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莱斯特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周围端着香槟的宾客投来暧昧的目光和窃窃低笑，显然哥谭这位著名花花公子的荒唐行径又为他们提供了新鲜的谈资。不远处唯一的熟人克拉克进退两难地僵在原地，只能投来无措的视线。
黏在他身上的韦恩先生还在含糊地嘟囔着什么，手臂却箍得极紧。塞莱斯特怀疑这人早已趁乱在自己身上塞了不止一个追踪器或者窃听器，或者两者都有。
他对韦恩先生的了解不多，仅有的认知都来自《哥谭日报》上那些浮夸的报道，那些荒诞奢靡的生活还有极限运动，活脱脱一个脸蛋漂亮头脑空空的草包。但塞莱斯特清楚这不过是蝙蝠侠的伪装。他熟悉蝙蝠侠行事风格，也了解蝙蝠侠的想法，所以认为只要有所准备，那无论这位韦恩先生使出什么手段，自己都能从容应对。
毕竟在那副花花公子的皮囊之下，始终有一双冷静而锐利的眼睛在审视着他。
塞莱斯特以为自己足够冷静。
可他终究高估了自己。
“甜心，我亲爱的塞斯～”
当那双湿漉漉的蓝眼睛带着蜜糖般的笑意望过来时，塞莱斯特最终还是挪动了脚步。
韦恩先生似乎终于满意了，得意地挺起胸膛，手臂紧紧揽住他的腰，黏糊糊地凑近耳边。
“你身上有种我很熟悉的味道，亲爱的塞斯。”他醉醺醺地眨着眼，指尖在塞莱斯特的领带上缠绕不休，“就像那些整天抱着文件跟在我身后、没完没了催我签字的家伙——天啊，他们简直烦人极了。”
“但你和那些呆板无趣的人不一样，塞斯。”他的呼吸间带着香槟的甜腻，“从我看见你的第一眼起，哦……你让我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塞莱斯特的背脊微微一僵。
他忍不住再次望向克拉克的方向，却只得到一个充满歉意与尴尬的眼神，随后对方毫不犹豫地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塞莱斯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掰开对方缠绕在自己领带上的手指，“韦恩先生，您喝醉了。另外，请停止骚扰行为，我的性取向正常。”
请让蝙蝠侠快点出来吧，塞莱斯特心想，他果然还是更擅长和蝙蝠打交道。
韦恩先生却浑然不觉般继续撒娇：“别这么严肃嘛，塞斯，我们只是聊聊天。所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一边说，一边歪歪扭扭地揽着人往楼梯方向走，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塞莱斯特的手腕内侧，像是在探查什么痕迹。
“财务，先生。”塞莱斯特已经放弃挣扎，面无表情地任由他动作。
蝙蝠侠，蝙蝠侠，蝙蝠侠。
“哦天啊，财务，听起来真是无聊透了。”披着韦恩阔佬外衣的蝙蝠侠突然压低声音，“有没有考虑过转行？”
塞莱斯特沉默地垂下视线，恰好对上韦恩仰起的脸，那双蓝眼睛在迷离醉意下，飞快地掠过一丝审视。
“韦恩先生，”他轻声说，“您醉得太厉害了。”
“叫我布鲁斯～”对方不满地撇嘴，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而且我才没醉！我可是很认真地在邀请你来韦恩集团当我的秘书，然后我们可以在办公室……”
塞莱斯特面无表情地一甩手，韦恩先生险些被直接甩到地上。
“好吧好吧，坏脾气的先生。”韦恩先生揉着手腕，又不依不饶地靠过来，“我只是觉得这场合太闷，想随便找个人溜走，谁知道撞上个一本正经的。”
他撇撇嘴，眼神却亮得惊人，“不过没关系，你合我眼缘。甜心，我们悄悄上楼，然后……”
“蝙蝠侠——！”
【超人——！！！】
尖锐的喊声撕裂空气。
塞莱斯特猛地转头。
厚重的大门被粗暴撞开，一群戴黑色面罩的暴徒疯狂涌入，口哨声与冲.锋枪的扫射声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水晶吊灯在声浪中震颤，子.弹击碎了香槟塔，琥珀色的酒液与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他们狂笑着：“听说这帮阔佬里藏着蝙蝠侠的金主？”
“来来来，找找我们亲爱的布鲁斯·韦恩先生在哪儿？”
“老天，蝙蝠肯定爱死这出好戏！”
这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明亮的水晶吊灯下，衣冠楚楚的宾客举杯交谈。突然，几名身着礼服的男子掏出手.枪，脸上谄媚的笑容骤然扭曲。
