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男仆的第二天，布鲁斯就面临了他当前职业生涯的第一个挑战。
——该如何阻止他人强行交换工作的行为？
阿撒兹勒：“你去准备早餐，我去叫陛下起床。”
骷髅管家的语气不容置疑，冷冰冰地安排好工作，也不管布鲁斯是否接受，抬脚便绕过布鲁斯径直走向赫莱尔的房间。
太阳都升起了，他的小主人也该起床了。
再不起床就该迟到了。
布鲁斯对他的安排感到诧异，但还是上前阻止：“等等，阿撒兹勒，赫莱尔昨天要求我以后负责他每日晨起的任务。”
阿撒兹勒止住脚步，回头凝视着他，骷髅眼中两团幽蓝的火焰显得格外冰冷无情：“你该称呼陛下。”
布鲁斯平静地回复：“是赫莱尔要求的，负责叫他起床也是。”
阿撒兹勒也平静地反驳他：“你不止要听从陛下的，男仆也需听从管家的安排。以后我将负责陛下的日常起居，你来负责陛下的餐食与城堡卫生。”
布鲁斯：“……”
他只好说：“阿撒兹勒，我并不擅长烹饪，你确定要我负责赫莱尔的餐食？也许作为贴身男仆，我还是更适合负责赫莱尔的日常起居。”
然而阿撒兹勒不改其心：“我说了，你要听从我的安排。”
“好吧。”既然无法说服，布鲁斯也就笑了笑，同意了阿撒兹勒的安排。
当来自上级的命令无法拒绝时，那么或许可以尝试一下迂回的方式。
赫莱尔，希望阿撒兹勒叫你起床时不要太惊讶，布鲁斯想。
*
厚重的窗帘遮挡住清晨的日光，昏暗的房间里静悄悄地，少年仍在熟睡，柔软的枕头上只有半个淡金色的头顶露出。
阿撒兹勒打开门，径直走到窗边。
先熟练地拉开厚重的遮光窗帘，再走到赫莱尔的床边，开启今早的第一次叫醒。
“陛下，您该起床了。”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折射进来，阿撒兹勒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床上那个微微鼓起的被窝上。
“……”
卧室依旧寂静无声，不出意料，床上的少年仍蜷在被子里安睡。
于是阿撒兹勒开启了第二步，掀开被子。
修长的白骨手掌精准地捏住被角，然后向上用力，一张轻薄柔软的被子就像一只撑开翅膀的鸟一样翩跹离去。
“您该起床了。”
没了护体法器的赫莱尔这次醒了。
他迷蒙地睁开双眼，习惯性地讨价还价：“阿撒兹勒，再让我睡五分钟。”
讨完价，他才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迟钝的大脑开始加快开机，赫莱尔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慢慢睁大了。
他茫然地歪头看向站在床边的骷髅管家，问：“布鲁斯呢？”
阿撒兹勒拎着被子解释道：“陛下，我让他去准备早餐了，人类更擅长烹饪，等陛下起床，就能享用到人类的美食。”
赫莱尔：“……？”没想到阿撒兹勒还会这样操作。
但他还是心有不甘，扑腾着抢过被子大喊：“那我也要再睡五分钟。”
阿撒兹勒无奈地：“好吧。”
适当的五分钟是可以妥协的，但一定要记得在五分钟结束后再次叫醒他的小主人。
五分钟后，第三次叫醒服务开始了。
阿撒兹勒淡淡地：“陛下，该起床了。”
“……”
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应。
阿撒兹勒并不意外，且早已有所准备。
他弯下腰身，以标准的姿势将他的小主人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一双白骨手臂夹在赫莱尔的双掖下，他被高高地举起，又轻轻地放下，这样双脚还能精准地踩进拖鞋里。
