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哥谭是怎么样的？

规则简单、人性复杂的城市。

这是威尔斯·温斯顿的答案。

他在哥谭如鱼得水，不为什么，因为他有规则的优势——

很少有普通人能够徒手杀死注射了超级士兵血清的美国队长，威尔斯作为盗版血清的注射者，也是如此，很少有普通人能靠单打独斗杀死他。

“我打算顺藤摸瓜的，但是那个人，卡鲁耶格家的大少爷失踪了。”

威尔斯一边更换弹夹，一把解释现况，子弹击中掩体的声音叮当作响。

卡洛琳在电话的另一头问：“所以？”

“我查了当晚的监控，”他从墙体中探出头反击，一个，两个……

“卡鲁耶格大少爷身边最后出现的女人，我有幸看过她的照片。”

熹微的天光映上窗帘，生理盐水滋润干涩的眼球，卡洛琳堆积的文件终于处理干净，她静静听着电话另一头的激战。

威尔斯很快地解决了偷袭者，但受伤了。

他继续说：“您要问问您在纽约的神奇朋友吗？”

“我会去的，”卡洛琳放好笔，抬头望向纽约的方向，“你受伤了。”

看见光映在窗帘上，她才意识到天亮了。

“您的耳朵还是那么好，”威尔斯喘息着，手掌按住伤口止血，他踹了一脚特意留下的活口，“让我想起了过去。”

挨了一枪躺地上装死的技术人员惊恐地看他，听见男人说：“您靠声音认出了我。”

威尔斯蹲下来继续工作，枪抵住人的左胸：“子弹从这个角度射入人体，你暂时不会死，但会感受到鲜血进入肺部，然后你会死。”

他瞥了一眼人胸前的铭牌，“布莱克小姐，配合一下，我问你答。”

卡洛琳依然在静静地听，但人老了是这样的，威尔斯的话使她想到了曾经，在她还是孩童时的绑架，来自父母辈仇人的报复。

在过去的哥谭，格兰作为老教父的亲信，曾意味着权力、金钱和危险。

老法尔科内的敌人有多少，格兰的仇人就有多少。

卡洛琳和小法尔科内，也就是阿尔贝托两个小孩也是他们的下手对象。

不幸被抓住的小孩是□□里的交易筹码，一场谈判和利益交换就能保证性命，但待遇就谈不上好了——

被木板钉死的小窗户，惨白掉灰的粉刷墙，轰鸣作响的通风扇，光线强烈的电灯泡，无休止的安眠药，带着毛刺的木椅和做工粗糙的麻绳。

没有俘虏优待，只有饿狼的眼。

卡洛琳讨厌这种又饥又渴、群狼环绕的处境，又不得不去忍受，舌尖上药物的苦涩提醒她：反抗只有更歹毒的待遇，而这群绑匪很明显分成了两种人。

训练有素的，这种人的眼睛不会在她身上乱瞟。

胡乱凑数的，这些畜牲在意淫她。

眼睛被蒙上时，这种恶心的目光更强了，但很快消失了，卡洛琳被转移到了大货车上，这群人在运输她。

她猜，交易达成了。

黑暗里她听见了窸窣的声音，有东西进来了。

卡洛琳分不清是人还是畜牲，只打算是畜牲就该杀死，哪怕只有指甲和牙齿，她也会反抗。

“别怕，只是肌肉松弛针，”男人停在了不远处，“毕竟安眠药吃多了会影响神经系统的。”

“我等下会先给你打一针葡萄糖，”他说。

“……”卡洛琳不觉得男人会这么好心，但她打算静观其变，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死亡。

但事实就是男人说的那样，“你是好心人。”

威尔斯在审问的间隙抽空笑了一下，回道：“您当时可不是那么说的。”

“您可是骂了好一通脏话。”威尔斯。

“那是因为你扎了很多次都没扎对地方。”卡洛琳。

“哈哈哈，毕竟当时太黑了。”

