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一起。”

到了地铁站艾尔才觉得呼吸流畅了许多。

在彼得犹疑看过来的视线下她说：“有些热。”

她晃了晃脑袋把刚才那一幕甩出脑子。

今天周末，地铁里的人不多，但他们刚坐下，周围人的谈话声就飘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快看新闻，安德鲁·凯拉死了！”

“就是十年前那场死了五十多个人的投毒案真凶。”

她跟彼得对视，不约而同拿出手机。

安德鲁·凯拉去世的消息已经登上热点，关注的人也越来越多。

号角日报的官方账号在一个小时以前发布了安德鲁·凯拉在监狱自杀的新闻，现在新闻下方已经吵地不可开交。

【自杀？怎么，过去十年他才想通觉得对不起受害者决定去死啊。】

【不，我不相信！他怎么会自杀呢？！谁懂我真的好爱他呜呜呜！】

【我懂我懂，我至今看见他的照片都还会被硬控三十秒，他比现在娱乐圈里的大多数人都还要美！】

【懂个鬼，真该把你们这些人叉出美国，长得好看做什么都能被原谅吗？你们真该去看看脑子。】

【可他不止长得好看，还很善良，他以前救过我！十年前我才上高中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心情很不好，甚至到了想要自杀的程度，这时候我在海边遇见了他，海水淹没我的头顶，他把我救了上来。他救了我之后不止没走，还把我骂了一顿，说死亡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那时不知道他是谁，只记得他有一双非常温柔的眼睛，跟大海一样能包容一切，我是等他的照片上新闻了才知道他是谁的，你们知道吗，那天距他投毒只有一个星期！我一直不相信他是会杀人的人，他这么做肯定是被逼无奈。】

这条评论点赞和回复都很高，赞同她的很多，不赞同的也很多。

【好笑，谁会逼他？？】

【支持楼主，这是我们在酒吧的合照，附[图]，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照片上有两个人，一个被打了码，另一个有一头微卷的中长发和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睛。他的眼睛如同一轮弯月，撒着点点笑意。

艾尔往彼得的方向挪了挪：“你觉得安德鲁·凯拉是什么样的人？”

彼得·帕克眼神微闪，他其实见过“安德鲁·凯拉”，在孤岛监狱发生暴动时，监狱内的每一扇门都被控制敞开，脱离了警方把持，罪犯们都逃出来狂欢。

只有那个人安安静静坐在房间最靠墙的地方。

他记得那天下了一场暴雨，他本想用蛛丝把他绑起来，可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由小窗滑落的雨水浇灌在头顶。

于是他顿了一秒，脚尖换了方向，前往下一个房间。

他现在知道那个人不是真正的“安德鲁·凯拉”，可艾尔问时他却只想得到那副场景。

他回过神来，直言：“我不知道。”

“他一定很有趣.。”艾尔自言自语般。

她的手机屏幕停留在那条说安德鲁救过自己的评论上，彼得扫了一眼，提醒道：“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也不管他有没有杀人的理由，杀人总是不对的。”

“我知道，”彼得的语气像极了她会被网络舆论带偏那样，她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睫毛翕动，“我的意思是我觉得这件事很有趣。”

男孩眯眼：“你想查？”

艾尔勾唇，假装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毕竟是20亿，我这辈子都可以不用奋斗了！”

彼得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发现她在开玩笑，迎上她的眼睛，心脏漏了一拍。

他垂头，也小幅度地勾起嘴角。

.

穿过很长的暗巷，到了幽灵车行，爱德华·巴克正在给一只奶牛猫喂吃的。

奶牛猫白色的小脚脏兮兮的，可像佐罗一样的眼睛却很干净，一看见他们它就走上来蹭他们的裤脚，一人一下，雨露均沾。

“来啦，”爱德华看见奶牛猫没出息的样子撇嘴，又朝里面示意，“在那儿。”

一辆纯白色飞车出现在眼前，车标也由红色变成了蓝色。

艾尔上前检查了一下，外观上没有问题，她拍了拍后备箱就要坐上去，一副要开走的模样。

爱德华·巴克瞪眼，冲上前拦住：“你这就走了？？”

“我就是试试看有没有问题，”女孩又试着启动摩托，发动机嗡嗡两声，奶牛猫也跟着叫，“以防你偷偷给我缺斤少两。”

“呵呵……你放心肯定是好的，”男人抓了把自己的绿色头发，无语道：“再说，你真的懂摩托车吗？”

艾尔见他还拦着，又道：“你还有事？”

爱德华点头，看向了一旁的彼得，男孩正弓着腰撸猫。

他显然是不想彼得听见，但倏地想到彼得·帕克都能提前知道安德鲁·凯拉去世的消息，又觉得这个男孩应该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他又看向艾尔，她也满脸不设防，他叹气，坐到了他们第一次见的那个椅子上。

“来聊聊。”

......

