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但需要我们的坚持和斗争

这些所谓艺术品交易的性质已经确认无疑。

这是一场通过艺术品交易作为掩护的资金注入，恩雅城的家族们通过高价购买“艺术品”将巨额资金输送到凡妮莎的画廊，再由她巧妙地运作，用于暗中操纵联盟的舆论风向——然而这背后的动机却让马特更加困惑了。

恩雅城以便利的深水港和宽松得近乎放任的监管环境著称，各种走私活动历来猖獗，也因此成就了它某种意义上有些畸形的繁荣。在前段时间联盟与帝国开放了学术交流之后，这里的贸易量更是呈爆炸式增长。按理说，他们本来应该乐见其成，甚至大力支持旨在促进融合与开放的《拉托□□亚法案》。毕竟，法案的通过意味着更多贸易将转向合法化、地上化，即便会引入一个强有力的监管机构，短期内可能损害恩雅城赖以生存的灰色产业链，但从长远看，洗白带来的政治地位提升、市场扩大等隐形利益，会远远超出单纯的金钱损失。若说如今正野心勃勃试图开拓政治影响力的威尔逊·菲斯克勋爵看不透这一点，马特第一个不相信。

但无论他们真正反对的是什么，以马特多年来与菲斯克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在舆论战场上让他们栽了大跟头的赫克托。这几天夜里，重获自由与清白的赫克托重新恢复了夜巡，而夜魔的目光，也始终在更高处的阴影中，静静地注视着他。

在一个雨夜，夜魔的预感应验了。

他在冰冷的雨水中，精准地捕捉到了赫克托前方必经之路上一处悄然浮现的异常能量波动。就在赫克托途径一个僻静十字路口的瞬间，隐藏在地面的炼金术阵骤然亮起，强大的能量如同无数无形的枷锁，瞬间缠绕而上，试图将赫克托强行压制、锁死在原地。

捕获，而非击杀。然后加以利用。马特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歹毒意图。他从高处悄无声息地疾速落下，手中节棍尖端在空中划出凌厉的轨迹，带起细微的能量流光点在了术阵一个关键的能量节点上。

嗡的一阵鸣响，束缚力场的光芒剧烈闪烁，立刻出现了一丝不稳的裂隙。

“能量覆盖！”远处阴影中一个声音低吼道。与他身边的两名同伙放弃了维持隐匿术阵，转而发动攻击。霎时间，数十枚灼热的火球与能量飞弹撕裂雨幕，如同疾风骤雨般向着暂时被束缚的赫克托激射而来。马特的身影如同磐石般稳稳落在赫克托身前，左手迅疾抬起，一面由浓郁黑魔法能量构成的防御阵瞬间竖起，将所有的攻击尽数挡下，爆散成漫天飞溅的火星与能量碎屑，在雨水中嘶嘶作响。

“僵化的模仿，毫无灵魂的创造。”他冷冷地评价道，感知投向对方藏身的巷口。三名袭击者缓缓走出，他们身披遮住全身的宽大黑袍，脸上戴着粗糙而狰狞的骷髅头骨面罩。

“惩罚者？”赫克托一惊，试图挣扎。

“惩罚者的能量覆盖可不仅仅是这种程度，”马特的声音毫无波澜，“又是栽赃嫁祸，你们就没有别的招数了？”

为首的炼金师并未被他的话语激怒，只是冷哼一声：“只能嘴上逞强。抓住他们！”

他一声令下，另两名炼金师手中的储能晶石骤然亮起耀眼光芒，瞬间，两条由雨水和魔力混合凝聚而成的咆哮水龙，挟着沛然巨力，一左一右扑向马特。马特不退反进，身形如同鬼魅般擦着水龙的边缘掠过，与此同时，他空着的左手手指缭绕着浓重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色雾气，点向后方空气中那几条在他感官中若隐若现的能量引导回路。

那两条凶猛的水龙在空中猛地一滞，仿佛失去了核心，随即轰然爆散，化作漫天水雾，融入了冰冷的雨幕之中。

同时，马特的动作却毫不停滞，侧身避开为首炼金师趁机射来的一道凝练水晶能量光束，右手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暗金色的炼金卷轴，毫不犹豫地向地下一掷。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附近空间的能量场骤然变得极其混乱而无序，三名炼金师正在引导的法术立刻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潭，变得滞涩无比，难以顺畅施展。

“想走也可以，露出点东西再走吧。”夜魔的低语如同寒风吹过，与此同时，更加深邃的黑色魔法能量从他周身升腾而起，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三名袭击者不敢怠慢，心知在混乱能量场中远程法术难以奏效，同时拔出了腰间镶满了符文和增幅水晶的近战刀剑，扑了上来。战斗瞬间进入了马特更熟悉的贴身节奏——在如此近距离且能量混乱的环境下，他的感官和精湛的格斗技巧占据了绝对上风。节杖的每一次挥击、格挡、点刺都精准地打在对方施法的间隙或是发力的薄弱点，巧妙地利用周围混乱的能量流干扰着他们的动作平衡与法术操控。