他用子弹迅速了结了人，盯着那双逐渐涣散的蓝眼，忍不住说，“但是您的眼睛会在黑暗里发光，像是蓝色的光源。”

威尔斯：“比寻常的蓝眼更像是海洋的奇迹。”

他在说谎。

人怎么可能隔着眼罩看见另一个人的眼？

但卡洛琳对此不予评价，转而问其他：“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难道我记错了，”很难说威尔斯是英国人，还是美国人，“您不是BOSS？”

“准备交接工作，”卡洛琳起身，“我一个小时后的飞机。”

74.

威尔斯有些后悔答应带薪休假了，子弹擦过肋骨边缘的伤，根本不值得让他休假养伤，盗版血清的好处使他睡一觉就好了。

但假期可不一样，随便去哪座城市旅游享受生活，都比在枪林弹雨中挨枪子好。

可现在，看着对面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女孩，是的，女孩，琳达·卡莱尔，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在他面前只能说是女孩。

他不这么想了，都忙点好啊，忙点不会被琳达堵在海边追着问一些事情了，好奇心很强的小女孩太麻烦了。

尤其是你既吓唬不了她，也不对她做什么，只能恭恭敬敬地把人原封不动地送回去。

天知道要是不小心荷尔蒙上头了，他把小女孩睡了，那位鸡妈妈会不会剁了他。

不，一定会剁碎他的。

威尔斯避之不及，哪怕小姑娘确实漂亮，天蓝色的裙子和水灵灵的鹿眼，加上与哥谭格格不入的天真，很难不吸引人的目光。

他不动声色地退了退，问：“有什么事吗，卡莱尔小姐？”

小姑娘像是不知道他的疏远般凑上来，幼鹿般的眼睛满是欢喜：“我是来感谢你的，可真让我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你。”

她数着手指，炫耀般摇晃上半身：

“我去了工作室，大家说你休假了。然后我问了卡洛琳，她说不知道。但还好我注意到了，你工位上的宣传手册。”

威尔斯感到无奈，难道他还要夸奖琳达的观察了不错吗？

“你应该把这种推理能力放在正事上。”他漫不经心地压低了帽檐，使人看不清眼。

“诶，你夸我了？谢谢夸奖，我会努力的。”

琳达露出甜甜的笑，魔法般带出一束向日葵，捧到男人面前等人接手，头从蓝色的扎花纸旁伸出来：“Surprise~”

“是礼物哦，谢谢你救了我，威尔斯先生。”

威尔斯不得不承认，纯真小女孩永远都有市场。

当她们随便怎么样的，把一束阳光漂亮但怎么也比不过她们自己的花，和甜美可爱的笑容一起呈现在你面前时，无人能够忍心去拒绝她们。

哪怕是他。

他着魔般地收下了花。

“嗯，下次别来哥谭了。”

“不适合你。”

“啊，为什么？”

意料之中的抗议。

“……”威尔斯瞥了一眼人，“总之别来了。”

琳达指责：“威尔斯先生，你好过分啊。”

手里还拿着礼物的威尔斯看天看沙看海，就是不看人：“还有事吗？”

他下驱逐令。

像是没有听出来般，琳达热情地问：“可以说说吗？”

威尔斯随口：“什么？”

琳达字正腔圆地念出一个单词：

“Sunset.”

原本随意的男人僵住了，完全没想到会被问这样的问题。

但琳达可不知道他的停顿，她好奇地追问：

“你为什么要喊卡洛琳‘Sunset’？”

为什么？

因为中午的太阳太刺眼了。

75.

