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帕克，AKA蜘蛛侠，暂时做好了未来几日的行程规划。

他刚刚设想了一个伟大的计划，一个宏伟的短期目标，但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蜘蛛侠没有阿戈摩托之眼，只能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哥谭的打工人大多是八小时工作制，至多加班到十二小时。在魔法的影响下，彼得不得不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扮演杰森·陶德。

他处理完独品交易的纠纷，甩掉跟踪的小尾巴，尝了尝哥谭市凉飕飕的夜风，卡着点赶回公寓。男孩脱下外套，塞进洗衣机，又泡了一碗麦片，专心致志捣鼓他的小发明。DDL是第一生产力，在家庭关系的压力下，彼得成功突破了瓶颈，制备出一套具有吸附功能的新制服。

这项技术其实相当有难度，勉强算是化学界悬而未决的难题。男孩一蹦三尺高，战术裤黏在天花板上，像一只笨重的壁虎，一头红黑色的树袋熊。

他吹了声口哨，跳下来。

彼得早已习惯这种感觉，倒立，潜行，世界翻转，天空是漆黑的柏油路面。此前他就一直想改装红头罩的制服，可惜一直差一股劲儿。哥谭危机四伏，险象环生，有罪犯，有小鸟，还有黑漆漆的大蝙蝠。蜘蛛能力并不强大，但简单好用，便于潜行，也便于逃命。

Nice job！彼得·帕克！他在心底偷偷地夸自己。Q版小蜘蛛在想象中的游乐园打了个滚，咕嘟咕嘟冒爱心气泡。

灵魂链接的另一端依然静悄悄的，杰森没有任何回应。

彼得洗漱完，倒在床上，放弃胡思乱想，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无论遇到什么困难，生活总要如期继续。

*

是的，这正是彼得在汽修店帮工的理由。

斯塔克先生公开承认自己是钢铁侠，罗杰斯队长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克林特和娜塔莎则是特工出身，对拯救世界的工作手到擒来。复仇者的元老大都是全职英雄，没有双重身份的烦恼。彼得的情况则大相径庭。他是中城高中的书呆子，哈利和MJ的朋友，本叔和梅姨的彼得，同时也是纽约的好邻居蜘蛛侠。如何处理两个身份间的摩擦，做好高中生和超级英雄的时间管理，向来是彼得最头疼的问题之一。

义警，特别是没有超能力的义警，是一份花销很大的工作。蛛丝用一份少一份，每一份都是实打实的现金。彼得不知道蝙蝠侠与生死存亡的危机哪个先来，担心哪天推开门后与面如锅底的布鲁斯·韦恩面面相觑，所以不得不多攒一点流动资金，以备不时之需。彼得无意黑吃黑，也不想劫富济贫，只剩下打工这一合理合法的收入途径。

假如实在走投无路的话，也许他会考虑转职记者，把珍藏的红罗宾黑历史卖给哥谭的八卦小报。不过，彼得显然还没有沦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根据他兼职多日的经验，时薪最高的是按件计费的外卖员。但外卖只在中午和晚上有活干，白日里还有大把空闲时间。

彼得选择在汽修店兼职。

他擅长维修电子设备，特别是冰箱空调电视之类的家电，但还是头一次接触汽车。杰森（的身体）显然对此如鱼得水，无比适应店内呛人的机油味。

汽修店的老板对他赞不绝口，说杰克（杰森伪造的假身份）乐观开朗，热情善良，勤恳踏实，任劳任怨，假如他有适龄的女儿，一定会做主把女儿嫁给他。这就吹得有些过了。彼得猜测这要归功于杰森无处安放的个人魅力——以及口罩都遮不住的漂亮脸蛋和饱满结实的胸肌。他口罩下的脸蛋涨得通红，险些有辱红头罩的形象。

披萨店的店主倒是不怎么喜欢彼得，若非人手实在不够，只怕他早就解雇了这个毛手毛脚的小伙子。送外卖本身没什么难度，麻烦之处在于彼得无法对犯罪袖手旁观。一来二去，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温度影响了披萨的口感，收获差评也在所难免。

男孩穿过大街小巷，哼着节奏明快的歌。清澈的歌声随风飘荡，与蒲公英一道四散开来。太阳慢悠悠向西飘荡，像汉堡里的西红柿，红彤彤，圆滚滚，美味可口，鲜嫩多汁。杰森的头罩同样是耀眼的正红，仿佛湛蓝天空中高悬的甜椒。

