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芙！”

歪了歪脑袋，芙芙果断地点了头。

“……”过于爽快的回应让克劳利哽了一下，他装作没看见芙芙的动作，重新捡起话头：“我先说明一下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吧。”

他把芙芙转向圣杯的方向，放低的声音近似亲近的呢喃，又像是满含深意的蛊惑：“你要知道，你是这个世界里唯一拥有资格对圣杯许愿的存在……”

“我记得我刚才才许过愿？”霍华德打断对话。

“你就不能等我说完吗。”男人不耐烦地发出嘶嘶声，“你们许愿用的只是圣杯吸附而来的游离魔力而已。你们不是已经发现每次许愿都需要间隔一段时间了吗——最后一次，我赶时间，之后不·许·再·打·断·我。”

张扬的红发在半空中扬起来，一瞬间霍华德几乎要觉得对面男人的脸变成了蛇的样子。

幻觉转瞬而逝，在场紧绷的氛围被一阵铃声打断，缓慢的男声吟唱在空旷的空间内响起，带着几分空灵。

无人在意的地上，托尼默默地用一次清醒的时间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皇后乐队，这个不明身份的男人品味不错。

接起电话，方才还一脸不耐烦的男人秒变脸，“……要中央大街那边的千层酥和软糖？行，等会我顺道给你带过去。嗯，我这边快忙完了。”

霍华德盯着对方的手机。

作为存放圣杯的地点，这个空间当然考虑到了隔绝信号传输的需要。对方的手机看着也不是什么特殊装备，居然可以在这里接到电话？这不科学！

不过今天不科学的事情也不差这件事了。霍华德想想对方的警告，把到嘴边的疑问又咽了下去、

男人挂了电话，单手利落地收起手机，语速较之之前加快不少：“很好，那我们继续。总之虽然你有着向圣杯许愿的唯一权限，但同时也有着限制。这块圣杯碎片是一次性用品，无论你许的是什么愿望，实现后它都会消失。就算你的愿望只是一块面包或者今天出门不堵车也一样。”

“与之相对，你能许下的愿望的上限也接近无限大。”男人说，“在这里的圣杯并不完整，如果你能收集全完整的圣杯，那么你将会拥有一个真正的万能许愿机。”

芙芙想了想，说：“芙呜芙。（可是我并没有想要向圣杯许下的愿望。）”

若说没有愿望，那是骗人的。芙芙想要吃到好吃的东西，变得更强，看到更多有趣的故事，但这些事情就算没有圣杯，它也可以靠自己做到，没有许愿的必要。

男人搓了搓芙芙的头毛，“别这么武断。你失忆了吧，那你怎么知道在失去的记忆里你有没有愿望。”

他意味深长地说：“比如……回到来时的地方？”

来时的地方？芙芙愣了愣，随即狐疑地看向男人：“芙？（你怎么知道我失忆了？你认识以前的我？）”

男人耸耸肩：“我不认识过去的你，但我认识未来的你。”

“芙芙芙？（你认识未来的我？）”芙芙很快反应过来男人的潜台词，“芙，芙芙，芙芙（未来的我想要回去来时的地方，却找不到办法？因为我已经在过去把圣杯的碎片用掉了？）”

“所以我劝你慎重考虑。说不定这可是一次能改变命运的选择。”男人说，“别太久，我真的赶时间。”

芙芙能感受到，男人对自己没有恶意。而且对比在场其他人，对方对自己的态度真可称得上和善可亲了。

就算他说的话是真的，可芙芙现在绞尽脑汁，也没办法想象那个没有记忆的“来时的地方”，也不明白为什么以后恢复记忆的自己那么想要回去。

在它现有的记忆里，“来时的地方”指向的是它所诞生的那座小岛。在人类的概念中，那里应当算是它的故乡，可它对那里并无想念怀念之情。

与生俱来的身份与力量让它拥有了世上罕有的自由，它可以去世界上的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过任何一种生活。

它可以如如今一般停驻在一个人类身边，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四处游走，又或者按照“比较之兽”的天性，肆无忌惮地吞噬力量，化身足以覆灭人类文明的灾厄之兽。

限制它的，是它对自身的约束和……和什么？

“人类的文明就像在历史上刻下的美丽纹样，复杂、无法预测，却因此而更加美丽。”“嗯，我喜欢旁观人类的故事。太过接近的话反而会给他们带来不幸。”“凯西帕鲁格，不能没有理由就随便出手帮助他人哦……”

