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姆低头朝我皱了皱眉。他后退一步,低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我捏着相框,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是‘金带’的员工,我告诉过你了!他们有我的照片,所以才能伪造这张照片。这不代表我就是照片上的这个人,好吗?”
萨姆摇摇头,“你还告诉过我,你对我和迪恩被绑架的事情一无所知,但你其实知道我们是谁,对不对?”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我,眼神锐利。
我不禁张口结舌:“我……”
“直接告诉我就好,”萨姆看着我,平静的神情下暗藏杀机,“你是谁?”
“我没有骗你。”我不得不字斟句酌,生怕萨姆就此把我当作敌人,“但我的确知道你们是谁,对此我可以解释。”
萨姆打了个手势:赶紧解释。
“好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审视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看你的发型和身材,我猜你已经去过平行宇宙了——就是那个你们的生活被改编成电视剧的世界。”
萨姆吃了一惊,紧皱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松开。他感到意外时总是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你知道那个世界?”他的语调却保持了镇静。
我点了点头,“虽然尚有许多疑问,但我目前可以肯定,我和你们来自不同的世界。”
“你来自那个……电视剧的世界?”萨姆迟疑地问,但看起来他的态度几乎已经软化了。
我犹豫片刻,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我这么说可能显得事情很复杂,但我不是来自你去过的那个‘电视剧宇宙’。我来自另一个宇宙。在我的世界里,你和迪恩的生活也被拍成了电视剧,而且那部电视剧包含了你们两个到那个所谓的‘电视剧宇宙’去的剧情。我提起那个宇宙,只是为了方便你能理解我,但我和那个宇宙其实没什么关系,只是在电视里见过而已。”
好吧,“很复杂”也许是个过度保守的评价。
“你是说,一共有两个‘电视剧宇宙’。”萨姆皱起眉,“一个是你的宇宙,一个是我和迪恩去过的那个宇宙。”
我缓缓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所以我才知道你们姓温彻斯特。一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金带’研发的NPC。但现在,我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了。”至少,我希望如此。
“好吧,我相信你。”萨姆说道,似乎终于还是消化了我所吐露的实情。我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么担心萨姆会和我针锋相对。
含蓄的说,温彻斯特可不是作为敌人的最佳选择。
“但这仍旧不能解释为什么你的照片会出现在这里。”萨姆用手指点了点相框,“你确定之前在‘金带’工作的时候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或者先兆吗?”
我摇了摇头,然后拆开相框,把相片抽了出来。
“我会搞清楚的。”我坚定地说道,把相片妥善放进了上衣口袋里。
萨姆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我们先离开这里。”他说着朝虚掩的大门走去,却蓦地顿住脚步,“嗖”的抽出枪来瞄准大门。
“谁在外面?”他冷冷喝问。
我也立刻从后腰拔出枪来,中途差点把枪从手里甩出去,但好歹在门被一脚踢开之前举起来摆好了姿势。然而,当我从前准星里看着被踢开的门时,感到的却不是生杀大权在握,而是一种异常激烈的紧张感。
我的心跳突然变快,脸颊隐隐发烫。
“你们无权进入此地。”克里斯贝拉的声音像是久遭冬雪掩埋的石头,片刻后,她的目光倏地转到我的脸上,“尤其是你。”
我不由咬紧牙关,放在扳机上的食指紧绷着,微微发颤。
在我身旁,萨姆沉稳地说:“这不成问题,我们立刻就走。”
“我们收留了你们。”克里斯贝拉恍若未闻,冷冷地继续说下去,“但你们仍逞盗贼行径,在神圣之地行苟且之事,这是亵渎!”
我默默数着克里斯贝拉身后的教众,一共有七八个之多,那些人手里都拿着长杆,显然是作武器用的。
“这是个误会。”萨姆缓缓说,“我们和我的兄弟可以马上离开。”
“你的兄弟?”克里斯贝拉脸上忽然露出轻蔑的笑,尽管一闪而过,却像是毒蛇钻入衣服里一般令人不寒而栗,“恶魔更喜欢吞噬那些没有信仰的灵魂。恐怕你的兄弟已经在地狱之火中燃烧了。”
此话一出,萨姆的神情倏地冷下来。他上前一步,手里的枪直指克里斯贝拉的心脏。
“我哥哥呢?”他冷冷地问。
“去问恶魔。”克里斯贝拉回答,“这问题只有恶魔才知道答案。”
“我再问最后一遍。”萨姆冷静地说,“我哥哥在哪儿?”