“我听说你被反叛帮给绑了？”爱德华说完又瞅了一眼彼得，男孩面色如常，一看就是早知道了。

还是那两个凳子放在眼前，艾尔没有坐，只挑眉道：“消息挺灵通啊。”

爱德华假笑：“人找得怎么样？”

这才几天就问她人找得怎么样。

“挺好的，逐渐走上正轨。”她也假笑。

听出了她的敷衍，爱德华略微不自在，正色道：“20个亿，你就不心动？”

他连赏金多少都知道。

“怎么会呢，”她不想被一个陌生人看出什么，但看在他也帮了她的份上，她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你是对20个亿感兴趣，还是对安德鲁·凯拉感兴趣？”

见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彼得·帕克正好也有问题想问爱德华·巴克，他也跟着艾尔坐了下来。

刚坐下奶牛猫就跳到了他的身上。

“都感兴趣。”爱德华又去拿了三听可乐。

“为什么啊？”艾尔随口问道，没忍住把手放到了小猫的脑袋上。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在地狱厨房也有家车行，是我爸留给我的。”

“我爸不希望我跟他一样一辈子都是个修车的，就硬是把我送进了寄宿学校。”

“我那时上中学，只偶尔回家，可每次回家我爸都会提到他，提到安德鲁·凯拉。”

“在我爸的描述里，他是一个善良又可怜的人，嗯......”他沉浸在回忆里，“或许还很孤独。”

“那时候警方和帮派全都在那条街搜查，我家更是得到了重点监控，我现在都记得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那是他出事前两周，他来我家找我爸，他们在房间里聊了很久，我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在走之前他送了我一个猫咪形状的木雕。”

木雕？

艾尔垂眼，沉思起来。

“他看起来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可乐放在桌上，但爱德华没有喝，他撑着脑袋，眼睛望着虚空：“我爸不相信他是会杀人的人，这些年他想去孤岛监狱看望他，但无一都被他拒绝了，直到去世前他都还在想他。”

“你们应该知道了吧，监狱里的那个安德鲁不是真正的他，其实过了这么久了，我也不想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他是不是跟监狱里的那个人串通好了之类的，这些都无所谓了......”

他兀地抬头，一字一句：“我只是想要个真相和原因，跟每一个喜欢他的那些人一样，只要这样。他究竟为什么投毒，为什么要害死这么多人？”

“我恨过他，父亲临终前我还给他写过信，希望他们能见上最后一面，我那时想他怎么能连这样一个这么小的愿望都拒绝了呢......可这些年他压根没有被关在监狱，而是一直在外面逍遥，一想到这一点，我更恨他了……”

女孩的手摸着猫咪，不小心跟彼得碰到一起，她缩了回来，摸上了冰凉的杯壁：“所以因为你爸跟安德鲁关系好，嘻哈帮这些年才会一直针对你？”

爱德华愣住：“你是指公路旅馆那件事吗？这是两回事。”

他尴尬笑笑：“那天是我朋友新带了一个女生过来一起BBQ，谁知道那个女的是嘻哈帮一个小头领的前女友，就那个花臂光头的前女友……花臂光头以为女友跟自己分手是喜欢上别人了，他就是看我长得太帅，以为我勾引了他的女友才会这么针对我。”

艾尔盯着他的绿毛，抽了抽嘴角。彼得则皱着鼻子听得云里雾里，对他自夸的描述不敢苟同。

“好吧......”女孩眸光微动，想到了别的，“安德鲁·凯拉还会木雕？”

爱德华点头：“我如果记得没错，他是佛罗里达州的人，爷爷是木匠。”

戴卫·阿德也玩木雕，会是偶然吗？

说起来，戴卫丢失的那本日记是2006年的日记，而2006年正是安德鲁·凯拉投毒的那一年。

“咳，”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彼得清了清嗓子，“那些帮派和警方的内部消息你似乎都了解一些。”

爱德华这才开了可乐的拉环：“如果你跟我一样在帮派地盘有一家开了两代人的修车行，知道这些消息就不足为奇了。”

“是吗......”彼得若有所思地瞧他，“正好我也有一个消息，想跟你求证顺便再打听一下。”

