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甜心

艾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她听见托尼烦躁地继续说:“你猜怎么着?我结婚了,女士,我老婆比天使还要漂亮一百倍,我一点也不想待在这个破地方和你面对面。”

“斯塔克先生——”

“不,别说话。”男人说,眼眸中棕色沉沉,本是明亮甜蜜的颜色,此刻却冷得令人胆寒,“我一个月没见到她了。我很想念我妻子,你明白吗?她和你一样是亚洲人,但你不如她好,女士。”

“我讨厌和她相像的女人。那会让我想念她。好在你长得不像她,亲爱的。没有人配像她。”

她是我的唯一。这句话男人没有说出来,但艾莉却不由自主地明白。

语调低沉动听,间或称呼听着也甜蜜,她却仿佛被当头浇下一杯红酒,又如坠冰窟。她颤抖着嘴唇只想要逃离现场,一雪前耻——

然后她兜转到这家酒吧,开始吹牛大业。

没什么,她告诉自己,诚然她说了谎,然而这帮贱人却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会知道真假呢?

她本是笑着说的,说嗐,花花公子不靠谱啊,他老婆也是个可怜的。

话音刚落就看见伊芙站起来,脸上是带着笑的,却没有一丝笑意含在眼睛里面,那双黑眼睛冷得惊人,冻结一切情感。

她轻轻地说:“你说谁可怜呢,贱人?”

伊芙出国前学过几年散打,她父母认为出国怪危险的,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

多多少少考过一次级,拿了个小赛事的证书,不至于说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但要和同性撕起来还是压力全无的。

她干脆利落,手上使了力气,喂了艾莉一个嘴巴子。

诚然这很不优雅美观,不过事已至此,要那仪态也没什么用。她现在是可悲的被绿的已婚妇女。

她相信托尼。但她讨厌艾莉抓着这件事造谣。

那是她的丈夫。假使有任何龌龊,也该由她来撕破,而不是一个满嘴胡话的外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你他妈有病吧!”艾莉挨了这一巴掌,又打不过,只能尖叫,“伊芙你他妈什么毛病啊,我又没说你!”

说话间她恶狠狠地瞪着伊芙扇她的那只手,混乱之间竟然发现女孩儿中指上的戒指和托尼无名指上的款式相像,她那天记得不清晰,只依稀觉得熟悉,不知道这真是一对儿。

“哦?”伊芙笑了,轻飘飘地说,“你没说我吗?你可能不知道,我和斯塔克先生去年九月份结的婚,他是我丈夫。”

“你他妈做梦呢啊?”艾莉大怒,“托尼·斯塔克要能看上你我他妈就是第一夫人!”

本以为这句话说出去女孩儿该恼羞成怒,但她只是说:“艾莉,照照镜子。”

内容一样,语调一样,就连脸上轻蔑厌倦不屑一顾的表情也一模一样。

艾莉这才惊恐地发现,即便说伊芙真是斯塔克夫人也是有迹可循的。

斯塔克的妻子是亚洲人。伊芙是亚洲人。

斯塔克的妻子是商业联姻。要说斯塔克工业近年来有什么名头响亮夺人眼球的动作,也就是总裁莫名其妙收购华成集团的事件了。

再加上伊芙手上那枚戒指——

她不敢再想,敢情这是造谣造到正主身上了。

那边弗莱娅却很震惊,明显不信,和伊芙说亲爱的你说什么胡话,喝多了?打人就打了咱没必要找这借口,痛痛快快的也没啥。

“我没有。”女孩儿的语气有点委屈,温温软软的调子一下子涌上来,没了刚才打人时的狠劲儿,反倒像朵娇花似的惹人怜惜,“你不信我,我要打电话给我老公……”

说着按着艾莉又踹了一脚,打蛇打七寸,这一脚她踢在小腿骨最要人命的那个地方,中间部位平时磕一下都疼,更何况此情此景是不留余地地狠心出手的。

艾莉本来被按着动弹不得,突如其来挨这一下,没撑住跪地上了。幸运的是他们这是个小包房,除了直男们大吃一惊劝伊芙当心吃牢饭之外,再没旁的阻拦。

要他们说打这娘们其实也大快人心,但到底男子汉大丈夫,不能放着不管。意思意思得了,爽几下就够了。

伊芙居然真的停下来了,倒不是担心吃牢饭,只是因为她得抽出手打个电话,一只手牵制艾莉,一只手拨号码。

电话很快拨通,贾维斯说她是托尼的特别关心。

那头传来男人熟悉的嗓音,隔着电波有些破碎低柔,但不打紧。

“喂,老公。”她娇滴滴又有点委屈地说,感觉哭腔似乎一点点涌上来,“我打人了,有个娘们说她勾搭上你了。”

她说斯塔克先生,我不信,你说过你不会骗我。

托尼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他受不了小公主掉眼泪,每一声哭泣都对他是一种凌迟,他连忙说假的,宝贝,那都是假的,你试过了,这一年多我只让你享受过豪华套餐。

她破涕为笑,说,“我把地址发给你好不好?托尼,我想见你。”

他说好。他说伊芙,等着我,别害怕。

艾莉在哭,本该梨花带雨,却不料泪水浸湿了妆容,而妆一晕便显得面目全非和可怖。她在伊芙的铁拳之下简直无语凝噎,按理说被大哥您揍的是他妈我,你整这么声泪俱下的是干什么?

