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只金属手臂直截了当的一拳打碎了靠近彼得这边的后车窗,泛着冷光的银色金属上,那枚红色的五角星像一滩凝固在尸骸上的鲜血。
彼得瞳孔一缩。
怎么会是他?!
过往的记忆浩浩荡荡卷席而来,过往的光阴与现在的情景相互交错,让彼得微妙地有种错乱感,一时间分辨不出自己是不是置身于一场梦境里,一个自己用来逃避的幻想世界。
但彼得知道这不是梦。
无论是当初的那场他不太清楚原因却因为了斯塔克先生需要自己的帮助所以自己就加入的内战,无论是在未来遇见时间宝石因为被它塞了一脑袋时间线而知道了包括内战在内的所有的事件经过,无论是无限宝石扭转重置时间线自己穿越虫洞重生的事实,还是……还是现在自己被眼前的人追杀的这件事,都是真的,都是现实。
该死的现实。
感谢这现实。
下一秒,那只金属手臂往下一扣,直接靠蛮力把改装过的车门整扇扯了下来,反手将车门往地上一砸,“哐!”的一声,完全变形的车门深深的陷入地面。
而失去了车门的阻挡,彼得也看清楚了车外的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作战服,浑身都透着肃杀之气,缄默而冰冷。凌乱的棕色半长发随着爆炸带来的热浪而飘动,有几丝发丝贴在他的黑色面具上,却没有阻断他的视线。带着面具的脸上只露出了灰绿色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的情感,只能看见一片漫无边际的荒芜死寂的冰原,毫无人烟气息,有的只是作为武器的空洞。而他的左肩以下安装的那只金属臂上的金属片规律咬合的声音分外明显,然后……金属手掌呈爪状袭来。
当彼得被那只冰冷的金属手臂扼住喉咙时,一根根收拢的金属指节很快压瘪了衣领,陷进他的脖颈,脖颈处冰凉的链子也压向了皮肉,硌得人生疼。
呼吸开始困难,眼前的世界再次开始变得模糊,唯有那双灰绿色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清晰,他冷不丁的想起时间宝石塞给自己的无数时间线里,在二战期间的那个笑起来足以迷倒所有人的那个布鲁克林的一枝花,那个始终陪伴在布鲁克林的小个子身边的巴基,那个同美国队长一起战斗的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中士……
以及,在被九头蛇洗脑后亲手杀了好友霍华德·斯塔克的冬日战士,在洗脑仪器上被牢牢固定住接受一次又一次电击洗脑然后被强制性冰冻的九头蛇武器,和在瓦坎达的战场上,唤了一声“史蒂夫”就灰飞烟灭的超级英雄。
命运是有多爱捉弄人啊?
“目标:彼得·帕克,是否击杀?”
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因为隔着面具而显得闷闷的,就像是一个被控制住的机器人在向自己的制造者汇报在工作中遇到的不可预估的需要重新更改任务指标的突发性问题……
哦,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可不是什么形象生动的比喻,而是事实。
彼得眨眨眼,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想法不由得发散下思维。
哇喔,好有斯塔克先生在开玩笑的感觉,肯定是因为自己作为精神体跟在斯塔克先生身边十多年,所以自己才会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几分斯塔克先生的影子……嗯,从某些方面上来看,自己是不是也算达成了“我只是想像你一样”的愿望?
“明白。”
伴随着冰冷的无机质的回答,是骤然收紧的金属手指。
下一秒,彼得狠狠地一拳打向冬兵的脸部,黑色的面具随之一掉的同时带落了冬兵耳畔的空气导管耳机,那张熟悉的脸也暴露了出来。冬兵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恼怒之色,两边的唇角往下一拉,眉头一皱,再加上自带减龄效果的包子脸,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惹恼的又有些委屈的大猫。
冬兵抓着彼得的脖颈往车外一拖,在车门外站直身体,随后金属手臂猛地一甩,彼得直接被他向道路边的树木丢去,狠狠撞在了树上后又砸在了地面上。
――还是一只比较暴力的武力值还超高的大猫。
“嘶――”
彼得疼得缩起身体,使劲眨眨眼睛才压下眼睛里因为疼痛而浮现的生理性泪水。
彼得,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也不是喊疼的时候。你可是蜘蛛侠……好吧,现在你还不是,但这无关紧要,你可不能真的就像斯塔克先生说的那样没了战衣就什么都不是了……嗯,或许现在还要加上没被那只变异的放射性蜘蛛咬过?
