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提摩西·德雷克·韦恩,至少在外面我们以为他叫这个名字。
他比我的印象里要矮要瘦,至少没有企业宣传画册上的那么伟岸。穿着一件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西服,那超出我认知的昂贵面料显然并没有被传说中的管家仔细打理过。
他见到我,就伸出手,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个妥帖的营业笑容:“里克,我听说过你。”
简短的寒暄过后,他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想要让我成为他的卧底。
开出的条件让我觉得这是针对大都会难民的新型诈骗手段,而提摩西·德雷克·韦恩似乎还觉得怎么亏待我了,皱起眉头:“不想做的话,拒绝也可以。”
我看着他仍与年长无关面庞上的和善表情,无端松了口气:“那既然这样的话……”
他在我的面前坐下,腰以一种堪称疲惫的姿态佝偻着:“很不幸,但也和你的女友有关,我相信你已经发现她的那些最近还挺流行的小爱好了。”
他没有提及人名,但女友对雪莉的狂热立刻像放映一样涌现在我的脑海里,她在不顾一切与了无兴趣之中徘徊,士力架,她愈发柔软的小肚子。
他在威胁我,而我无法拒绝,我只能伸出手去,被他蜻蜓点水地了一下,提摩西·德雷克·韦恩露出一个包含着八颗牙齿的、模糊的热情笑容:“那么,合作愉快。”
他给了我几个印着韦恩标志的、看上去像是什么特工会用的奇怪电子装置,在我疑惑的目光下告诉我,这些其实全都是为了明星的舞台生产的。
他没说更多的话,而我立刻就想起了雪莉,这倒是不奇怪了。
他没再说更多的话,我听见脚步声,是有人来了,几个保镖打扮的人把提摩西·德雷克·韦恩夹在中间,和那些受训过的强壮身体比起来,年轻人看着无依无靠得过分了。
好吧,他是韦恩企业的总裁,在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离奇八卦里,他也曾拥有一个富裕的家庭。我对自己说,而你,里克,不过是一个朝九晚五的、每周要上五天班的现在还失去了工作的大都会打工人,一场过不去的浓雾就足够让你的生活支离破碎了,更何况还有一个生了病的女朋友等着你照顾呢——更像是他在照顾你。
他背对着我,挥了挥手,我想那大概是某种暗号。
背后门打开的声音中断我的思绪,我扭过头去,看见女友一脸郁结之色从屋子里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
见了我,她才勉强露展露笑颜:“谢谢你等我。”
精神科医生把像我女朋友这样的症状命名为“迷雾综合症”,治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在资源极其有限的情况下,她能够获得治疗的机会已经是极度幸运的了。
我们在街上闲逛,街景是一种萎靡不振的怪相,那些仍旧能够算是CBD区域的街道上当然不可能有被遗弃的汽车或者燃烧的垃圾桶,但裹着厚厚冬服的人似乎想要用快速的步伐和这不合季节的装扮来对抗无形的冷。我们也往前走,从彼此的掌心中汲取聊胜于无的温暖。
女朋友的声音在萧条沉寂的棕噪音中突兀想起:“玛利亚,里克,你得记住这个名字。”
我扭过头去,在晦暗的阴冷天色下看见她划着烟熏妆的、却失去颜色的脸,咧开笑容:“当然,我记得你的名字,你可是我女朋友。”
她介于桀骜与刻板木讷之间的脸上的肌肉忽然抽动了一下,随后放声大笑,前仰后合,我知道我笑得很丑。她从眼角挤出来的眼泪混合着她劣质的眼影变成偏光的泥浆顺着笑纹滑下,肩膀大幅度地颤抖,她随后用手胡乱地抹去生理泪水,也顺便把她面具一般的妆容揉得一塌糊涂,我给她递去面巾纸,她抬起眼睛。天空笼罩着一层暗沉沉的云,她的眼睛映着海湾的波涛,在这种根本算不上好天气的好天气里闪耀着平凡的光。
我的女朋友玛利亚,她松开我的手,她走得太快,像鸽子一样跃上护栏——以一种其实更加狼狈的方式——她张开双手,海风先席卷迷雾再吹拂过海湾,谁知道那些湿润是水汽是从哪一站搭车上来的呢?我们离海实在是太近了。
晚上,电视机里照样放着雪莉演唱会的重播,我们在甜软的歌声下入睡。
直到一阵浸凉的风把我从梦境中拉出,我的大脑还停留在思考睡前究竟有没有好好关上窗户的这件事情上。
我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站在窗前。
城市并未完全黑暗,在人造光源的映衬下,那些黑暗中的细节更加模糊。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玛利亚的梦呓中狂乱地跳动,这个不安的肉块就像是要把整个屋子都用它疯狂的回响填满一般。我伸手去拉床头的台灯,预想的光源并未亮起。
