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眼睛的幻影坐在他的课桌上，还是那样规整优雅的装扮，条纹领带俏皮不失经典，不过凌乱潮湿的发丝覆盖住了憔悴不堪的面容。海水滴落染湿地板，散发出腐朽的腥咸味。昔日风光的侦探王子像冥河里捞出的水鬼，也确实?死?在了某艘豪华游轮上。明?吾郎为怪盗的处境畅意地笑出声，用枪茧磨损的手指涂抹桌面上不堪的谩骂。

阁楼里的垃圾，他笑嘻嘻地说，承认你的失败！

然后他醒了。

一根从讲台直击而来弹道完美的粉笔正中雨宫莲的脑门，他从睡梦中醒来。幽灵带着他的那小片海消失了，桌子上的污渍还在——他不友善的同学们通过文字留言，用记号笔描粗标记他的名字，写着滚出去。

周围传来讥讽的窃窃私语。

“我可不敢和他说话。”

“听说在别的国家杀过人呢。”

“哎呀不要再说啦，小心被听见。”

“人生完蛋了呀，早点消失就好咯。”

老师敲了敲黑板，教室安静下来。转校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对于铺天盖地的孤立和攻击十分镇静。他放下课本审视题目，很快说出了正确答案。

[感觉知识增加了]

眼前五角星面板的一个角提升了一小截。

实在是低得可怜的面板，忙碌的雨宫同学决心利用好今天的行动时间。可惜事与愿违，那些人不满足于此，能文能武的本地高中生们才不会嘴上说说就算给人教训。他被锁在了放学后的厕所隔间，领头人是美国校园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橄榄球队长，不知道会不会有拉拉队员在男厕门口给他加油鼓劲。健壮的金发男打开水龙头把钥匙丢进洗手池，金属在陶瓷上摩擦创造出绝望的下落声。

老大的两个跟班抛起手里水桶，雨宫莲能做出的唯一对策就是迅速摘下眼镜。

原来是个预知梦啊。

校园逐渐变得寂静，他不奢求有人能来帮忙了，但是为卫生间的门消耗开锁道具有点可惜。雨宫莲犹豫是狠狠心用掉还是爬斜后面的窗户出去，走窗户的话他会感觉自己是用来打扫厕所死角的拖把。

“需要帮忙吗？”

从隔间上冒出一个突兀的长方形。

原来是coop事件，Joker一下子感到释然。

_

红罗宾今天迟几分钟离校，就在厕所捡到落水的猫，他谎称自己有备用钥匙，帮人撬开了锁死的门。雨宫莲比起先前遇见那次更可怜了，脸上的淤青没消全，呈现出骇人的紫绿色。还被人泼的透湿，在寒冷的秋日午后不自知地轻微发抖。

“这也是他们干的？”

“不是，”猫答，“我自己摔的。”

怎么才能摔成这样。

不过他们目前的熟悉程度还不够他刨根问底，尽管雨宫是个该奇怪的时候不感到奇怪的人。而提姆感到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雨宫莲伴随控制不住的流言转入学校，简直没有道理，为什么同学们会介意这个。自由的哥谭市民们杀亲害友的比比皆是，贫寒的未成年孩子私底下大多搞见不得人的小生意。他们居然介意转校生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打过人。

提姆看过日本警方的报告。他曾经伤害污蔑了一个和女性起纠纷的男人，案件有比较确切详细的记录，包括判决过程和受害者证词，这也是流传范围最广的说法。后面的就没道理了。私闯民宅意图伤害休学少女，煽动网络暴力攻击明星侦探，贿赂班主任谋取特权，妨碍检察官执法，教唆小学生沉迷游戏厅也要写进来吗？

另一点让人在意的是，雨宫莲是留级生。他在去年取得的学习成果优秀，甚至考过年纪第一。校园网上关于学园祭的几张照片里能看见朋友们簇拥着眉眼弯弯的少年，他捏着冒热气的章鱼小丸子躲伸来的筷子。然而秀尽拒不承认他的成绩，判他不合格，只能在哥谭高中从新开始。

他像世界想尽力抹除的错误。

提姆领他来到医务室，校医已经下班了，好在义警有丰富的治疗经验。他把毛毯递给湿漉漉的新同学，雨宫莲乖巧地曲起腿坐在床上，披着毯子，乱七八糟的卷毛滴滴答答淌水。

没了那副眼镜，德雷克发现他有一双圆润上挑的猫眼，嵌在秀气的亚洲面孔上。睫毛长的能接住水珠，在眼下打出细碎阴影。他是个长得很漂亮的人，虽然用漂亮来形容男性有点少见。如果没有莫名其妙的敌意，应该会有不少人喜欢他，像在秀尽那时一样。如今他们欺负他，没人愿意陪他玩，好在他是个坚强的孩子。

“如果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告诉我，他们这么做是违纪的。”提姆从药品柜夹层取出气雾剂，帮他先处理了看得见的伤口。雨宫莲又自觉挽起袖子，他的手腕上也有长条擦伤，提姆还以为是因为习惯他才走哪里都插兜的。

“谢谢，麻烦你了。”

雨宫莲真诚地说。

“还适应吗?你英语说得很好，听不出来口音。”

“把游戏语言调成英文就行，”他理所当然地说怪话，“没什么，我之前也遇见过这种事。”