威尔斯还记得，或者说他不会忘记自己和格兰——那时还是小格兰的卡洛琳·法尔科内·格兰的正式见面。

彼时哥谭的教父从不允许有人能冒犯后全身而退，威尔斯暴露了九头蛇的身份，不幸成为了顶锅讨好教父的弃子。

法尔科内还传承着过去意大利□□的绅士风度，绝对的制度下暂时没有人对他用刑，一切都要等待教父都最终判决落下。

所以他还算是得体地跪到了教父面前，虽然后牙少了几颗、脸上身上都挂着彩、背后还有个灰扑扑的鞋印。

威尔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的脑袋或许还好被锯下来起警示和威慑作用，但突然的声响打破了他下的心理准备。

“Knock,knock.”

从本该安静的窗外传来，还是需要人互动的经典玩笑。

穿着黑色蕾丝边公主裙的女孩鸟似地蹲在窗户上，一整块蓬松的黑森林小蛋糕藏匿在黑暗里，只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他应该活下去。”

“Who’s there？”

老法尔科内的管家像是早就习惯了这位古灵精怪的小姐，熟练地打开窗户并接话，好让人进到温暖的里屋。

直到他递上一双棉鞋和一条发带，人们才有余力注意到这只鸟既没穿鞋，还被风弄乱了绒羽。

“Bird.”

漆黑的小鸟歪着头，一边朝花园晃脚，一边自问自答结束了突发奇想的玩笑：“Bird who？”

“Nightingale.”

说完，她自顾自地笑了几声。

没人对这个疯丫头的玩笑给出反应，于是她自讨没趣地把腿从窗外收回来。

而对卡洛琳来说，赤脚踩在波斯地毯上，和穿棉鞋踩上去也没多少区别。

她轻盈地落地，在壁炉前烤去身上的夜露，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教父，他应该活下去的。”

两次被否认的哥谭教父没有被质疑的恼怒，也没有去回应教女似乎意有所指的笑话，用手指抚平风卷起的报告纸，他对宠爱的教女格外耐心和包容，投以目光追问：“你的解释？”

“他救了我的命，”卡洛琳随意绑好头发，走到老法尔科内面前抬手一撑，她坐在那张厚重的实木书桌上晃脚，理所当然地说：“教父，你说过，以物换物，以命抵命。”

老法尔科内有些意外地笑了笑，纵容着女孩的骄纵，将手下的报告纸递给那块黑森林小蛋糕，然后本是装饰性的烛火起了本有的作用，记录在纸上的背叛被她尽数烧毁。

在翻飞的火焰碎片中，女孩的蓝眸映着闪烁的火光，像极了威尔斯在实验室时久违的阳光，真实的存在，而非人类肉眼长时间仰望太阳的幻觉。

但那不是中午的太阳，没有刺伤他的眼。

是Sunset，温柔且短暂的。

76.

“所以，你们认识多久啦？”

威尔斯思考了一瞬，“大概有二三十年了吧？”

“这么久？”琳达瞪大了眼。

威尔斯：“相处的时间不多。”

“哦，”琳达点头，问，“那我想送卡洛琳礼物，应该送什么？”

你让卡莱尔夫人再给格兰签几笔大单子，也算是好礼物了。

但这话威尔斯没说出口，成年人肮脏的利益世界还是暂时不要污染小姑娘的天真了。

他回：“红茶、鲜花、香水、香氛？”

“你真心挑选的礼物，她会收到心意的。”

“嗯，威尔斯先生，谢谢你的建议。”

琳达问：“愿意的话，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威尔斯：“……”

“不用了，”他扬了扬下巴，意识琳达往那边看，“那是你的男朋友吗，好像在等你？”

琳达顺着方向看去，露出遗憾的神情：“啊。”

“是来抓我的保镖先生啦。”

“嗯。”威尔斯点头。

她朝人挥手告别：“那我先走了。”

“注意安全。”威尔斯说。

“还说一起吃饭的。”琳达小声嘀咕着，一边往保镖的方向去。

威尔斯假装没听见这句话，就算他有能力带着人先跑去吃一顿，再回到海滩假装偶遇保镖然后被抓。

可能是周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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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威尔斯和琳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