只能说，这没有多少年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
到了这一步，赫莱尔就不可能再回到他温暖的被窝里了，他揉搓了一把脸，认命起床。
但还是不免在心里骂骂咧咧，该死的，布鲁斯做的早餐要是不好吃都对不起他今天的早起。
虽然知道这件事不是布鲁斯能做主的，但当赫莱尔还是忍不住迁怒他。
看到在餐桌旁等候他和阿撒兹勒的布鲁斯，赫莱尔忍不住恶狠狠地瞪着他，一双眼睛狼似的绿莹莹。
布鲁斯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现，唇角带着笑，还在赫莱尔瞪向他时冲他眨了眨眼。
赫莱尔：“？”
是作为魔王的他太过宽容了吗？以至于这个Omega人类竟然敢这样无视他的怒火。
本来早起就很憋火，现在更憋火了。
赫莱尔神色冰冷地拉开椅子坐下，一开口就是质问：“还愣着做什么？我的早餐呢？还在厨房吗？布鲁斯，你不知道作为男仆你应该在我来到餐厅前，就把餐桌上的早餐都准备好吗？”
阿撒兹勒在这时并不出声。
某种意义上来说，赫莱尔讨厌布鲁斯是他乐见其成的。
孤A寡O还是太危险了。
布鲁斯唇角的微笑也在这时适时消失了，他略显纠结地看着赫莱尔，迟疑道：“赫莱尔，你真的要吃我做的那份早餐吗？其实我的烹饪技巧不算太好。”
赫莱尔还是板着脸：“你不是人类吗？阿撒兹勒说人类都很擅长烹饪。”
“那……好吧。”布鲁斯叹了口气，只好面带忧愁地走向厨房。
再出来时，他的手上端着一个银色的餐盘，盘子里的食物被椭圆形的餐盖遮挡。
赫莱尔没想到他搞得这么神秘，原本不高兴的情绪倒是慢慢消散了，对美食的渴望开始占据上峰，直到——
布鲁斯打开餐盖。
看着盘子里一大团混杂在一起的黑色物体，赫莱尔难得有些愣怔。
“这……”他叉起一团看不出本来面貌的黑色物体，“这是什么？”
布鲁斯自信道：“这是西兰花。”
他又叉起一块：“那这个呢？”
布鲁斯：“这是点缀的小番茄。”
“那这个又是什么？”
“这是切成块的香肠。”
“香……肠？”赫莱尔绷不住了。
他叉起这块据说是香肠的黑色物体举到布鲁斯眼前，难以置信地问：“所以你是怎么把香肠做成黑炭的？”
“……”布鲁斯自己其实也很疑惑。
但他到底无法为自己的厨艺辩解，只好对赫莱尔再次发动了布鲁西宝贝的能力，蓝眼睛真诚地注视着少年：“抱歉，我不太擅长烹饪。”
赫莱尔：“……”
又又被看的心软了。
赫莱尔放下叉子，转头去找阿撒兹勒了。
是他说人类都很擅长烹饪的。
但他一看才发现，阿撒兹勒已经不在餐厅里了。
赫莱尔：“阿撒兹勒呢？”
布鲁斯回道：“他在厨房。”
在他打开餐盖后，阿撒兹勒就一言不发地去了厨房。
“果然还是阿撒兹勒最靠谱。”
这么一来，赫莱尔也不舍得再朝阿撒兹勒小发雷霆了。
可是他憋着的气还在，于是想了想，还是跟布鲁斯翻起了前账：“布鲁斯，我昨天告诉过你，以后你来负责叫我起床，怎么能阿撒兹勒一命令你，你就抛开我的命令不听，转而去听阿撒兹勒的命令呢？你要记住我才是魔王。”
魔王城的魔王当然是赫莱尔了，但魔王城的大家长却是骷髅管家阿撒兹勒，就像韦恩家的大家长是管家阿尔费雷德一样，布鲁斯对此心知肚明。
不过他的确是站在赫莱尔这边的。
布鲁斯神色不变，拿起餐盘倒掉里面的黑色物体，然后淡淡地说：“我告诉过阿撒兹勒我不擅长烹饪，但很显然，他没有相信。不过现在好了，眼见为实，阿撒兹勒不会再安排我负责你的餐食了。”
说完，他冲赫莱尔眨了眨眼。
赫莱尔：“……”
他也跟着眨了眨眼，一瞬间布鲁斯的话电光火石般串联起来。
他明白了。