他用相对完好的手抓着毛毯对头发乱揉，勉强得到一颗干燥的脑袋，这才掏出眼镜戴好。戴上眼镜的雨宫莲又变回了普通水平，扔在路人里没人会挑出来细看。怪不得超人戴眼镜，提姆深觉破案了，自己要不要也整个眼镜戴上。

“我在隔壁班，”戴眼镜肯定没用的韦恩少总报上姓名，“你还是坐地铁？”

雨宫莲走到医务室的出口，保持单手插兜推门：“我是雨宫莲，请多指教。”他没立马走开，而是站在原地面不改色多说了两句：“你的开锁技术现在比我要好。”

没骗到他。这人比看起来的表象要活泼，还喜欢和人较劲，看出别人的破绽就要当面拆穿。但这种挠你一下的试探不令人反感，反而挺好玩的，就当德雷克总裁有什么小爱好吧。提姆站起来把用剩的喷剂送他，雨宫莲又说谢谢你，装起古板来完全是个完美的腼腆东方人。

比起放学赶着做作业的同龄人，红罗宾更忙，结束完校园生活就赶回庄园。漆黑轿车鲨鱼般平稳滑过路面，车窗外哥谭建筑风格是别样的华丽，鳞次栉比的高楼直破天际，复古样式的建筑有罗马时代优雅的花柱脚，繁华的广场上电子屏互相拼接。从不同路线看见的风景是大同小异的，他猜雨宫莲会对陌生城市感到新奇。杰森说他走路赶地铁，高中生说不定会停在知名地标前拍照发给之前的朋友。

想到这里，他才意识到没交换联系方式，他还让人家有麻烦找他求助来的，希望别跑错教室。他现在得赶回蝙蝠洞看看芭芭拉带回的毒气样本，神谕行动迅速，已经分析完一半。是掺有杂质的恐惧毒气，本来的材质已经稀释了。

“我还要几分钟。”

提姆回答，接受另一端传来的数据。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涂鸦，他计算数值的时候被车窗外粉绿交织的画面晃到眼睛，不讲理的艺术品喷涂在沿街留白的墙布上，像过分艳丽的菟丝花。

“搅局者吸到了一点，她们本来想阻止偷东西的修路工人，”芭芭拉语气带着忧虑，“她现在没事了，那会儿毒气让她丧失意识差点攻击了卡珊。”

蝙蝠侠？蝙蝠侠在外太空出差，解决这点事罗宾们能行。

进庄园之前提姆听见达米安在锐评：“他简直是疯子，把制止犯罪当抢生意。米勒港现在没有人敢偷运武器，他们挨完打没几天爱上了聚餐喝下午茶。认真的吗？耳语会分会的人全都摘下面具投案自首，分会长很抱歉没疏通完下水道淤泥再赎罪。”

耳语会是控制哥谭线路的五个□□之一，谁想过路必须给他们交够路费。他们比起其他四个更以凶狠残暴闻名于世，候选人需要接受足够的格斗训练才配入境。考核者把铁面罩焊在候选人脸上，一年不能摘下，直到证明自己。他们可相当不好对付。

提姆想象了下凶神恶煞的罪犯用尽全力互相小心翼翼切割面具的招笑模样，暂时难以共情罗宾的怨气。

“再这样下去企鹅人要开南极动物园去了。”

达米安：“我们不需要更多Joker。”

还是最后半句更重量级。

改过自新是好事，但强制执行无疑是个人权力过盛的私刑。还有他以为超级反派会介意重名的，没第二个哥谭人出道会自称Joker。新Joker是外地人吧。

阿尔弗雷德接过提姆的外套，给晚回家的孩子投喂了一碟点心。他端着饼干下进蝙蝠洞，取走了罐子里的绿色气体。

“没有太多加新配方，蝙蝠电脑显示额外成分是笑气。这不足以造成强烈的精神控制效果。”

芭芭拉和他的通讯还没挂断，他继续说。

“但它做到了。”

轰然爆破声从话筒传来，神谕在看的一手视频红罗宾当然也能看。他精准盗取监控，看见刚才还被自家小弟说是讨厌鬼的新人轻盈地在空中打了个旋避开爆炸中心。脚下受洗脑的大群市民高举双手大喊着：“反抗！反抗！”

这人身手不错，每个动作都干净利落，还带着表演级别的观赏性，躲掉扔过来的啤酒瓶都单手撑地完甩手拿小刀弹碎到墙上。狂热的临时恐怖分子越来越多，Joker勾住旁边楼房顶层边角的围栏，稳固地把自己钉到屋檐那里。

他正好蹲在监控旁边，手套鲜红风衣墨黑，狂风猎猎掀起衣摆，露出踮起的高跟皮鞋。太近了，近得红罗宾仿佛能听见畅快战斗后对方急促的呼吸声。摄像头随目标贴近放低亮度，还是被狡猾的怪盗看出端倪。他一点也不粗鲁，好奇地摸了摸老旧监控设备掉了根螺丝的外壳，没伤害它。当然，这也是一种强烈自信的表现。Joker只是贴近镜头，洁白面具下灰色虹膜闪烁着诡异的暗红光彩，愉快地隔空宣布。

“Show time。”

他也被毒气感染了。

。。。光顾着打大富翁忘了昨天发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猫好人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