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萨斯，威奇托地区。

托尼灰头土脸地坐在公路边，不远处是冒着烟的轿车，司机脱了西装外套，挽起衬衫袖子，正埋首在车前盖下，试图拯救一下这辆唯一的交通工具。

芙芙蹲在他身旁，左望望，右望望，都是一眼看不到头的空无一人的公路。方圆百里像是只有他们这几只活物，连鸟儿都吝啬飞过。

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晴空，芙芙似模似样地叹了口气，一旁的托尼在叹气声中重重抹了把脸——

他深深、深深地觉得，堪萨斯这鬼地方，绝对和他犯冲。

明明出发时和降落后都是个再好不过的大晴天，偏偏飞机降落途中撞进了一团突兀出现的雷云。撞进雷云也没什么，自1963年一架波音飞机被闪电击中燃油箱起火爆炸后，飞机便增加了许多针对电击的防护措施，一般的雷击无法对飞机造成影响。

只要不直接击中燃油箱或者发动机就好。

然而就在托尼冒出这个想法的片刻后，空乘服务员便神色严肃地走进机舱宣布燃油箱和发动机刚刚已经被闪电击中，好消息是机长提前打开燃油箱放空了燃油，坏消息是闪电依然点燃了剩下的燃油。

飞机失去大部分动力，在空中被气流吹得颠簸不已，乘客们只能抓着椅子确保自己不会被甩出去，一时连写遗言的余裕都没有。

托尼被周围的动静吵醒，掀开毛毯，周围已经是一片混乱，哭的哭，发疯的发疯，祈祷的祈祷，喊妻子妈妈孩子上帝的声音此起彼伏。

巧了，托尼身上还真带着空难逃生装备——最近研发的试用装，他可从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有了临场试验的机会。

但装备只有一套，就算真的起作用了也只能保他一人逃离，这架飞机上的其他人估计就凶多吉少了。

最后还是芙芙出手解决了这个问题。

具体怎么解决的，托尼也不清楚，只看到芙芙从毛毯里钻出来，打了个哈欠，尾巴晃了晃，身上浮起一阵几不可见的微光，飞机的颠簸一下就减轻了许多。无形中，似乎有莫名的力量将飞机轻轻托了一把。

机长是个开过战斗机的老手，一开始就做出了放空燃油箱的果断决定，至少减小了燃油箱的火势，延后了火势蔓延导致爆炸的结局。

这会儿情况如上帝赐福一般突然转好了，他立刻捉住机会，顺着气流逐步降低飞行高度，一路滑翔至堪萨斯机场跑道。

只能说好在出事时他们已经离堪萨斯机场不远，无线电通讯也没有中断，堪萨斯机场方面接到信息后就已经紧急清出了跑道，只等他们降落。

从突如其来的死局中逃生，乘客们欢呼着互相拥抱亲吻，分享着幸存的喜悦。

托尼带着芙芙从欢呼着的乘客中艰难穿过，直接找上提前联络好的接待司机，让对方开车去塞奇威克县。

在原本的未来中，从没被抓到过的野兽杀手极度猖狂自大，二十几年来一直待在塞奇威克县。而如今对方第一次行凶就遭到了埋伏，虽然此前捕捉到的消费记录还在塞奇威克县，但托尼仍然担心对方会逃窜到其他地方去。

为了节约时间，托尼只在机场外的快餐店买了个汉堡就上车了。

路上，他一边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一边随手打开纸袋咬了一口汉堡。一口下去，“嘎吱”的清脆声音，清脆爆汁的口感，腥甜恶心的味道都在告诉他这个汉堡的内陷不一般。

托尼马上吐出那口汉堡，然后绝望地在剩下的汉堡中发现了美洲大蠊的下半身。

托尼：……

芙芙叼着自己的口粮猫条默默远离了他。

干呕兼用矿泉水漱口了十五分钟后，托尼铁青的面色终于好了一分。带着仍然如鲠在喉的恶心，托尼一边催眠自己什么都没发生，一边坐上车，让司机重新发动汽车。

结果路程行驶过一半，车内起火了。

起火原因是摆在车前排角落里的一个水晶球状装饰物，阳光透过水晶折射到车内，使被照射的地方温度升高，最后燃烧起来。

等有人发现时，火苗已经成长得颇为强壮，且诡异地难以扑灭。等托尼和司机齐心合力把火扑灭，两人头发和后背都汗湿了，脸上沾满了烟灰。

而车上备着的瓶装水在刚才救火过程中几乎全部用完，此时只剩下小半瓶水。两人只能拿着干纸巾胡乱擦两下，任剩下的烟灰沾在脸上。

好不容易过了这一茬，又行驶了不到五公里，车辆停摆了，车前盖还冒出了一看就很不妙的烟。

司机是个黄种人，此前一直都板着一张脸保持职业风范。经历了这几遭，这会，他板着的脸也板不住了，委婉地和托尼说：“……我出门前看了黄历，今天确实不宜出行。”

托尼这些年虽然已经认识到自己在神秘学方面毫无天赋，但陆陆续续也看了不少神秘学方面的书。这会儿也能听懂一点对方的意思。

噢，神秘的东方力量。

他是不是该找本对方说的什么“黄历”来，以后出门前都看看？

至少像今天这种“不宜出行”的日子，他以后看清了，绝不会踏出家门一步。吃不消，真的吃不消。

再怎么想，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现在的事实是，他们暂时被困在了这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公路上。理论上来说，拥有几十万人口的塞奇威克县与市区的公路上不应该缺少车辆。