对方眼见绝非对手，今晚的捕获目的已然无法达成，战意迅速消退。为首者低吼一声，猛地向脚下掷出一枚特制的烟雾弹。浓密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不仅遮蔽视线，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干扰能量感知。待烟雾被雨水快速打散，巷中早已失去了那三名袭击者的踪影。

马特没有贸然追击，他迅速回到赫克托身边，节杖再次精准点出，彻底瓦解了那已经摇摇欲坠的束缚炼阵核心。

赫克托脱力地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雨水顺着他的头发不断滴落：“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种藏头露尾、模仿他人、又擅长利用炼金术的手段，实在很像是手和会惯用的伎俩。”马特仔细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烟雾成分和能量痕迹，冷静地确认道。“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是你，而且是活捉。”

“为什么？”赫克托有些困惑。“我还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

“陷害，制造新的混乱与恐慌，破坏《拉托□□亚法案》的推行，或者干脆破坏联盟与帝国之间刚刚起步的脆弱合作？”马特的节杖尖端沿着地上正在迅速黯淡的束缚术阵残余回路划过，“反正有手和会卷入，就说明背后的利益链条足以让人丧心病狂。赫克托，我建议你接下来一段时间，绝对不要再单独行动了。”

***

“菲斯克和手和会？怎么哪里都有他们阴魂不散的影子？”福吉·尼尔森难以置信地抱怨道，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马特、福吉和凯伦又在熟悉的乔茜酒吧里例行聚会，话题自然而然转向了现今法案的进度和阻碍之上。

“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将他们直接联系起来，一切都还只是基于线索的推测和一些危险的‘传闻’。”马特谨慎地说道，随即转向凯伦，“凯伦，他们既然对赫克托下手了，你们报社也必须要格外小心。”

凯伦郑重点头：“我已经和本详细谈过了。我们现在所有关于拉托□□亚法案的报道都严格遵循事实，之后如果需要进行调查，我们也会采取最隐秘的方式进行。”

福吉看向马特，脸上带着担忧：“马特，你现在肯定也是他们的头号目标之一。说真的……那位‘夜魔’难道就没什么办法，能一劳永逸地彻底根除菲斯克这个毒瘤吗？”

凯伦闻言不禁轻笑一声，调侃道：“之前某人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夜魔和菲斯克‘都不是好东西’吗？怎么现在开始指望起夜魔了？”

福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摸了摸鼻子：“好吧……好吧……我承认之前是我误解他了。他在索科维亚干的事，还有之后做的很多事……确实很漂亮。”

马特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轻声道：“能得到一位述法官的认可，我想……他会感到很欣慰的。”

福吉叹了口气，话题又回到了现实：“我也不知道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炼金术师注册法案还是那么僵化，不注册就一律视为非法？这太不合理了。”

马特也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司法的进步总是滞后于实践的需求。很多时候，它需要先看到问题，才能思考如何去规范和解决。”

凯伦的叹气声最大，她动作夸张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们想听一个每天和新闻禁令、消息源保护法打交道的一线记者，好好抱怨一下她对现行司法管制的‘真知灼见’吗？”

马特耸了耸肩，玩笑道：“类似于……早晚有一天，你会因为福吉奉命查封了你的报社而跑来我的事务所，让我帮你跟他打官司？”

福吉立刻发出一声哀叹：“放心吧，在那之前，我就会因为认识你们两个‘麻烦之源’，被长老会一致投票逐出裁判庭了！”

***

夜色已深，街边的晶石灯在湿漉漉的鹅卵石路面投下昏黄而朦胧的光晕。福吉带着一丝疲惫和些许未散的醉意，独自一人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平时的这个时间，街上偶尔还会有几个同样晚归的行人，但今晚周围却格外的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这种异样的安静总让他觉得心神不宁。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口袋里那个硬硬的小东西——那是临走时马特在酒吧门口硬塞给他的，说是来自拉脱□□亚的护身符，上面刻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奇异纹路。福吉当时还笑话马特现在越来越神神叨叨，像个炼金师一样。但此刻，这微凉的物件却莫名给他带来了一丝心安。

就在他拐进一条通往公寓后巷的捷径时，一道黑影从他头顶上方建筑物的阴影处无声无息地急坠而下，雪亮的刀锋撕裂空气，连同着冰冷的杀意锁定了他。福吉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甚至没看清那是什么，只觉一股恶风扑面而来，死亡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他胸口口袋里那枚毫不起眼的护身符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一层半透明的、流转着古老符文的能量护盾瞬间展开，刚好及时地挡在了他与那柄致命刀锋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