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维克事件结束后的某天晚上，托尼的窗户被敲响了。
咚、咚咚。
夜黑风高，万籁俱寂，托尼从被巨石压顶的噩梦中惊醒，毫不意外地看到压在自己胸口睡得香甜的芙芙。他冷酷地晃醒猫：“醒醒，小猫，听到窗外的声音了吗？你再不醒窗都要被敲破了。”
芙芙打了个哈欠，耳朵抖了抖，睡眼惺忪地看了托尼一眼，又合上了。
嚷啥嚷，熟人，自己去开窗。
托尼无语地看着又睡过去的芙芙。
总归知道了没什么危险，他拎着猫起身开窗，准备一有不对就把猫当流星锤抡出去。
伴随着拉开窗帘的刷拉声，博士傻笑着的大脸出现在窗户外，他空出一只扒着窗台的手，朝托尼灵活地动动手指：“晚上好，有兴趣来聊天吗？”
托尼抬头看了看被薄雾遮住的月亮，提示：“如果我没有看错，现在应该是凌晨两点。”
博士用理直气壮的目光看回去，“你要知道，潜入白天的斯塔克家难度可比夜晚高不少。”
“抱歉，两位，但能让我先进去吗？”一个金色的脑袋从旁边冒出来，是托尼上次见过的金发姑娘罗丝。她的动作不像博士那么轻松，身体在夜风中一晃，看得托尼都替她惊心，赶紧打开窗户让两位不速之客进来。
“嘘——小声些，我父母回来了。他们的房间也在这层。”由于在拉斯维加斯发生的事，霍华德·斯塔克和玛利亚·斯塔克难得地抽了几天回来陪伴儿子，简直创造了这些年在家连续待的时间长度的新纪录。
罗丝在托尼的帮助下轻巧地翻过窗户，闻言眨了下眼，手指在嘴唇前晃晃，轻声道：“放心吧，我们会比夜会朱丽叶的罗密欧更加小心。”
芙芙听到罗丝的声音，立时翻身坐起，动作不知比托尼叫它时快多少倍。白色小兽蹭到金发姑娘的脚边，毛茸茸的脑袋蹭过，大尾巴留恋地勾着小腿，最后熟练地在罗丝腿边躺倒，露出白绒绒的肚皮。
晶莹的紫眼睛在黑暗中闪闪亮，发射热情的邀请信号：漂亮姑娘，不来摸摸肚皮吗？很好摸哦？
一套小连招无比丝滑，几乎闪瞎托尼的眼睛。
哦，还有博士的眼睛。博士瞪着眼，伸手要把芙芙拎开：“小心点，别随便摸，它就是上次把斯塔克的实验室砸成半废墟的危险生物。”
话中多少带点儿个人情绪造成的恩怨倾向。
芙芙不满地叫唤起来反驳。罗丝笑了，把它抱起来熟练地揉肚皮揉脸蛋揉耳朵，沉浸在毛绒绒绝佳的手感中：“别这样，博士。它肯定不是故意的，不然托尼也不会把它留在身边，对吧？”
“芙~”芙芙本来只是本能地想和漂亮姐姐贴贴，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有一手精湛的撸猫技巧。一时不察，身子已经在对方灵活的手里软了，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呼噜呼噜声。
“芙~芙芙~（多来点多来点，没错就是这里~）”
博士干瞪着那只不要脸的躺在罗丝怀里的小兽，十分不屑地哼一声。
托尼盘腿坐在床上，双臂抱在胸前，面无表情：“谈情说爱和宠物服务请另寻场所进行，我作为一个七岁的孩子，现在要继续我生长发育必需的良好睡眠了。”
“噢，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罗丝脸颊飞上一点红，挽了一下头发，飞快地瞥了眼博士。
博士抱起手臂，耸了一下肩，抿住嘴唇：“对，没错，总之不是你想的那种。”
托尼翻了个白眼，直直仰面倒下，一卷被子，开睡。
没睡成，被博士翻了起来。
托尼烦躁地挠乱一头卷发，顶着一张严重睡眠不足的黑脸盯着博士：“现在，马上，立刻，说你到底来干嘛。”
“我也不知道。”抢在托尼再次倒回被窝之前，博士迅速说出下半句话：“这得你来告诉我。塔迪斯把我带到了这里——她从不会主动带我去那些无事发生的和平地方。”
托尼仔细回想了这几天的生活，问：“我父母疑似终于找到了美国队长——我偶然听到他们打电话时提到过‘美国队长’这词。”
“不是这个，美国队长还躺在冰里呢。”博士说。
“啊哈，所以那个星条旗家伙居然真的还活着？”托尼抓住博士话里的信息，“好吧，至少这让霍华德看上去不那么像个坚信精神领袖没死的美国队长狂信徒了。”
“除了这个外，这几天还真没什么大事了。”托尼说，“不过，如果你是因为外星人迫降地球意外目击谋杀犯罪现场，因操控尸体外出行动引凶手再次回到现场毁尸灭迹的事来的话——”
“没错，就是这个了！在哪里？”博士笃定地说。
“——你来迟了一个星期。”托尼结尾，“凶手已经落网，真相大白，受害人被安葬。顺带一提，涉案外星人被瑞德收养了，正在他家快乐当狗。”
托尼满意地欣赏到了博士不可置信的表情。
博士：“什么？你说什么被收养了？当什么？”
现在托尼开始有点怀念维维克的精神链接，在这种有大量事情需要解释的时候，精神链接真的是一种省力气又省时间的利器。
给博士复盘了一遍在瑞德家遇到的事情后，托尼拿起床头的水喝了一口，润润说干的嗓子。
“利利流星人啊……那个星球的主宰生物确实大多性格平和单纯，没有太大的危险性。”博士有些新奇，“不过没想到，居然会有不愿意接入群体精神网的利利流星人。”
博士想了想，说：“既然它不愿意回去，只要安分些，在地球玩一段时间倒也没问题。等会我去瑞德那里见一见它。”
博士大约是怕他们被维维克蒙骗，才要亲自见面确定维维克的意图。对于博士的好意，托尼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嗯了声，想起什么，随口问道：“对了，维维克还说过什么‘时间领主都不在了’，什么意思？你等会过去可算能证明我说的认识时间领主不算说谎了吧。”