可事情就是这么诡异，他们在这个位置被迫滞留了大半个小时，没有一辆车经过。先前正常行驶时时不时擦肩而过的车辆这会儿就像去了异空间一样，消失得十分彻底。

看着烟冒了有一会儿，车子还没有爆炸。司机战战兢兢上前打开车前盖，试图最后挣扎一把。托尼也凑过去看了眼，没给第二眼，就得出了没救了的结论。

但司机坚持爱拼才会赢，保持着一种托尼无法理解的乐观，坚持留在那进行各种尝试，包括但不限于大力拍击疗法。对此，司机的说法是，万一折腾着折腾着就突然好了呢？

托尼带着芙芙坐到不远处的路边，眼神放空，等待司机口中的奇迹。

“你能不能像托飞机那样托着车走？”托尼用打商量的口气问。

“芙芙啊（你想得倒挺美，没蓝，拒绝）”芙芙冷酷回应。

托尼叹口气。那就只能等新的车辆从市区那边过来载他们了。虽说他判定车辆无法维修的时候就已经发出信息让新车辆出发，但新车到这里至少也还要一个小时。

希望这次不要再出什么差池了。托尼想。

很快，他就意识到，有时候，flag是不需要说出口的，打从一开始就连想都不能想！

新叫来的车辆在半路出了车祸，在安全气囊的保护下，司机只断了几根肋骨，好歹命是保住了。非常敬业的司机在等待救援的途中，给托尼发了信息报告状况。

车祸就发生在两公里外，也就是说，但凡没出车祸，或者托尼一开始就不叫新车，他们现在就至少有一辆车可以用了。

这一刻，托尼算是认清了自己今天的坏运气。

他叹口气，叫上已经在试图和停摆的汽车打感情牌的司机，准备先往前走。减去他们之前开车的距离，这里离塞奇威克县大概还有十多公里，快点走也得要三个小时左右，但总归能在明天到来前走到。

芙芙熟练地跳到托尼的肩膀上。自从托尼长高了之后，它的固定座位就从头顶换成了肩膀。

“你上次趴的也是这边吧？换一边，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高低肩。”托尼颠了颠肩膀，叹口气，“我都当了你这么多年的座驾。你什么时候长大点，也让我享受一下？”

最好是马上长大能让他骑着跑，托尼现在一想到前面看不到尽头的公路就眼前发黑。

芙芙甩着尾巴拍了拍他的后背，现在躺下还来得及做个白日梦。

这些年来省吃俭用积攒魔力，倒是也能用出单独显现了。但它敢用，托尼敢当着司机的面消失吗。还是老老实实走吧。

托尼也没指望芙芙能应，吐槽两句它的冷酷无情被赏了一肉垫后，就认命地往前走了。

这下总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吧？托尼闲极无聊，一边想着到了之后要做的事，一边发散思维，想着他还能遇到什么倒霉事。

地震？天降陨石？暴雨？打劫？刺杀？绑架？也可能是更小的倒霉事，比如他刚吃到的那个卫生指数为负的汉堡，如果他现在马上肚子疼起来他也不会奇怪……

托尼打了个寒颤，及时打住自己狂奔的思维。他可不想体验在荒无人烟的公路上肚子疼的经历。

身后传来一阵刹车声，此前久盼不得的路过车辆在托尼和司机身后刹停。一直表现得颇为符合亚洲人内敛特性的司机转过头后都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托尼的第一反应也是惊喜，但随即，之前一连串厄运带来的心理阴影就涌上了心头。

一般来说，生活不是电影，不会有那么多跌宕起伏的情节接连发生。但假如把这当做一部电影来看待的话，这部车辆里坐着的该不会是……

那是一辆黑色皮卡，驾驶座的窗户打开，留着稍长船员头的男性露出脸，“带你们一程？”

平心而论，男人有一张显得十分老实的脸，眉毛和眼皮微微下垂，给人没精打采的感觉。但船员头，剃得短短的胡茬，和举动间那股特殊的气质，无一不昭示着男人与军队的紧密联系。

司机询问的眼神看了过来，托尼道谢一声后，打开后车门上车。司机本来自觉地想要坐到副驾驶座去担当交际角色，却被托尼拉着坐到了后座。

开车的男人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司机有些尴尬，托尼一个小孩子也就算了，他们两个都坐在后座，就好像让人家好心人给他们当司机一样。

撑着脸皮，司机拿出混迹社会多年的社交技巧开始搭话，只自我介绍时没说托尼的姓氏，说是自己带着出来玩的孩子。

男人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多数时候只是听着，偶尔搭上一两句简短的回话。

托尼假装看手机，不参与对话。只在男人说自己名字的时候抬了一下眼睛。

男人说：“丹尼斯·特卡奇，就住在塞奇威克县。”

托尼：……

怎么说呢，好想惊讶一下，但就今天的倒霉程度来说……搭便车遇上连环杀手，属实是意料之中了。

他就知道今天不可能有好事发生！

卡文差点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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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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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