“盗窃、故意伤害、抢劫,但白天只是个文员。”他故意压低的声音说,“她造成的麻烦可不比猫女少,即使只针对士力架。”
我的手紧紧抓住被子。
尽管我曾见过超级英雄,更有伟力的那一位,我的意思是——超人。但与传说中哥谭的英雄对上,我不觉得他们会留我的小命。还能正常说话已经是我勇气的极限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冷硬挤出来:“我知道玛利亚·泽西不是个坏人,她只是患上了偷窃癖。”
我害怕他把玛利亚带走,哥谭人自己都不知道哥谭的英雄会做出什么,我只是听见遥远的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在三更半夜仍旧大声放着的雪莉的歌,甜腻的声线在建筑物曲折的空隙间辗转,传到我这件栖身的狭窄屋子里时,已经变得模糊失真。在我难以理解的短暂间隙中,我觉得自己听到了笑声。
“能够逃脱控制的人不多,治愈的希望就在雪莉·苏-韦恩身上。”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以为哥谭的英雄不喜欢外人插手——更何况我是一个没有任何超能力的大都会人。”
“从出生开始就非常普通,名字普通,身份普通,家庭普通,长相也普通,连思维——”他的手臂上亮了一下,我猜测那大概是某种便携的电子设备,“都符合社交平台上普通的数据,你就是大都会男性平均人的代表。”
“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只有你能办得到。”
“但去不去完全在于你自己。”他退向窗边,几乎是坐在窗边了。我对哥谭的英雄不熟悉,但他理应只是个少年——哪怕身经百战。
我问:“一个人还撑得住吗?”
他几乎是发出爆笑了,却没有发出真正的笑声,我只能够从他颤抖的肩膀的剪影中勉强判断出我那句并不好笑的话逗笑了他,真是莫名其妙。
我不敢说话。
“现在整个哥谭都在雪莉·苏·韦恩的控制之下,凭借着什么?我不知道,也许是对她的喜爱?”哥谭的少年英雄用一种算不上轻快的语气讲述着一段内容,也许这其实是我并不应该知道的某种辛秘,我没有捂住耳朵。
他干脆坐下来,反坐的姿态用在那张我们从旧货市场捡回来的椅子上,几乎要泄气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嘴在说什么,只是扭过头去看了一眼仍旧在沉睡中的玛利亚,寄希望于我们的轻声谈话不会打扰她的梦境。
我无法理解他究竟说了什么,完全插不进话。只知道除了电视上那些耳熟能详的名人们之外,就连超级英雄们也受到影响。不是像被切掉前额叶一样变成了没有自我的肯,就是日益偏离了原本的轴心。仿佛他们的战斗与理想完全为某种爱情而服务,而在这金字塔顶端的正是雪莉·苏·韦恩。那个从神秘瓦坎达(人们至今没能弄明白这个词的意思,最后也只剩下了听之任之)而来的、捧在手心上的公主。她就是女王。
想到布鲁斯·韦恩到底是个什么性质,我倒也不难理解为何会沦陷如此之快了,更何况那些耳熟能详的英雄们此时大多帮不上忙或者下落不明,还未散去的迷雾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只是没想到这群以意志坚定的称著的哥谭英雄(我曾在正义联盟的官方报道上看到他们曾经被如此形容)竟然也陷入同样的困境,我想起白天在诊疗室外遇见的提摩西·德雷克·韦恩,便想要知道他是不是也受到了影响。虽然作为一个目前还在失业的难民区关注资本家这种事听上去还听离谱的,但在这种灭世级别(不,正义联盟的其中一部分粉丝们喜欢在论坛里用这种形容词,但正义联盟官方是绝对不会轻率地使用这种极限词的)的灾难前,我们最后都会遭遇同样的不幸。
那个自称叫做“红罗宾”的哥谭英雄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也许作为利益相关方他有缄默的义务。我便从他那里获取了一条工作的消息和一些自保的手段,明天下午两点去苏工作室,只要告诉面试者我曾在诊疗室收到了提摩西·德雷克发出的Offer,面试就一定能通过。
在提推的推荐下,补了红罗宾相关的刊物,并写了人物分析,在多个提推的检阅下得出“虽然剧情有点啰嗦,但人物的偏差在接受范围内”的结论,故发表。有人物行为内容需要修改的地方请在评论区提出(捂脸),我是个听劝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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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番外】第一周目:居民里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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