托尼的重点在后半句，博士却在听到前半句后就僵住了。
初见时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过的冷意和硝烟的气息，再次包裹住了他，将他从他们之中抽离。房间里没有开灯，博士一直站在黑暗中，却似乎在这一刻短暂地融入了不可见的黑暗中。
夜色掩住了他的表情，钢蓝色的眼珠透出几分陌生的异质，仿佛透过他们看向了某处远方，陷入了某段只有他知晓的回忆。
厚重的悲伤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一个呼吸后，那阵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悲伤便被主人刻意地散去，博士刻意地用平静的口吻开口：“是的，他们都不在了。一场可怕的战争带走了他们，而我是最后的时间领主，唯一的幸存者。”
罗丝轻轻地将手覆在博士的手背上，被他反手紧紧握住。
“……”托尼哑然，半晌，他才开口：“我很抱歉。但……你们拥有操控时间的科技，难道你不可以回到过去改变这个结局吗？”
“已经历的时间线不能被更改。”钢蓝色的眼珠看过来，博士说出口的话语像刺向自己的锋利刀刃，明知越清醒越痛苦，也要睁着眼握着刀柄往下用力。
“时间中有着无法被更改的定点，同时每个人经历过的时间线都是既定的，我不能去更改自己的时间线，那会造成现实的崩塌，或许最后的结果会比现在更差。”
“我曾经试图回到过去从异常车祸中救下我的父亲。但后果是在场的所有人都面临存在被修正消失的危险。”罗丝说，她回忆起那些事时眼帘下垂，水光一闪而过，“我没办法救他。他最后还是走向了命运。”
博士给了罗丝一个拥抱。他调动起情绪，夸张地扯出一个笑容：“至少那不是最坏的结果。时间大战持续了三千年，毁灭了无数种族和文明，如果持续下去，整个宇宙和时间都会在战争中彻底崩坏。现在宇宙至少拥有了和平。”
托尼沉默地坐着。
按照他的性格，这会儿应该顺着博士的话附和两句俏皮话活跃气氛，或者干脆凑上去和他们一起拥抱，给这个被他提起伤心事的外星人一点安慰。
但他只是坐在原地，沉默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芙？”芙芙察觉到托尼的微妙不对，从罗丝怀里钻出来，跳到托尼面前，仰头看他，爪子拍拍他的腿。
“啊，没事。”托尼回过神，揽过芙芙按在腿上揉耳朵，“我只是在想博士的话。战争啊宇宙啊什么的……”
话说到这里，三人都没了什么谈兴。又说了几句后，托尼便送他们从窗户离开了。
关上窗户，托尼一头倒回床上，举着芙芙。看着那张记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毛茸茸的脸，托尼有些恍惚，像在问它，又像在问自己：“……我会成功吗？”
从未来重回过去，托尼唯一的目的只有让父母从十四年后的车祸中存活。
然而博士却说经历过的时间线不可改动？
严谨一点来说，时间领主所掌握的穿越时间的技术方式和他跨越时间的重生显然是两回事，所以博士的经验并不能说明他不能成功达成心愿。
虽然想逼着自己的思绪往这个方向思考，不去想那些消极的想法。但曾经罗丝提到他父母时的抱歉表情再次出现在托尼的脑海中。
那时的他以为时间是非线性，只要他成功改变了父母的命运，罗丝所在的未来也会改变，或者干脆衍生出一个平行宇宙。
现在博士却说已经历过的时间线不可更改？
托尼不可控制地多想，比如为什么博士偏偏要提起这个话题，他如果不想提起族人的覆灭大可以避开这个话题，却特意解释得如此清楚。
是因为在上一次和这次到访之间，发生了罗丝父亲那件事吗？
所以他才想起来警告自己这个重生回来的灵魂不要妄想改动时间线？
托尼知道他当初坦白时只说自己重生，包括重生时的年龄在内的详细信息一概没提，博士并不能确定他的灵魂是父母死后的托尼·斯塔克。
但他就是没办法控制该死的思绪不滑向那些消极的方向，一步步动摇。
“……命运不可改变吗？”
“芙？”被举在空中的芙芙歪了歪头，下意识给出否定的回答：“芙！（能啊！当然能！）”
“芙芙芙啊芙啊呜！（如果不能改变那人理早就死两次了，迦勒底都没了我还能在这儿？）”话秃噜出嘴后，芙芙楞了一下，它说的这什么东西？人理？迦勒底？什么玩意？
托尼还听不懂复杂的芙芙叫，但被那坚定的肯定意味给鼓励到了。他按下那些消极的想法，“没错，还什么都没做怎么能提前认输！还有十四年，干他丫的命运和时间！”
说着，他把脸狠狠压在芙芙柔软的白肚皮上，让柔软的白色绒毛淹没脸颊，来回猛搓了两把，狠狠回一把血。
“芙——！”
刚觉得自己好像要回想起什么的雪白大面包尖叫起来，拼命挣扎。
托尼一边发出怪笑一边压着猫不让它逃走。
一人一兽短暂而“愉快”的双双把脑子抛在了一边。
今天的一更
二更在写了在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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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