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合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埃拉诺还是没有找到能落脚的地方。

同时，她的监管人也像是故意忽略了自己一样，甚至连仍旧携带在身上的通讯器都没有响起来过——就好像他们已经不在这个宇宙里了一样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这短短几个小时，已经让她见识了这个陌生城市的险恶。

“如果不是大家都在说英语，我真以为自己到了洪都拉斯*。”

小混混应付了好几拨，在路灯下稍作停留还被人不怀好意问价格，中途看见冒着黑烟的冰淇淋车、吱哇乱叫的吉普车从一群习以为常的市民中穿过，后面还跟着一辆——按照她从旁边的人口中听到的说法——蝙蝠车。

最后，按照自己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街头经验，埃拉诺成功入驻旅馆。

——虽然气味很奇怪，床单只是声称刚换了的，但好在以她那逃亡许久之后微薄的积蓄还暂时能负担的起。

洗了脸又刷了牙，听着隔壁传来的吵架声——同时思考着要不要去拉架——打算以一个无论怎样都好的睡眠来给今天做结尾，窗口却传来一阵怯生生的敲击声。

埃拉诺以为是幻听，或者这座城市什么她还没发觉的“特色”，但那敲击声简直不依不饶，直到她小心翼翼拉开窗帘，才看见是刚才分别的伊恩正坐在窗台上，看见她从窗帘后面露出一个警惕的侧脸，还敲了敲窗户，露出不好意思一样的笑容。

要是真的不好意思，就不会敲别人的窗户了。

有点礼貌，但不多。

埃拉诺这才把莱瑟枪收回去，打开窗户，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认识的人，”后者用一只手抓住窗沿，稳定住自己的重心，另一只手打了一个失败的响指，“我知道，怎么去找，认识的人了。”

埃拉诺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崩溃抓住脸：“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来找我，你知道绿色大扑棱蛾子有多显眼吗？”

“啊？”

“你明明可以走门，但非要走窗户，其实只要和看门的那家伙说一声就可以轻松上来。”埃拉诺一边说，还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窗口，丝毫没有让对方进来的意思。

伊恩的脸上露出一点儿难堪的神色：“那位人，很难交流。”

埃拉诺怎么都想不出来那热情到几乎要把眼睛放到她的钱包里去的家伙怎么能和难交流划上等号。

“然后，我就，爬上来了。”

埃拉诺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墙灰。

所以就这么轻松说出奇怪的话来？

她只好让开身子，看着对方以与脸完全不相符的迅捷速度溜了进来。

“你知道吗，你得赔偿给我一个好梦。”

就算伊恩再心大——事实上完全相反，或者继承了自己导师的特质——学会了变锤子，也不可能现在冲到传说中的蝙蝠洞去，他们之间第一没有熟悉到这个程度，第二是认识的人就真的只是字面意义上认识的人而已。

更何况还带着一个满口怪话的埃拉诺，本来就是因为自己的莽撞而被卷进来的，更不能就这么不负责任地丢在这陌生的城市之中，她被埃拉诺推着从楼上走了下来，在后者和门口的管理员嚷嚷着“能不能退费”的问题的时候贴在墙角，尴尬到恨不得钻进墙里去。

直到后者一把从管理员的手中抢回自己零零散散的钞票，在对方“外地人”的暗中讥讽中，朝着自己晃了晃胳膊走过来，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埃拉诺说：“怎么了？感觉你很紧张的样子，这位艾昂……”

“伊恩，”陌生人重复自己的名字，她低下头去，勉强挤出一个很浅的微笑，“和人交流，很，困难。”

“因为害怕？”

“我，很，勇敢。”她抬起头，淡绿色的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埃拉诺，倒是一改之前羞涩的模样，“只是，不擅长，交际。”

埃拉诺恍然大悟：“你该不会恐男吧！”

“历史，遗留问题。”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街道上。

任何一个有幸在哥谭活过一段时间的人，无论来自哪里，都知道在夜晚的哥谭街头出没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情——特别是看上去脆弱或者年轻无知的女性，其本身在那些手段更加迫切的人看来，就是行走的钱袋子和商品。

就算埃拉诺在闯入这个世界——否则她无法解释为什么会突然多出那么多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之前，只在神盾局接受过非常短暂的一段时间训练，但介于训练她的是有“铁骑”，所以她已经发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个“尾巴”。