温和随性的声音在耳边交叠响起，像是它的心声，又像是有谁在对它耳语。

不能靠近，会让人类受伤；不能随意帮助，会让人类懈怠；旁观似乎是最适合的距离，让人类自己编织出自己的故事，而它只需要在旁静静地欣赏便足够了。

不会伤害人们，也不会伤害它自己。

没有接触，就没有伤害，理所当然地，也没有羁绊，没有什么是特殊的，没有什么是不能过去的。对于长生种而言，看过的一切或许都只是故事罢了。

或许会在时间流逝的多年后当做传说随意谈起，却不会在当时为此停留一步。

对它而言，没有地方是特殊的，也不会有人是特殊的，自然也不会有想要“回去”的地方——本应该是这样才对。

但面前黑漆漆的家伙却说在它失去的记忆里有想要回去的地方？芙芙本能地有些抗拒这个想法，就仿佛是一股自诞生起就自由的风对被束缚的抵抗。

它才不可能蠢到被无形又未知的羁绊绊住脚呢，就算是以前的它也不会！芙芙想，这个家伙一定是在说瞎话骗它！

黑漆漆的男人不知道芙芙在想什么，还在顶着霍华德灼热的视线继续忽悠：“你看，反正这小子一时半会也死不彻底，大不了以后你再慢慢找其他方法救他……”

没等他说完，芙芙直接出声截住他的话：“芙芙，芙，芙呜。（我想好了，现在就许愿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男人第二次被哽住。他像是舌头被抓住了一样，微张着嘴，盯着芙芙。半晌，鼓起脸颊叹口气，“好吧，你自己愿意就行，以后可别后悔。”

他把芙芙放回地上，转手捞起橘猫。蔫哒哒的橘猫把希冀的目光投向芙芙，声微力弱地叫了几声，哀愁婉转，十分可怜。

老大，我为你手下的人类幼崽出过力掉过毛，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芙芙：……

它一开始就发现了被套上项圈蹲在角落里自闭的橘猫，只是不想主动招惹麻烦才不出声，就当自己没看到对方。

但既然橘猫这么说了，它再不做点什么也说不过去。

芙芙伸出一只爪子推了推黑漆漆男人的膝盖：“芙？（不是要许愿吗？为什么要抓他？）”

“先解决点事，不然估计你也许不了愿。”男人示意霍华德的方向，“你以为为什么他的许愿能波及到托尼·斯塔克那小子身上。”

霍华德憋不住了：“你是说有人捣鬼？”

有人故意要害他儿子？他马上精神起来，从旁边九头蛇特工的手里捞起两把武器，警惕地四处张望。

“没有人捣鬼，也不是人。只是愿望实现的方向微妙地往坏的范围偏移了几厘米而已。”男人说，“你们就没觉得今天运气很差吗？”

那可太觉得了啊！芙芙想起今天一天遇到的事，吐槽**蓬勃得都不知该先说哪一件好了。

在地上躺尸的托尼脸色变幻，看起来也憋得十分难受，非常想立刻诈尸起来大吐特吐一番。如果不是这个鬼运气，他现在能躺这吗？

他一个口头上表达过虚假加入意愿，没写纸面申请，也没给九头蛇办过事的人也算在了九头蛇的范围内，这合理吗！？

霍华德一时也开始狐疑起来——难道真是今天运气差，他点来下面埋伏的人才会有一大半都是九头蛇的内应？

黑漆漆的男人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拎着橘猫向整个地下空间最角落的位置招了招手。接着，一片黑色的虚影便在他招手的方向闪现。虚影上实下虚，凝实的暗色向下逐渐向四周逸散开来，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披着斗篷的鬼魂。

芙芙：！！！

这不是那个在公路上导致他们出车祸的诡异黑影吗！居然跟到这里来了？！

“既然你确定要许愿了，那就只能先把他弄回去了。”男人脱下外套，活动了一下胳膊，挽起袖子，“我还想着明天再管这事……算了，等会去洗个澡吧。”

在一人一兽一躺尸的注视下，等黑影慢悠悠地飘到足够近的距离后，男人揪住大概是衣领的位置，把像雾一样飘忽的黑影揪了起来。紧接着，他一手掰开橘猫的嘴，一手把黑影整个捅了进去。

芙芙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整条手臂都非常不科学地没入了橘猫的嘴里，密密麻麻的触须从手臂边沿伸出，在空中乱舞，扒拉得男人头上身上都沾满了粘液。

男人龇牙咧嘴，显然十分嫌弃橘猫的“口水”，但却始终牢牢抓着橘猫不送手，就这么一点点把一个两米多高的虚影完全塞了进去。

芙芙分明看到倒插在空中的虚影也像喷气一样在往外喷黑色雾气，可以想象被塞进猫嘴里的感受也一定不怎么好。

芙芙咽了一口口水，闭紧猫嘴，难得地用上了魔术传音：“芙，芙呜？（这、这家伙得罪了您吗？这猫就是个蠢蛋，但应该做不出该死的事，您看……？）”

