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人们讲托尼·斯塔克的一生,形容那一场惊天变故,匪夷转折,说那时候他三十出头,刚刚从阿富汗死里逃生。
伊芙·斯塔克的丈夫,托尼·斯塔克,当他在遍地黄沙中被太阳烤得几乎窒息时,他听到了救命的直升机螺旋桨声。
我的老天,他想自己可真是幸运。在那个瞬间终于放松下来,他双腿一软,跪坐又瘫倒在地上,冲天空挥舞着双手。
最先下飞机的是罗德斯。
“上帝啊,”他担忧地看着瘦了一圈儿的托尼,用力拥抱自己的朋友,“我们终于找到你了。还敢坐快乐吉普吗?”
托尼只是笑,没有说话,又或者说他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罗德斯叹了一口气,搀扶他登上飞机:“答应我,下次和我一起。”
托尼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甚至都没眨眼睛。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耐不住双眼的干涩,短暂地闭了一会儿眼睛,罗德斯正是在这时候领会精神的,他神色莫名地说:“听我说,兄弟,伊芙很想你,你失踪这事快把她给搞疯了……不过公司一切都好,伊芙把斯塔克工业打理得很好。”
道理我都懂,托尼表示,可是为什么你表情奇怪得仿佛我被戴了绿帽子?
有那么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在这令人尴尬的沉默当中托尼悚然一惊,猛地看向罗德斯:“难道我真的——”
罗德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连忙澄清,说没有的事。
“和伊芙没有关系。”罗德斯一言难尽地说,“就只是,俄巴底亚……他进局子了。”
“……What the hell?”
托尼在飞机上收拾好自己,洗干净脸,修好胡子,换上整洁的西装,从英俊而凌乱的山顶洞人变回了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
他准备好和他的妻子重逢了,但他仍然满怀紧张。他甚至能预想到伊芙会露出何种表情做出何种动作,他的女孩儿那么娇嫩,一定会掉下来几滴金豆子。
他不忍见她的眼泪,然而幸运的是,她只会为他流泪。
飞机停在机场,他强硬地拒绝,表明自己不愿意被抬上担架,因为他还没有残疾。他走下飞机,只需要一瞬间,甚至或许不到一秒,他的目光就已锁定裹在职业套装里的妻子。
伊芙也瘦了,半年来被他养出的气色消失殆尽,雪白的面庞更像是苍白。比她刚毕业时到纽约打拼那会儿还要瘦,细瘦伶仃,好像一触即碎的玻璃制品,风一吹就倒似的。
但她的眉眼冷淡坚定,像是被新雪埋就,冰雕玉砌,较之往昔更加冷静自持,俨然一位成熟的商业女性。
成熟的商业女性看见他,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眸子里盈着一汪春水,春水浸了半境湖光。
“托尼。”她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动弹,好像丧失了行走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丈夫吊着伤臂走到她面前,这时候大脑才开始重新运转,她踉跄一步跌进他怀里,避过伤处拥抱他,哽咽哭腔浓浓散不干净,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低声颤抖地呼唤他的名字,“托尼……”
我以为你回不来了。我好害怕,我很想你。
要说的话太多了,她说不出来最后干脆闭嘴,任凭眼泪流下来。
一切都如同托尼的设想,他娇滴滴的公主流下了眼泪,他的心都碎了,她的眼泪能让他的反应堆都碎成两半。男人紧紧抱住妻子,沉默地亲吻她光洁的侧脸。
伊芙忽然抽出手,捧起他的脸,嘴唇对准嘴唇,交换三个月来的第一个吻。
那些迷茫无助,黑夜里无声恸哭,恐惧和痛苦,全部散尽了,全部被她抛在脑后,因为他回来了,她的托尼回来了。
“我爱你,托尼。”她说。
这个吻结束,伊芙用鼻尖蹭他的脸颊,“别再离开我,托尼……我请求你。”
“Well,宝贝儿,你难得这么坦诚,真是意外之喜。”托尼挑起眉毛调侃,话是这么讲,但他仍然紧紧抱住女孩儿,大有一辈子不撒手的意思,“……伊芙,甜心,我也爱你。”
他好像总以为他是掳走公主的恶龙。事实上并非如此,当公主爱上他的那一刻,恶龙就会褪去鳞片,成为勇者,成为骑士,成为坠入爱河的王子。
而现在,他是她的王子。
伊芙把脸埋在托尼胸口,不是撒娇,是用那昂贵的西装布料擦眼泪。等眼泪干得差不多了,她就从男人的怀里脱身而出,冲远处的哈皮和佩珀招手,示意他们把车开过来,让托尼上车。