克里斯贝拉没有回答,只是倨傲地抬起下巴。
萨姆蓦地动了。他没有开枪,而是一个箭步冲向挡在克里斯贝拉左前方的男人,借着前冲的劲头,拳头和肘部相继落到男人颈部。
那人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了下去,“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下一秒,萨姆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克里斯贝拉的太阳穴。他的手也放在了克里斯贝拉的肩膀上,威胁地向下压着。
“不找到我哥哥,我就不会离开。”他对克里斯贝拉说道,“相信我,我留下会是你在这个地方所能经历的最恐怖的噩梦,远比恶魔、怪物还要可怕。”
克里斯贝拉转动眼睛瞟了他一眼,只有嘴唇在微微颤动,但很快,她就恢复了镇定。
“然后我看到了祂,”她说道,那种特别的语调过了一会儿才让我明白这个女人是在祈祷,“天和地都从祂面前逃避,再也找不到它们的位置了。”
她身后的教众,原本各个摩拳擦掌想要冲上来,此刻却突然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齐刷刷跟着念诵道:“然后我看到了祂,天和地都从祂面前逃避,再也找不到它们的位置了。”
克里斯贝拉继续道:“我又看见死了的人,无论大小,都依其所行接受审判。”
“我又看见死了的人,无论大小,都依其所行接受审判。”
“凡名字没有记在生命册上的人,就被扔进火湖里。”
“凡名字没有记在生命册上的人,就被扔进火湖里。”
话音未落,一阵刺眼的光从挂着窗帘的落地窗与大开的门外涌了进来,真像是天神降临一般。
萨姆不由自主地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后退两步。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男人想要趁机冲上去给他一棍子。
只听“砰”的一声,子弹从我的枪□□了出去,正中那人胸口。我被惊人的后坐力震得两手发麻,踉跄着后退半步,却仍从准星里看清了那人胸口绽出的血花。
巨大的枪声仿佛还在图书馆内回荡,此外却是一片死寂。
那人向后倒下的样子仿佛拉了慢放,断线木偶似的。先是上身躯干和脑袋一起重重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双臂才先后落地,手指颤动着,仍在一张一合。紧接着,那人扭曲的双腿歪向一旁,带着身体侧翻过去,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动弹了。
我放下手臂,愕然看着地上的尸体,一时还未明白开枪的是我自己,总以为是别人杀了他。
然后我看到克里斯贝拉脸上讥诮、冷漠的微笑,不由如遭雷殛。
“至于胆怯的、不信的、可憎的、杀人的、□□的、行邪术的、拜偶像的和一切说谎话的人,他们将在烧着硫磺的火湖里有份;这是第二次的死。”她缓缓说道。
“啧,又是一个天启的粉丝啊。”迪恩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伴随着子弹上膛的清晰声响,“不好意思,经历过、爱不起来,所以还是算了吧。”
一众教徒纷纷朝他转身,想要上前,却慑于迪恩手中的猎枪,不由止住了脚步。
萨姆也再次举起枪,他语气平稳地问道:“迪恩?”丝毫听不出刚才那浓浓的杀意。
“我没事。”迪恩脸上有伤、身上有血,却稳如泰山,“但如果在场的诸位有人轻举妄动,我可不敢担保你们会没事。”
萨姆持枪转向克里斯贝拉,说道:“结束了。我们要离开了。”
“你们的仇敌魔鬼,如同吼叫的狮子,遍地游行,寻找可吞吃的人。”克里斯贝拉回以经文。
萨姆不予理会,只是头也不回地对我说道:“来吧,我们走。”
我没意识到自己正像头牛似的沉重喘息着,我只感觉手脚像是棉花糖做的。但当萨姆缓缓迈开脚步的时候,我也跟了上去,恍惚地穿过克里斯贝拉和她的教众,跨过倒地的尸体,走出了图书馆。
下楼之后,我们便加快了脚步。
原先空无一人的教堂,此刻已经挤满了从阴影中走出的男男女女。我紧跟迪恩和萨姆,几乎是小跑着穿过人群。
我能感到从四周射来的眼神中饱含的恶意,像是无数淬毒的锋利刀剑。
“我们怎么离开?”一走出大门,萨姆便低声问迪恩,他一边回头举枪防御,以免教众追上来,一边飞快地跟着迪恩走下长长的阶梯,“我们的车胎还没修好。”
“我已经搞定了。”迪恩简洁地说,“在厨房里有几个人埋伏了我,但我也让他们好看。萨米,告诉你,这帮流浪汉的库存令人叹为观止。他们搜刮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包括武器,多半就是从那个什么‘金带’偷来抢来的。”
萨姆看了兄弟一眼,不解地问:“那他们为什么不用这些武器来阻止我们呢?”
“谁知道呢?也许是他们邪门的教义不允许他们这么做吧。”迪恩说道,“或者说他们就是没法使用那些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萨姆嗤笑了一声,“说起邪门,你还没看到那阵光呢。”他说着似乎想起来,看了我一眼,问道:“嘿,你还好吗?”
我只是点了点头。我仍握着枪,不愿放松枪柄,但手指却像是冰冻一般,已经完全僵硬了。
“刚才在那儿的时候,你救了我一命。”萨姆这么说道。我知道他是为了安慰我,故意夸大其词。就算我不开枪,他也不至于就此一败涂地。
夜幕下,迪恩回头瞟了我一眼,问:“第一次开枪?”
“第一次杀人。”我哑声说,忽地感到热血上涌。风很冷,但只让我手脚发冷,却无法降下我脸上的温度。
“他们是NPC,”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们不是真的。”
但感觉上不假。苍天在上,那感觉真的不假。
迪恩耸了耸肩,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我和萨姆紧随其后。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迪恩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道,“但凡事总有第一次。当时的情形,不是他就是你,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谢谢。”我静静地说,尽管心情远不如语气平静,“我再也不想来第二次了。”
迪恩不予置评。寂静的夜色中,我们的车子飞驰出去,骤然亮起的车灯犹如利剑刺破黑暗。
“我们去医院?”萨姆在副驾驶上问道。
迪恩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他,“是,也不全是。在教堂里我找到一些东西,恐怕我们不止得去医院,还得找到那个叫雪柔的女孩儿。”
“雪柔?”萨姆接过那张纸,“这是幅画?”
“不是,那是张巨额支票。”迪恩翻了个白眼,“那当然是画,是一个叫雪柔的女孩画的。看起来她和阿莱莎·格莱斯皮关系匪浅,如果我们要对付阿莱莎,不找到这个女孩肯定不行。”
萨姆点了点头,然后把画折起来,放进口袋。
“那我去找雪柔。”他说,“你们两个去医院。阿莱莎应该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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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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