什么人,艾丽莎都清楚自己首先是个训练有素的警察。
四处大门被轰然打开,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这里竟然会遇见这么多活着的人。她仔细去看他们,他们都穿着破旧的袍子,不像是教堂里常常会见到的修女或者修士,反而更像是信仰着某种不可明说的邪教的逃荒人。他们在聊天,身上带着一种灰扑扑的尘埃味。
他们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艾丽莎,她得以有更加自由的时间去观察他们的脸。她注意到他们虽然有着一张长期营养不 良而凹陷的脸,每个人的的眼睛中却都带着一种近乎是亢奋的希冀。直到他们看到那个自称阿枭的在地上刻下的图案,也终于像是忽然注意到原来这里还有着旁的人。
他们尖叫起来,说闯入者破坏了他们的规则,所以一定会受到惩罚。艾丽莎清楚地看到那个穿着红披风的人是怎么推开他们就想推开一只蚂蚁。人们从跌倒的同伴的身上践踏过去,好似根本听不清他们的惨叫声。每个人都伸着手——
“好了,别再给我们的客人添麻烦了。”一个沉稳的女生从人群的背后响起,Henry顺着声音的来处扭头去看,他看见面带着黑纱的女人把人群分开,她一步一步走下来,人群逐渐寂静。
“这里是圣地,”那个看上去像是首领的女人说,Henry从她的身上察觉到某种大抵能够被称之为恐惧的力量,可蜂拥而入的人却是崇敬着她、依赖着她的信徒,她伸出手往下压一压,人群便即刻陷入可怖的安静之中,她这是才慢条斯理说出下半句话,“我们保持和谐,并且不见血,向母亲祈祷,才能得到她的庇护。”
“把我们的同胞从地上拉起来吧。”她说,“看看他们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需要互帮互助的地方。”
随后,她仁慈的眼睛环绕新加入的每一位访客,好像在她看来,这种堪称奇怪的、惹眼的打扮与她所接触过的所有其它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Henry想要给予这位忽然遇到的女士一些信任,她的确会给人带来一种母亲的感觉。他走上去,恭恭敬敬地朝着她行礼,讲述自己的来处。黑纱女士只是用一种居高临下的仁慈目光看着他,像是在看着自己不懂事踢球弄脏了衣服的孩子。随后,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喟叹:“哦……”
“看来你们也是无意中闯入进来的可怜人。”
她告诉几人,这里叫做寂静岭,对外声称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导致整个小镇都被废弃,至少对于外面的人而言是这样的。但只要沉入寂静岭,并且能活着去探索,一段时间后怎么都能得出真相——因煤矿而起的不肯熄灭的大火显而易见是无法把世界分割成里外两个的,这里被诅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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