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天使

雨水向天空倒流，沉沉的乌青色压近，窒息沉闷。

唯一亮着灯的办公楼，在大自然的伟力下，显得摇摇欲坠，分外可怜。

十二楼。

“拿到咯。”

咯咯清脆的童声从天花板传来。

亚瑟从狂奔中抬头，看到一张苍白狡黠的女孩脸颊，倒挂着同他对视。

一口气提起来不知道该放，还是收。

“你玩够了？”亚瑟缓缓吐出气，蹬开滑到走廊的办公桌，也攀上天花板，同那双黑亮的眼珠四目相对，“倒计时还没开始，你……”再安静等一会。

他话没能说完，怀里就被塞了一叠信纸，再抬头，面前哪里还有那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女孩身影。

亚瑟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要是我以后有女儿，肯定不能让她这么疯。”

二十四层的大楼，从第一层开始，逐渐崩塌消失。

接着是，第二层，第三层……

玻璃碎砖飞出大楼，震颤的动静，让人完全站不稳。

窗外嗡嗡的直升机里，机枪不断朝着大楼内部扫射着。

亚瑟认命地继续拔足狂奔，口中喊着：“林咖，别玩了！这里马上要塌了！”

第二十四层顶楼天台。

林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雪白的裙子，脸色不大好看。

泥点子嚣张地把裙摆染了个新颜色。

她抬头，目光对上直升机里黑洞洞的一排枪口，气愤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你要付出代价。”

她手里赫然是一只火箭筒。

下一秒，火光冲天，把整座大楼彻底撕裂。

砰——

眼前突然一黑，白色逐渐填满视野。

某家医院病房突然传出孩子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可恶，我的新裙子！我马上就要把他们都炸了，为什么突然叫醒我！”

亚瑟一把把掐着自己脖子的林咖抱进怀里，拔下手上的管子，一脚把地上的箱子踢进角落里，迅速退出病房。

“不好意思，我女儿比较淘气。我刚找了这小家伙半天。”

他苦笑着对走廊尽头出现的医生道。

“我懂，我懂。”医生露出表示理解的笑容，“孩子有时候是天使，但有时候也是恶魔。”

亚瑟保持着苦笑，“让人又爱又恨，还不能拿她怎么样。”

完美的一次陌生人寒暄，擦肩而过的瞬间。

身后的脚步突然顿住，“等等，那个？”

他发现了？

不，不可能。

纳什还在屋子里，他没有发出警告。

亚瑟克制住往前跑的冲动，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身体，疑惑道：“怎么？”

青年医生从地上捡起一枚白色蝴蝶结，笑着道：“我想，这位小天使掉了她的东西。”

他低头，和那双黑亮晶莹的眸子相对，“这是你的吗，小可爱。”

亚瑟浑身紧绷，生怕她又不按常理出牌。难为他还要继续绷着笑脸，做出慈爱父亲的模样。

林咖撇嘴：“是我的。”她松开拽着亚瑟领带的手，去接那只蝴蝶结，拿到手一秒，她又把蝴蝶结丢了回去，“胶开了，沾不上去了。送你了，大哥哥。”

医生明显有点愣，亚瑟及时补救道：“这孩子被我宠坏了，还请您别放在心上。您觉得不方便拿，扔掉就行。”

“那就对这位小天使的礼物太过粗暴了。”医生哈哈笑了两声，夸赞道：“她有一双黑水晶般的眼睛，像个中国瓷娃娃。”

亚瑟不得不随口胡诌，来中止话题：“她母亲是中国人，看不到我们回去该着急了，祝您工作愉快。”

“父女”俩拐进走廊末端的电梯同时。

病房里走出推着拖车的清洁工：“麻烦请让让。”

电梯里，一大一小迅速分开。

亚瑟余光扫去，女孩抱胸靠着墙，脚上的小皮鞋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电梯门，他不由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照理来说，工作结束，同事爱去哪里都是他们的自由。

比如他就不会问纳什打算去哪度假。

但面前这个让人头疼的女孩，确实只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而已，让他没办法毫不在意。

一个月前，要是有人告诉他，他接下来会同一个小孩子一起工作，那他一定会觉得对方疯了。

而现在，他已经能够熟练应对林咖时不时不受控的孩子气举动，俨然提前做好了当一个父亲的准备。

谁叫这孩子，实在强得可怕。

他和林咖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任务目标的梦里。

一堆杀气腾腾的潜意识NPC中，有个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你看的亚洲小女孩，是一件不算太奇怪的事。

亚瑟甚至都没太放在心上，只是……

当这个娇小的东方女孩仅凭一己之力，全灭了你的队友，一手拿刀对着你的喉咙，一手捏着任务目标，问你要不要合作时，你很难不对她印象深刻。

队友死的只剩下亚瑟时，所有人都以为这次任务肯定失败了。

直到亚瑟向委托人提交了任务目标。

并在之后的任务中，一直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那之后的任务，这个孩子都会出现，同时每次任务都顺利得不可思议。

亚瑟不肯告诉那个孩子的名字，于是他们叫她：“幸运天使。”