最后一家。彼得心想。送完就下班收工去夜巡。

这地方有点像杰森的安全屋，偏僻，不起眼，看似远离繁华的市区，实则交通便捷，四通八达。彼得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他再度摁响门铃，在狭窄的回廊蹲下。

一段漫长的沉默后，房间里传来些许细微的响动。

他可能撞到了储物柜。彼得心想。

房主推开门，打了个呵欠，露出乱糟糟的黑色头发，小麦般的健康肤色，以及品味诡异的休闲服。男人瞥见彼得的装扮，眼底浮现出难以掩盖的震惊。

有点眼熟。彼得心道。非常眼熟。

考虑到他的常规巡逻路线离这里有些距离，眼前这位想必是杰森的熟人。杰森曾是个经验丰富的义警童工，所以这家伙很有可能是某位阿卡姆的逃犯。这里是哥谭，布鲁斯·韦恩偏爱黑发，街上的黑发男女一抓一大把，猫女，企鹅人，双面人……

彼得再度打量那副五官，有点熟悉，但又没那么熟悉，仿佛二次元的纸片人走进现实，二维动画忽然渲染成3D版本。杰森的记忆模糊得仿佛抽象派巨作，所以或许他猜测的方向不对，眼前的人其实是彼得有一面之缘的龙套路人。

他从犄角旮旯里抽出昨晚的回忆：这家伙好像是昨天晚上的便衣警探。

二者的五官有细微的不同，但眼睛的间距很难改变，乌黑的短发和湛蓝的眼睛也如出一辙。彼得大胆断定，这家伙就是昨晚的便衣警探。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是个匪夷所思的巧合——又或者不是。他昨晚就有跟踪红头罩的打算，显然是STK的惯犯。彼得坚决反对这种毫无边界感的行为。监视与窃听不是获取证据的正当途径。

他是如何得知红头罩白天的兼职的？窃听器？

幸好昨晚回去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制服塞进洗衣机。彼得后怕地想。希望这家伙塞的窃听器并不防水。

男人道：“你没事吧？”

没事。这具身体非常健康，能一拳砸碎墙壁，或者一顿饭吃四个双层牛肉汉堡。这不过是彼得·帕克的头脑风暴时间。彼得腹诽。

他垂下脸，检查一番自己的装扮，确保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除了没戴兜帽外一切堪称完美。男人上前一步，作势要拍他的肩。彼得一个激灵，猛地后退，紧紧贴着墙壁。

当他说“紧紧”的时候，没有使用任何文学性的修辞。以生物电为原理的新制服粘在墙上，无言地嘲笑着年轻的蜘蛛侠。

“我没有恶意。这真的只是巧合。”男人轻声道，“我没有恶意，杰森。”

他认识我。彼得心道。他认识杰森·陶德。

网络上能搜索到杰森十四五岁的照片，那时男孩还稍显稚嫩，像只营养不良的小鸟。如今数年过去，他的五官彻底长开，体格也天差地别。就连彼得自己，也认不出他们是同一个人。

黑短发、蓝眼睛、蜜色皮肤、在警察局工作、还认识杰森·陶德……所有线索终于串联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

这家伙是迪克·格雷森，AKA夜翼。

我居然没有认出夜翼！彼得在心底哀嚎。这是重大失误！

美国队长在上。夜翼千万不要拆穿他拙劣的演技。

彼得初遇红罗宾时，杰森的身体用激烈的生理反应，告诉他红罗宾是杰森素未谋面的弟弟。但当他与迪克相遇时，杰森聪明的脑袋彻底宣告罢工。若非彼得习惯想东想西，提前查阅了不少哥谭的资料，他可能根本想不起有这么一号人物。

彼得见过很多对兄弟和兄妹。托尔和洛基，绯红女巫和快银，镭射眼和冲击波，所有案例都表明，家庭关系向来是无解的命题，性格古怪的哥哥会对兄弟关系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杰森？”彼得心道。

杰森依然没有回应。

你的哥哥可能是个到处塞窃听器的控制狂。他暗自吐槽。但他应该是真的爱你。

男孩叹了口气：“我现在说我是黑蜘蛛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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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好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