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您的吩咐，教父。”

语毕，卢卡·布拉齐恭谦地垂首，只为了他的教父可以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投来注视，而不至于抬起头来看他。

这个高大的男人如此情态，让人觉得，似乎只要唐一声令下，他甚至能趴伏在地上，作对方西装裤下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围绕着主人肆意撒欢。

但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唐也不会这样做。

他忌惮卢卡·布拉齐，他并不完全信任卢卡·布拉齐，但这不意味着他想要折辱对方。

对方同样值得他的尊重。

“实际上，我还没有同意，我们只是确定了这件事的可行性，至于到底能不能成——还要看你的意愿，卢卡。”

与在克莱门扎等人面前的随性不同，在卢卡·布拉齐的面前，唐·柯里昂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领导——

他认真、专注，会仔细聆听卢卡·布拉齐的诉求，作为报答，卢卡·布拉齐也会竭尽全力达成对方的所需要的一切。

也许在旁人的眼中，他们只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之间的对话也总是围绕着利益，远远比不上其他柯里昂集团权力中心的人来得亲近。

但也没人知道，卢卡·布拉齐其实是满足于这种关系的。

他的情绪早已崩坏，这让他对周身的任何东西都提不起注意，只是继续游荡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病态地追求这种看似不公、却让他万分渴慕的平等。

——他是徘徊于人群之外的怪物。

不过那又如何呢？

这个他早就知道，但他毫不在意。

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他卢卡·布拉齐是从万丈深渊中爬出的魔鬼：他疯狂，他邪恶，他毫无理性，他是独属于唐·柯里昂的利刃，甚至于他尚存人间的理由也只有那么一个——

为了教父的友谊。

“我当然愿意。”

这回，他没有丝毫犹疑。

唐点了点头，两人落座，桌面上的香烟盒又一次在大家的手中流转。

每个人从中抽取了一根，从唐、克莱门扎到阿班丹多，最后，烟盒来到了卢卡·布拉齐的手中。

他捏出里面的最后一支，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烟嘴放在自己两片嫩牛肉色的嘴唇间含着，就连吸气吐气的动作都是微微的。

“小丑那个疯子还在阿卡姆？”

既然聊到了门卫，几人又不免提到了让他们做下这样决定的混蛋——不久前绑架一名保安，并炸弹威胁了柯里昂集团，以此来挑衅奈何岛新主人唐·柯里昂的小丑，the Joker 。

“在，我已经通知咱们的人多多关注点了。”

一口浓白的烟雾从克莱门扎微启的嘴唇中吐出，迎着所有人投过来的目光，他十分淡然地接过话茬。

这种盯人的事情一向是他负责的，彼得·克莱门扎似乎在哪儿都有些派得上用场的人脉。

然而下一秒，他的眉毛就又在众人的面前万般纠结地扭了又扭，显然是遇见了什么难处。

“但我感觉这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要知道阿卡姆的安保措施并不够好，里面关押的还都是一群有…超能力？希望我说的对，一群有超能力的怪人，天啊，这个世界简直疯了。”

想到那个笑容癫狂，上一秒还在讲笑话，下一秒就能抹人脖子的疯子，克莱门扎不禁咋舌，继而艰难地给出了一个自己觉得还算中肯的评价。

听到这里，卢卡·布拉齐眸光一闪，终于彻底明白了他们的用意，踌躇片刻，在吸引来众人的注意后，让主动开口请缨道。

“请你放心，教父。”

“如果他胆敢跑出来，跑来柯里昂集团闹事的话，我发誓——我一定会抓住他，然后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曾经的冷酷杀手，如今的柯里昂集团秘密打手信誓旦旦地许诺。

*

与柯里昂那边的凝重不同，被他们谈论的主角，小丑现在的心情可谓是好极了。

“哼……哼哼……”

阿卡姆精神病院内，一张形若手术台的病床上，一个苍白瘦弱的身影被纵横交错的橙色束缚带牢牢捆扎着。

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在闭着眼哼完一曲古怪的腔调后，随着一声轻响落地，他猛然睁开了双眼，因着姿势受限，他只能竭力转动眼球，好让自己的视线投向声音的来源处——

屋子里一处被遮蔽而产生的阴影。

“稀客啊，小蝙蝠——”

他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语调上扬，似乎是对某人的到来感到诧异。

“你很少主动来找我，嗯，让我猜猜，你总不会是来找我的麻烦吧？……哦哦哦，你不能这样做，你清楚的！我最近可没做什么坏事！”

他勾起嘴角，挑衅般地开口，然后就满意地看到：

那块浑然一体的乌黑动了动，一角暗色披风露了出来，接着，地面上先是倒映出了一个头顶上长着两个小尖尖的诡谲影子，然后便是从黑暗中走出了一片更浓重的黑暗。

“你又在搞什么把戏，小丑。”

黑暗骑士低沉的嗓音响起，他走上前，抛出这句话后，便沉默不语望向对方。

虽然蝙蝠侠并不相信小丑的鬼话，但不可置否的是，根据他掌握的线索来看，男人说的有一点确实不假：

他最近确实没做什么坏事。

不过，这也是最奇怪的一点。

连续一个多月没有任何行动，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尤其那个人还是小丑，不是在搞事就是在搞事的路上的小丑，让他安分下来简直比让谜语人不再说谜语还要困难。

蝙蝠侠沉眉敛目，看着朝他笑得挑衅的小丑，近日来的异常一下子涌上他的大脑。

身为世界上最伟大的侦探，哪怕对方掩饰地再好，他还是从中灵敏地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侦探的本能告诉他，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深知小丑满嘴谎话的秉性，以及即使给出回答，估计也会是错误选项的恶趣味，他原本打算好了严刑逼供一番得到答案，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这回竟然是意外地坦诚。

蝙蝠侠恶狠狠地攥紧小丑的头发，正考虑从哪个角度给对方狠狠地来上几拳。

可下一刻——

病床上的小丑就就着这个姿势，满眼戏谑地打断了他。

“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轻松，蝙蝠……我暂时还没想对你和你的小鸟们做些什么。”

小丑尝试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半是安抚地说道。

可因为奇异的妆容与深深凹陷的眼窝，这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那苍白的面容在阴暗的房间中反而显得有些无端可怖。

“我只是……”

小丑拉长了嗓音，笑眯眯地回忆着柯里昂大厦前那道逆着光的剪影，回忆着那个指向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回忆着那同样冰冷的愤怒。

他不由得舔了舔有些干裂的猩红唇角，心口处紧挨心脏位置的枪伤似乎也在隐隐作痛。

“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新朋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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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个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