托尼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占据了后座的大半位置,然而这举动却换来了伊芙无语的表情。女孩儿单手按着车门,那张芙蓉泣露的秀气小脸上还存有泪痕,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时居然有点帅,比他更像总裁。
“你可以坐我腿上。”托尼友善地提议。
伊芙抿着嘴唇瞥他一眼,托尼本以为按小姑娘的性子,下一步该是她羞答答地叫他别欺负她,未承想女孩儿居然真的干脆利落地迈进来坐到他腿上,一时间有点冲击力,她轻轻哼了一声。
她单手按在他脸侧,微微低下头,距离的拉近无疑带来了暧昧的延伸。托尼胸口的起伏逐渐加大,天知道这三个月里他有多想她。
“上帝知道我有多想你,托尼。”伊芙说,眼睫低低地垂下去,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动作便已媚态横生,但女孩儿纤冷的手指竖在他的嘴唇之前,这就阻断了一切旖旎的念想,“但你现在是伤员。”
他笑了,说:“管他的,我又不是重伤不治。”
“拜托,托尼。”斯塔克夫人露出了不赞同的目光,“我很担心你。”
“好吧。”
托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搂着女孩儿,告诉哈皮先去汉堡王干点饭,尽管小辣椒极力反对,但他还是为自己争取到了干饭的权利,“说点别的,小罗说俄巴底亚进局子了?这是真的?”
“这是真的。”伊芙点头,“事实上,我想罗德斯应该跟你说了,正是俄巴底亚策划了这场绑架。你懂的,摄政王的心思……”
说到这儿她哼笑一声,讽刺和冷意一并涌上来,“可惜太急功近利,有点蠢。”
“俄巴底亚不是聪明人,这世界上只有你是真正的聪明人。”最后伊芙说。
她又为丈夫讲述了以便她是如何打理公司、如何向变种人求助的——说到这儿她难为情地表示,从今往后你或许要成为变种人和平大使。
“还有一件事。”伊芙若无其事地啄吻托尼的脸颊,“我们没办法隐婚了。这段时间我在公司闹得动静太大,人人都知道斯塔克工业多了位代理的女总裁。”
“噢。”托尼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单音。不是意外,不是惊讶,也不是不情愿。老天,他做梦都想向全世界宣布他名花有主这个消息,而他已经等了快他妈的两年了!
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们唇齿相依,托尼执意要开一个发布会。没人拗得过他,就连伊芙老板都向着他。佩珀没办法,只有打电话给记者和新闻台。
伊芙满心怜爱地抚摸托尼的侧脸,觉得真是我见犹怜。
事实上三个月里气质大变的不只是她,托尼也是一样。他变得……更坚毅了,以前那些纸醉金迷的荒唐放荡似乎在一夕之间尽数消失,他变得不那么花花公子了。
但无论怎样。她亲吻他的胡须,想,无论怎样,她都爱他。
新闻发布会上托尼席地而坐,披着西装啃汉堡王,面子上看着没什么气派风度,但伊芙知道如今这种东西不该只看表面。托尼变了,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变化。
一个年轻的记者问,斯塔克先生,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这是所有人都想问的,甚至连伊芙也想问这个问题。未知令她感到恐惧和不安,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三个月的经历,与好奇无关,她只是认为她是他的妻子,任何该与不该、能与不能对外人言语的,他都可以说给她听。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听见他说:
“我目睹年轻的美国人被杀,被我制造来保卫他们的武器所杀。”
“我看到我……正在变成一个无责任体系的一部分。”
“我决定关闭军火部门。”他说,“直到我搞清楚公司发展的方向。”
人群轰动起来,记者们一个接一个是发问让会场变得乱哄哄,闪光灯和快门声吞没了整个世界。而托尼适时站起来,单手做出下压的动作,再开口时眉间带了点儿世人所熟悉的斯塔克式的放荡不羁,不畏世俗。
“我发自内心地认为关闭军火部门是个好消息。你瞧,这样你们就不必再叫我死亡商人和战争贩子了。”
男人在高台之上耸肩,场面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于是下面的记者们一起笑出声来。
“并且我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托尼大声说,“我已经名花有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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