他们的枪口骤然对准了那个端着酒杯、正侧身回望的白西装男人。
“超人，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外来的杂种，滚出我们的城市！”
“蝙蝠侠，你这被外星人灌了**汤的疯子！”】
现实与回忆疯狂交织。
子.弹击中的吊灯剧烈晃动，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尖叫与枪声在耳边嗡鸣。
塞莱斯特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仿佛浮现出另一幅画面，并逐渐与当下重叠。
一面是摇曳的光晕、四散奔逃的宾客、飞溅的玻璃碎片，以及人群中那个穿白西装的男人——他在袭击发生的瞬间，神情由从容骤转为冰封般的阴沉。
一面是眼前真实的混乱，暴徒从门口涌入，子.弹倾泻如雨，超人……不，超人并不在这里。
忽然，一股力量将他扑倒在地。
“老天，塞斯，你该不会是头回见识这场面吧？可真不像个哥谭人。”
带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轻佻又从容。
而另一道一模一样的声线，冷静而沉稳，几乎在记忆中同步响起。
【“菲尔温，注意子.弹。”
冷淡的警告自头顶传来。
塞莱斯特低头，看见一颗子.弹嵌入他方才站立的地面。
他紧张地望向扑倒他的人——
暗红色袖口，挺括的红领带，还有一双毫无波澜的蓝眼睛。】
……此刻，却是一双含笑的、醉意迷离的蓝眼睛。
布鲁斯微微眯起眼，身下灰绿色眼眸的男人抬起手臂遮住双眼，呼吸略显急促。
这反应不对劲。布鲁斯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他在菲尔温身上窥见了太多谜团，而每一个，都令他无法不在意。
就在这时，枪声忽然停了。
场内的喧嚣仿佛被无形的手掐断，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一道红色身影悬浮在半空，背对人群。他抬起的手缓缓松开，十几颗子.弹叮当落地，滚散在洁净的地面上。
暴徒们破口大骂：“操！超人？这他妈是哥谭！滚回你的大都会去！蝙蝠侠！蝙蝠侠你看见没有——！”
布鲁斯也在一旁低声抱怨：“老天，虽然那黑漆漆的家伙不在也挺好……但超人？拜托，这儿可是哥谭。”
塞莱斯特移开挡在眼前的手臂，看见穿蓝色紧身制服的超人叉着腰，无奈地笑了笑。
对方似乎朝楼梯口这边看来一眼，确认塞莱斯特和布鲁斯都没有问题后，以超级速度拦截再次飞向人群的子.弹，用绳子将暴徒捆作一团，最后把枪.支捏成铁块扔在地上，拍了拍手，像拍去不存在的灰尘。
全程不过几秒。
超人转身面向人群，似乎想安抚受惊的宾客。
塞莱斯特望着那袭飘扬的红披风，忽然想起记忆中的白色披风。
当时那人做了什么？
他用热视线切碎了反抗者的手臂。在满地鲜血与哀嚎中，他同样背对着蝙蝠侠和塞莱斯特。
白色披风无风自动。
一如此刻。
一如此刻……
但是。
也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塞莱斯特忽然从外套内侧抽出手.枪，越过身前猛然睁大双眼的韦恩先生，枪.口直指远处被捆作一团的暴徒，其中一人手中紧握一把微型手.枪，正瞄准楼梯方向，对准了韦恩先生的后心。
砰！
一声极轻的枪响。
塞莱斯特的子.弹先一步击中对方手腕。歹徒射出的子.弹偏离轨迹，击穿了天花板的吊灯链，早已弹痕累累的吊灯终于轰然坠地，在还算安静的大厅里砸出刺耳的碎裂声。
这声巨响让超人猛地停下动作，难以置信地望向楼梯口。他的身形凝固在即将冲出的姿态中——他听到了两声枪响，原本以为是暴徒开的枪，却没想到其中一发子弹竟然是……
塞莱斯特对上了那双熟悉的蓝眼睛。
他沉默地移开视线，情绪却不由低沉下去。
这时，一只手忽然捧起他的脸，耳畔响起那熟悉的声线，用着截然陌生的欣喜语调，说出令人不敢置信的话：
“亲爱的塞斯，来当我的保镖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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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混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