“阿撒兹勒——”赫莱尔猛地起身，推开椅子欢快地冲向厨房，“以后还是你来做早餐吧，布鲁斯做的黑暗料理太可怕了，他还是来负责叫我起床好了。”
阿撒兹勒对这个安排不太满意。
尽管布鲁斯已经是被赫莱尔承认的贴身男仆，但实际上阿撒兹勒内心深处是不赞同，所以他有意安排布鲁斯去做一些远离赫莱尔的工作。
今天早上的安排就很完美，但他没想到布鲁斯竟然不会烹饪。
现在赫莱尔主动提出要将他和布鲁斯的工作置换，阿撒兹勒不免忧心忡忡。
但看着神色雀跃的赫莱尔，他又实在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只好答应：“好的，陛下。”
赫莱尔是个没心没肺的魔王，他不懂阿撒兹勒的担忧，只想着计划达成的快乐，脑子里都已经开始畅享起未来没有早起的美好生活了。
转过头再看见不远处对他微笑的布鲁斯，赫莱尔没忍住，扑过去给了他一个满满的拥抱：“布鲁斯，干得漂亮！”
布鲁斯：“？”
被抱住的瞬间，他的身体骤然僵硬绷紧，陌生的气息涌入鼻腔，始终警惕的神经被触动，身体几乎要克制不住多年训练的本能反击。
好在蝙蝠侠的意识也是顶尖的，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间。
在赫莱尔完全拥抱住他时，布鲁斯已经将身体调整到了放松的状态。
但他仍是不自然地偏了偏头，赫莱尔只差他一个头顶，他能敏锐地感觉到脸颊处有少年轻微的呼吸声。
布鲁斯不太适应这样的拥抱。
好在拥抱的时间很短暂，赫莱尔很快就放开了他，布鲁斯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可他这口气还没松完，就见赫莱尔神色疑惑地又抱住了他。
“赫莱尔？”
赫莱尔嘴里嘟嘟囔，手却不停。
捏捏布鲁斯紧实有力的手臂，又环抱住布鲁斯，收紧自己的手臂让两人的胸膛紧贴，还用脸颊在布鲁斯脖颈处轻轻蹭了蹭。
他像是在做实验一样，把自己拥抱布鲁斯时能触碰到每个位置都碰了碰。
然后他才放开布鲁斯，绿眸里闪动着惊喜：“布鲁斯，你抱起来竟然是温热的，而且还有点软软的，和阿撒兹勒抱起来冰冷坚硬的手感完全相反。”
“人类的身体好神奇！”
布鲁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很想说这没什么稀奇的，你虽然不是人类，但拥抱起来也是一样温热柔软的。
可他显然不能这样说。
但眼看赫莱尔又要回味地扑上来拥抱他，布鲁斯不得不找借口拒绝他了。
“赫莱尔，我是Omega。”
他昨天趁夜补了补ABO生理知识，知道在这里，Alpha和Omega之间合适的社交距离比地球上现代男女间的社交距离要严格得多。
毕竟存在AO信息素，二者一旦走得过近，很容易擦枪走火，搞出人命。
赫莱尔半展开的手臂果然僵住了。
但结果和布鲁斯想的不太一样，他歪了歪头，疑惑道：“嗯，我知道你是Omega啊，怎么了？”
布鲁斯：“……”
很显然这个理由阻止不了赫莱尔当下的好奇心。
布鲁斯只好认命站在原地，沉默地充当起一棵有温度、有柔软度的树。
直到他的目光不期然地和阿撒兹勒对上。
不知道为什么，尽管阿撒兹勒的骷髅头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布鲁斯还是隐约从他双眼间燃烧的幽蓝火焰察觉到一丝杀气。
尤其在赫莱尔把头埋在他的颈侧蹭了蹭后，这股杀气尤为明显了。
布鲁斯：“……”
明白了，成为职业男仆真正的挑战其实现在才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