男人将有些长的绿毛扒拉到脑后，朝彼得昂首。

艾尔也微微转头看向他的侧脸，他的侧脸被黑框眼镜挡了一大半。

“我听说百年孤独酒吧的那栋楼要被卖了，我想知道那个房东的消息。”

彼得昨天让蜘蛛机器人跟上了那两个男人，两人走了后门，没从那条街出来。

其中叫马克的男人不意外地去了斯塔克大厦，斯塔克大厦内部不好追踪，他怕被发现在门口就让小蜘蛛停了下来。

而另一个人，那个身型较胖脸盘圆圆的男人开车去了布鲁克林。

他本以为他是住在布鲁克林，可男人到了布鲁克林却又鬼鬼祟祟换了一辆豪车，再绕了一大圈最后才驶去了哈林区。

哈林区又被称为富豪区，特别是能俯瞰中央公园的那片区域，一般只有华尔街富豪才能买得起，而胖男人居然畅通无阻地进去了，一晚上定位都在那里。

彼得直觉他的古怪之处，给渡边由里发了消息，要他们调查一下那个房东。

托尼·斯塔克要买下百年孤独酒吧这是一个问题，但那个房东的问题看上去更大些。

渡边由里那边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刚好爱德华·巴克今天提到了安德鲁，他就顺便问问。

“卖吗？”爱德华的脸上难得出现了疑惑，“这件事我没听说过，但百年孤独酒吧的房东我知道，他好像叫什么朱利安……噢，他是叫朱利恩·黑斯，在地狱厨房有几套房，早些年就是靠收租过活的，但我听说他在投毒事件后就搬去了布鲁克林。”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彼得问。

爱德华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这个人了，他想了很久才道：“他很圆滑。”

他想半天只吐出圆滑两个字，忽然就意识到这个人每次出现都不太引人注意。

“存在感不高。”

见男孩再次陷入沉思，他试探道：“他难道跟安德鲁有关？”

渡边由里那边还在查，现在说出来肯定会打草惊蛇，彼得不客气地捧起可乐：“我只是在网上看到有百年孤独帮的成员想买那套房。”

“……确实有些疯子很喜欢那间地下室。”

……

爱德华·巴克在他们走之前对艾尔说，如果查出什么一定要告诉他。

艾尔没有给予肯定回复，只淡淡道：“那天晚上有很多侦探，真相迟早大白。”

.

从车行出来，不舍地跟奶牛猫道别，艾尔问彼得是要回家还是去慈善会，彼得想了想说回家。

她把备用头盔给他，让他上车。

男孩将手搭在她的肩上，这次没有人追，艾尔开得很稳。

摩托车停在了那条路灯一直没有修好的路上。

她什么也没有问，面无表情接过彼得递回的头盔，两人相顾无言。

彼得·帕克心里打鼓，见她又要发动，急忙抓住了她的手腕，先憋不住道：“是托尼·斯塔克。”

“什么？”

“……我之前在斯塔克工业实习，听说托尼·斯塔克要买那套房。”

说出来他本该觉得放松，紧张程度却加倍了。对有好感的人哪怕是说真假参半的谎言，原来也不好受啊。

“你认识复仇者联盟的成员吗？”艾尔却蓦地问了不相干的。

彼得的喉咙动了动，慢慢点头。

“那你见过蜘蛛侠吗？”

“见过。”

女孩头盔下的绿色眼珠眨了眨：“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彼得：“……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好吧，”见彼得莫名的眼神，她局促地摸了摸脖子：“其实我是蜘蛛侠的粉丝，蜘蛛侠以前帮过我。”

“我跟蜘蛛侠关系不错，”彼得的目光暗了暗，“上次你提了他之后，我问过他，他说他不记自己有见过你。”

他抿了抿唇：“你不是两个月前才来纽约吗？据我所知，蜘蛛侠几乎没有离开过纽约，而在超英陷落事件后，他也没有再露面了。”

换艾尔卡壳了，她的眼睛转了转：“你确定他一次也没离开过纽约吗？”

“......也不是，他之前去过一次德国。”

“对，就是那次，我就是在德国见过他！”女孩挣脱了被他抓着的手腕，发动飞车，眉眼柔和了起来，“你其实不用跟我解释，还有，我得回慈善会帮忙了……”

“我们不是朋友吗？”男孩打断她，“你去了泳池是吗？你可以叫上我，猎魔也好，别的也好，我都能帮上忙……实在不行，我帮不了你的话，我也能找后援。”

“比如你喜欢的蜘蛛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