弗莱娅这会儿怜悯地看了一眼:“唉,不信谣不传谣,做人不做小三,更不做那贱人。”

艾莉想呵呵,到底谁比谁贱。

事已至此她甚至冷静下来。以托尼·斯塔克那老婆控妻管严的模样,多半是帮亲不帮理了,现在她该想想什么舌灿莲花才能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不指望,至少也得脱层皮,但要脱多少,还是要看个人造化。

她悄悄摸到手机,迅速地给塑料姐妹三号发了短信和定位,要她帮忙报警。

闹就要闹得狠一点,舆论博同情她玩得最厉害,趁伊芙打电话的功夫,艾莉撂下手机猛地一挣,奋力撞开包间的门,哭得更起劲了,抽噎之间反复哭喊着打人了要人命了一类的话。

伊芙用看脑残的眼神看她,神情十分关怀。

“你装什么无辜呢?”她懒得管这婆娘,也没在乎房门的开关,打贱人万众瞩目当然最好。年轻艳丽的小美人轻轻笑了一下,笑时还很有体度地掩了嘴唇,这样眉眼弯起时就显得优雅,然而眉目如冰,硬生生扭转出冷艳,她冷笑道,“犯贱的是你,吹牛逼的是你,造谣的还是你,今天不挨一顿社会主义毒打冻对不住你这张厚脸皮。”

这会儿艾莉已经吸引不少人的注意,他们的包间离大厅很近,充其量只是隔了一道门和一层帷幕,以确保气氛的融入,而方才艾莉破门,二楼的客人们就都应声看来,议论纷纷。

都是看好戏的,倒是没人有进一步动作。

“对不起,伊芙,对不起。”她只是泪声俱下,捂着红肿的侧脸软软地说,“我喝多了……对不起,真的,我不知道那是你丈夫,他自己端着酒过来的,我也不知道会这样,醒过来的时候就在床上了……”

观众逐渐明白这是一场绿帽大戏,茶言茶语,打人的姑娘的老公把挨打的灌醉了,上下其手。

但伊芙却丝毫没生气,她不怒反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坐在地卖可怜的女人,气定神闲地捋了一下鬓边滑落的乌沉长发。

“我告诉过你,亲爱的,我让你照照镜子。”她温和地说,“别说我丈夫了,即便我是个蕾丝边也看不上你,好吗?即便酒后乱性,他又图你什么呢?图你脸上的劣质玻尿酸还是胸口的廉价硅胶呢?”

“这是我妈妈生的脸和身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人呜咽道,“即便我真的有错,你打我这么多下也就够了,同学四年相识一场,没必要这么说我母亲——”

“是啊。”但一个男人低缓地笑着说,“你也没必要造谣破坏我和我妻子的感情,是不是,女士?”

托尼是和警察一起到的,他快马加鞭让哈皮超速开的车,车辆无数甩尾不知道要吃多少罚单,原本他想开私人飞机来的,但考虑到伊芙的不张扬原则,只好作罢。

此时斯塔克先生还没有想到他本人就是最大的张扬,有他在这儿什么原则都得打破。

鉴于他确实超速违反交通规则,当托尼从车上下来却看到慢他一步停靠的警车和民警大哥时,他和民警大哥一起懵了。

“好吧,长官。”他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尽管没有调笑的心情,常年的习惯却让身体自觉做出反应,玩笑话不经意间就滚出唇边,“吃多少罚单都行,但我现在要去见我老婆,看在你正在啃着的墨西哥鸡肉卷的份上网开一面好吗?”

“啥?”啃着墨西哥鸡肉卷的警察呆住了,夜色朦胧之下他好不容易才看清跟他扯屁的男人的脸,然后他大喊一声,“卧槽!托尼·斯塔克!”

“淡定点,年轻人。”托尼说,他抬手戴上墨镜,遮挡住上半张脸,现在警察小哥只能看到男人形状优美的唇瓣与下颌线条,还有那标志性的修剪得当的胡须,“嘘,不要声张,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我有要紧事要办,明白吗?”

警察点头,小鸡啄米.gif.