“哈？和那有什么关系？”男人讶异地看过来，手上使了最后一把力，结束了酷刑。他抽出手，抽出手绢开始清理手上身上的粘液。

“我只是把摩罗斯送回他该回的地方。*摩罗斯是命中注定的劫数的化身，司掌厄运与不幸的权能，让他继续在这里晃荡，事情就不可能进展顺利。”男人顺嘴解释了几句。

沾在身上的粘液有点难清理，他忍不住低声抱怨：“啧，当初脑抽了才会把出入口设置在这么个地方……”

虽然不知道摩罗斯是谁。但芙芙还是从男人的话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大致真相。那个黑影名叫摩罗斯，拥有着带来厄运的天赋能力，貌似还是个不能关闭全天候开启的自动能力。

联想到之前在公路上的偶然一见，显然，他们今天的奇妙运气就是对方带来的。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跟着他们……芙芙有个非常离谱的猜测。刚才男人对着橘猫做少儿不宜的离谱动作时，它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空间波动从橘猫的嘴里传来。

当时它还以为自己感觉错了，毕竟那丝波动实在非常微小，且稍纵即逝。

但结合男人的话再来思考……该不会那个黑漆漆的男人将某个空间的出入口绑定在了橘猫的嘴里吧？！

谁会想到那种地方会有出入口啊！没有人会想用那样的出入口吧！！

隐蔽确实是够隐蔽了，那个黑影大概就是连接着的空间里出来的，追着橘猫就是想回去，就这还追了不知道多久都没回去成功呢。

会躲会藏会逃跑，武力值防御值还超高的全自动防卫出入口，值得拥有。

……不，无论怎么想，它还是接受不了。

芙芙的猫脸皱成一团，看向男人的眼神也变得敬畏中带着一丝恐惧——能想出这样的主意，不愧是恶魔！

难怪橘猫向它求助时怕成那样。

如果它是橘猫，它也得对这个黑漆漆的恶魔留下终生心理阴影。

芙芙默默地走近橘猫，给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灵魂都仿佛飘了半截出来的猫分了点魔力。

实在罩不了你，权当安慰吧……

那头黑漆漆的男人浑然不觉小动物间的交流，他擦了一会，见手动清理的效果实在太慢，不耐烦了，直接打了个响指，浑身顿时焕然一新。

他长出一口气，紧皱的眉头松开，随手拿起一旁的外套甩在肩头，“还在等什么，去许愿啊。”

芙芙克制着腿抖的冲动，继续用传音魔术：“芙？（不用拿下来吗？）”

“你直接上去喊出来就行，它能识别出你。记得说得详细点。”男人叮嘱，“限定词说准确些，那东西可不太灵光。呵，天堂那帮家伙就是落后顽固，也不知道加点智能分析功能……”

“我就不过去了，那块地烫脚。”

芙芙想起圣杯的来历，默了。

可不是烫脚吗。一个恶魔靠近传说级别的圣物，还是真品，不如说没有灰飞烟灭，只是烫脚，就已经足够说明面前的家伙的强大了。

它不再多问，在霍华德用权限开门后，轻巧地跃上高台。

对着在闪耀着冰冷光泽的黄金制品，芙芙轻声说出了它的愿望。

它希望那个由它带来了死亡，也给予了新生，许下守护承诺的人类孩子能够平安健康地度过一生。

既然是仅有一次的许愿机会，那么要来的祝福大一些也无妨吧。

芙芙想了想，以免圣杯将平安健康地度过一生理解成作为植物人平安健康地躺在床上度过一生，它又加了个限定词：要活蹦乱跳的！

愿望许下的瞬间，圣杯没有像霍华德许愿时一样爆发出强烈的白光，而是升腾起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

漂浮在空中的金色光点逐渐变得密集，直到彻底将圣杯淹没，将圣杯从有形的黄金化为无形的光点。光点轻盈地在空中聚拢后轰然一散，如泡沫般消失在了空气中。

置物台上空空如也，仿佛一切只是一场幻梦。

芙芙目送光点远去，时不时便会被唤起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间。那熟悉感告诉它……圣杯就像地里的韭菜，割了还会有，一点也不用心疼？

芙芙：……

它用力晃了晃脑袋，把离谱的既视感甩出去。

高台下的高呼声打破虚幻的静谧，芙芙转身毫不留恋地跳下高台，向它所熟悉的人们走去。

说着不会和任何人建立羁绊，但是在愿意用圣杯给托尼许愿的时候就已经被套进去了呢（）

我们芙芙是单纯傲娇小猫（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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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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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