林咖偏过头：“去下一个人的梦里？这里好无聊。”她打了个哈欠，又道：“还有你该练练腹肌了，爸爸。”

做任务固然刺激好玩，但是有人看着，就不免生出一种打工的错觉。

好吧，换句话说，亚瑟他们确实是在打工。

但是她来这里一趟，可不是为了打工的，做梦还要干活的话，那未免有些太苦逼了。

她得找点其他的乐子玩玩。

亚瑟皱眉：“你不能一直待在梦里。”

至于林咖后面说的那句“腹肌锻炼”，他直接忽视了。

小孩子的胡言乱语，他已经在林咖身上体会得够多了。

“可是，我现在就在梦里啊。”林咖冲他眨眨眼睛，电梯门打开，瞬间冲了出去。

亚瑟眼睁睁看着她飞奔向前，一脚撞碎一辆正在疾驰中的汽车前窗玻璃，迅速钻了进去，接着连车带人，消失在这条街上。

“我靠！”

纳什的惊讶声在身旁不远处响起。

他指了指马路，又指了指亚瑟，一脸震惊地小声问道：“你教的？”

这身手，成年人都未必能做到。

亚瑟咬牙道：“东西晚点发你，我去追人。”

纳什一脸我懂的表情，丢了把钥匙过去，“喏，黑色那辆，借你了。”

“谢了。”

“小事。”

看着亚瑟驱车离去，纳什拉了拉衣领，感叹道：“真该让那群喊着天使的人自己来看看，这哪里是小天使，简直是小恶魔。”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小天使。

从前几次任务，小天使也会出现在任务现场，但仅限于梦境，从来没有线下出现过。

不依靠连接器，就能进入别人的梦境，纳什这么多年来，只见过这一个。

她是奇迹。

出于各种目的，他对小天使都非常好奇。

因此，他不介意给亚瑟行个方便。

高速行驶中的轿车里，驾驶位上空无一人。

林咖正坐在副驾驶上，仔细把裙摆上的玻璃碎片抖下去，晶莹的断片却没有落到地上，而是一块块升起，迅速拼合到破碎的车窗上。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眼珠子恐怕都会被吓得掉下来。

弄完玻璃渣，林咖松了一口气，打开车载收音机，随便选了个节目开始播放。

其实她完全可以打开车门慢悠悠地上来。

但是这样比较帅嘛。

想到亚瑟那张脸上会出现的表情，她就一阵暗爽。

又装到了，好耶。

白色裙子果然还是太容易脏了，林咖倒下去，座椅靠背随着她的动作往下，躺下的瞬间，林咖身上的白色公主裙，晃眼就变成了黑边蕾丝短裙。小皮鞋变形拉长，再定格时，赫然是一双绑带长靴。

一键换装，完成。

收音机里，女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响起：“情人节，为您的妻子送上一捧玫瑰花，是最浪漫的礼物……”

“今天是情人节！omg！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我怎么差点忘记了。”林咖弹跳起来坐上驾驶座，下一秒，车子疯狂转向，轮胎在泊油路面上擦出四溅的火花。

要死要死要死！

支线做得太投入，差点忘记主线了。

柯布梅尔，我来了！

缀在后面的亚瑟看着前面突然转向加速的黑车，面色一变，她要去哪？

方向盘猛打几圈，亚瑟踩着油门冲了出去。

疾驰半小时后。

一家酒店门口，两辆黑车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只是后面那辆刹车声刺耳到让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秒。

亚瑟冷着脸，面无表情下了车，要不是他车技好，刚才就该出车祸了。

到底是谁在开车，车里是林咖认识的人？

他刚关上车门，就看见一身黑的小女孩，屁股着火一般往酒店里面冲去。

林咖？

他迟疑两秒，眼前的人已经消失在了大楼内部。

亚瑟跟着追了进去。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酒店工作人员面带笑容地拦住他。

“你们刚才有看见一个小女孩进来吗？她去了几层？”亚瑟露出担忧的笑容，“那是我女儿，因为没给她买裙子，和我吵了一架。我看她刚才冲进来了。如果给你们添了麻烦，我感到非常抱歉。”

他举止优雅绅士，长相英俊，说是一位年轻的父亲，并不算违和。

工作人员犹豫起来，面面相觑。

“刚才有小女孩进来吗？”

“没有吧，我没看到。”

“我也没有。”

亚瑟压着不耐烦，道：“她大概这么高，穿着黑色裙子。”

他比了一个到自己腰腹的位置，又道：“她生气的时候跑得很快，可能你们没有注意到。或许，你们能让我查下监控吗？”

“先生，这恐怕不行，我们必须保护客人的**。”

亚瑟退而求其次，“我只想知道我女儿的下落。只要你们能帮我找到她，我愿意付出相应报酬。”

“好吧，我们帮你看看。”

与此同时，林咖已经冲进了某个房间。

亚瑟：无痛当爹，逐渐熟练

5.24改了错字，居然已经是去年写的文了，上班之后真是时光飞逝，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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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盗梦空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