眼见着托尼要进到酒吧里去,他连忙说:“抱歉,稍等一下,斯塔克先生,那间酒吧发生了一起恶意伤人事件,我不建议你——”

话说到一半,却看见面前的男人身形一顿,然后他停下来,转身。

“Well,”他说,“该怎么说呢,打人的是我的……家属。”

就这样伊芙的天才老公和警察一起赶到现场,他们进去的时候发现保安把艾莉和伊芙分开了,前者眼泪簇簇落下哭得没个人样,活像罗刹厉鬼,而后者倒沉静得多,甚而脸上还是带着笑的,没事人一样。

保安把人群疏散了,酒吧老板在伊芙跟前愁眉苦脸。那是个很有几分清秀味道的小帅哥,白种人,金发碧眼五官立体,很能博人好感,这会儿正跟笑吟吟的东方姑娘说,“亲爱的,你打人就算了,不指望你不闹事,问题是你闹得这么大,小本生意很难做啊。”

“…………”

亲。爱。的。

托尼微妙地发出一股酸味。

合着他心疼得要命大老远来收拾烂摊子是为了看别的男人跟自己老婆**的?

伊芙却好像才看见他似的——事实上她确实才看见托尼,一抬眼睛就发现棕发男人正有几分怨念意味地盯着她,那目光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不知道为什么让她品味出来一点委屈的意思。

她心有点虚,可是又不知道到底在虚个什么劲儿。但接下来更加澎湃猛烈的情感压倒了她,不知为何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间眼眶发酸,恐惧后怕和委屈一股脑涌上来,她想说你怎么才来,然而理智觉得不妥,最终又没有说。

她把那些话都憋回去,站起来,不顾脚上三英寸的高跟鞋,跌跌撞撞地跑向丈夫,再扑进他怀里。

她说:“斯塔克先生,我有点害怕。”

他心里的火一下子就被女孩儿湿漉漉的眼神浇灭了,想伊芙的父亲说得没错,这双眼睛确实……昆仑玉碎,秋水寒星。

他因为这双眼睛爱上她,也因为这双眼睛想要亲吻她。

“宝贝,别害怕。”他说,一字一顿铿锵坚定,低头亲吻女孩儿的额发,发丝压着额头,他不在乎,只想吻她,告诉她没关系,别害怕,要说他爱她,“我在这儿呢,把眼泪留到别的地方,比如床上?”

伊芙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抽空瞪了男人一眼,耳廓和眼眶一样红了,朱唇贝齿相碰,蹂躏出艳溢香融的美色。

此时弗莱娅已经惊掉下巴。

“我特么喝多了是不是?”她跟其中一个直男说,“要么喝多了要么我瞎了,不,也许我在做梦。那是托尼·斯塔克吗?”

直男也恍恍惚惚地说:“实不相瞒我深有同感,难道其实我只有六瓶的量吗?”

此时艾莉已经再难维持那些虚假的眼泪。

尼玛币斯塔克还真是伊芙她老公,操,现在这样插翅也难逃。

其实最大的问题不是斯塔克,她他妈是真的万万没想到这家酒吧的老板跟伊芙认识,三下五除就闭门谢客,很给伊芙面子地安排得明明白白,到最后她那些演技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因为没有观众。

酒吧老板来的时候伊芙冲她笑了,明明看着温温柔柔的,眉角眼梢都显得柔和,她却看出那旖旎里透出了几分冷色,听到她说:“你以为我出去消遣会不找自己的地盘吗?更何况要和你消遣。看来你连只漂亮花瓶都当不上。”

她强忍怒气,想那么那些谎话也就没有任何用处,她最后一丝希望是跟眼前的亿万富翁卖可怜,然而……

“抱歉,停一下。”托尼搂着他的小姑娘,真诚地说,面上却重现那日毫不掩饰的厌弃神色,“女士,你的名字?——算了,我不记得。我们在哪见过?床伴还是别的什么,至于你这么破坏我和我妻子的感情?”

呵呵你特么怕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你老婆把我欺负得可挺狠。

但亲耳听闻托尼承认他的合法伴侣正是伊芙……这打击不可谓不大。

她本以为她只是丧家犬,却没有料到她命好,得天独厚,王朝覆灭还是公主,倚在丈夫怀里梨花带雨,韵味十足,要不是她俩新仇旧恨纠到一块,冲着这张脸艾莉只怕自己会爱上她。

好吧,并不会。前尘往事新仇旧恨,她恨伊芙,恨她有好出身,好老公,有她想要的一切。

她看着托尼笑呵呵地跟警察同志说小打小闹,老婆被人欺负了,这事私了。又证明资本主义相当任性,心脏和胃一起拧着劲儿绞痛,不甘又怒其不争。

警察说没听过斯塔克先生结婚的消息,托尼竟然得意,搂着妻子的肩膀,说隐婚,他爱人面皮薄。

他爱人面皮确实薄,刚才捅那么大篓子都泰然自若,而今却蒸得面颊绯红,娇羞不敢看人。

“托尼……”伊芙小声说,拽着男人的衣衫往他怀里钻,羞得不肯露脸,酒后亲昵让当丈夫的欣慰,仔细想来他们少有的几次亲密都是酒后,这样一想酒精有时候也是好东西。

他逗她:“宝贝,这么想跟哥哥回家?”

她瞪他一眼,这次真是小鹿的眼神,柔柔软软尽数化开,一汪春水。

基督耶稣啊,看在上帝的份儿上,圣母玛利亚啊。

他被这一眼撩得心肝乱颤。

艾莉女士,全场最佳工具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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