不安地拉了拉面前陌生人的胳膊，她警惕环视四周，刚想小声说点什么，前者就忽然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拽得埃拉诺一个趔趄，她看见伊恩迅速穿过街道，朝着一面——正在播放日系少女偶像打歌——的宣传屏走了过去。

14 少女偶像

浓稠的积雨云汇聚在哥谭市之上，负荷了足够电荷的载体不时释放出震耳欲聋的雷鸣。明明才到下午，整个城市却已经昏暗一片了。

路人裹紧衣服，希望这恶劣的天气不要雪上加霜遇见罪犯——不，罪犯也没关系，不是超级罪犯就好——在面对普通罪犯的时候，路人还是可以破财免灾的。

就算那个韦恩这么多年来一直试图让这个城市变得稍微那么“更美好”一点儿，就路人的个体感受而言，那数不清的钱就那么扔进了哥谭湾，海平面没有因此上升哪怕一毫米。

倒算不上怨恨，只是在路人被冬天的冷风吹着直发抖的时候，倒是会忍不住想起来那个韦恩和他的家人们是怎么住在安全的韦恩庄园里还搞出一大堆的绯闻的。

那张最新加入的脸在不合时宜的霓虹灯中浮现出来，唱出甜美的歌声。路人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放松的神色，也许——也许这个叫做雪莉苏的，能够用自己的歌声拯救世界。

——以一种柔和甜蜜的方式。

几个月之后，当他清早拖着疲惫的步伐前往工作的时候，他的耳机里传来的是雪莉甜蜜的歌声，就如同挂在大街小巷的那些糖果色海报一样。

他爱她，他爱她，他疯狂地爱着雪莉，就如同所有的粉丝一样。

雪莉·苏-韦恩，他们的□□，他们的欲念之火。

如此数月，电视里也时时关注着雪莉的最新消息。以至于埃拉诺在不详的夜色中行走时，竟然听见从远处还未关门的商店橱窗里传来欢快的歌声。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日系元气女团正在打歌。

正要吐槽这姑娘怎么这种爱好，就看见下面播放着一小小字，总结下来就是小丑在某广场安置炸弹，GCPD全员失去战斗能力，蝙蝠侠还未出现。

虽然不太懂，但这个名叫作雪莉·苏-韦恩的偶像的表演是什么比社会新闻更重要的事情吗？

这个城市，还真是捉摸不透。

15 哥谭混混的集体荣誉

虽然来到这里还没几个小时，但埃拉诺已经非常抱歉地对这里有了一点儿微妙的印象。

虽然嘴上说着不熟，但那个叫做伊恩的似乎从这些零碎的信息中推测出了“认识的人蝙蝠侠”的行动，朝着自己点了点头，往前走去。

对方走了好几步之后，埃拉诺才一口气跟上，对于此行的目的她喋喋不休地问道，过了好一会儿才得到简单的个“回去”的单词。接下来，后者全程都一句话不说，只是埃拉诺越说走得越快罢了。

在单方面的聊天中，埃拉诺倒是习惯性地开始对眼前的人侧写。

身份类似于某种超级英雄，有同伴说明很可能是成形的组织，毫无警惕性说明生活的地方十分平和，缓慢的异国口音说明她其实对这里也不是很熟悉。

至于之前看到的披风之下流转的陌生的符号，似乎是某种文字，介于这个世界上有七千多种文字而埃拉诺本身不是什么语言学家，所以对此并不甚清楚。

而难以交际的性格则说明行为是内驱型的人格，行为可能更接近被动，对环境感知较慢，容易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换句话说，如果等对方在人际方面进攻，可能会直接等到花都谢了。

打定主意，埃拉诺便决定主动出击，一只手搭在陌生人的肩膀上：“喂，你就没有觉得怪怪的吗。”

陌生人扭过头来，迟疑地看着她：“我，不叫，喂。”

“好好好你叫楚雨荨。”

“……？”

“在陌生的城市里就这么大大咧咧地出来，不觉得有些太冒险了吗，认识的人真的有那么重要，以至于让你可以冒险做这种事。”

后者只是迷茫地看着她，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是你说，要，解决，问题。”

“不是让你在满大街乱转！”

“只是，去，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埃拉诺扶额：“不知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在乎，但是我可是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普通人啊——”

陌生人完全没明白她的意思：“我会，保护，你。”

“那你最好已经发现，我们现在已经完全被盯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