彼·超级话唠·得边默默对自己说,边回忆着赵海伦博士曾教过自己的简单验伤判断方式,然后试探性地深呼吸一下,瞬间脸色一白,只好放缓呼吸。
根据身体的疼痛程度以及自己感觉到的骨摩擦感,彼得能推测出自己起码断了四五根肋骨,内脏应该还有些内出血,好像过一会儿会吐吐血吧,身上还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他会死吧?
不仅仅是他,还有本,还有梅,妮娜也会重新被当做实验品抓回九头蛇……
还有……
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那个正在走向自己的人,烈风拂过他棕色的半长发,灰绿色的眼里有着毫不掩饰的狠厉,被他用眼神盯着的彼得呼吸一滞,一股寒意一下子从背脊窜了上来,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姿势……
疼疼疼疼疼!!
以及,我的天,哪家猫会这么凶,分明是只狼!还是只凶巴巴的狼!
冬兵脚步一停,好看的眼睛里闪过丝疑惑,似乎是曾在哪里见过这种防御姿势。
彼得抽着冷气,明明疼得要死,呼吸还不畅快,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你当然见过这种防御姿势啊巴恩斯中士,这可是他在见过美国队长无数次挡在斯塔克先生身前保护斯塔克先生后才学会的防御姿势呢――和美国队长如出一辙的防御姿势。
他看了十六年零五个月十三天八小时才将这个防御姿势牢记于心,永远都不会忘记。
彼得小心翼翼的慢慢地舒展身上的筋骨,目光跟随着想起任务后继续向自己走来的冬兵,他右手腕一转,一把Gerber 戈博 1874N Mark II 的双刃半齿/格/斗/刀从手腕上滑出,在他的掌心里打了个旋后反手一握,在阳光下泛着暗沉的冷光。他身上的凌厉与杀意毫无顾忌的展露在人的面前,让人在惊叹这份杀气十足的美的同时会忽略掉自己那强烈的求生的本能,但这不包括彼得。
如果忽略他要杀的人是自己,忽略掉他身边正炸的欢快的越野车以及在他身后被他强行拽下车门的车的话,他真的超像是在纽约时装周的T台上走秀,气场强大,如同一柄出鞘的寒光四射的利剑。
超帅!
但还是斯塔克先生最帅!
不过……
没错,还有巴恩斯中士。
在自己被杀后,在冬兵的任务完成后,冬兵他会再次被冰冻,洗脑,杀人,反反复复,永无宁日,他会被无辜者的鲜血淹没吞噬尽他自己的荣耀。
……
彼得,你有资格死吗?
彼得抽着凉气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站着,抬头看向一步步走近的冬兵,咬咬牙,忍着痛楚慢慢地直起身体。
体内肋骨的摩擦感伴着疼痛感痒酥酥的,在他站直身体后,温温的红色液体顺着唇角滴下。
肋骨好像错位了。
彼得心神一晃,重点又一次抓错的想。
衣服又脏了,可不能让梅发现……哦,不对,现在他还不是蜘蛛侠,不用担心被梅发现身份……也不对,他现在在被人追杀,梅受伤了,哦,本也受伤了……咦,本不是死了吗?等等,为什么会有婴儿的哭声?好像也不对……
自己脑震荡了。
彼得终于下结论。
果然还是要被那只蜘蛛咬一口,要不然自己对上坏人真的就是个战五渣。
彼得又下了个结论。
头脑还有些混乱的彼得抬起了止不住颤抖的右手,晕乎乎地极力伸直五根手指。脑袋乱成一锅粥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他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有不知名的力量在他的血液中浮现、流动,从艰涩到流畅,从缓慢到急促,从心脏涌出后流向指尖……
浅金色的能量在指尖浮现,空气里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他,没资格死。
他,要活下来。
必须活下来。
眼前突然闯进一个金红色的身影,他从天际而来,稳稳当当帅气无比并且还很小心的注意着脚下的推进器喷射的火焰和气流别伤到小孩地落在彼得身前,将彼得完完全全护在自己的身后,右手一抬,一记掌心炮炸飞了冬日战士。
他回头,金红色马克盔甲的面罩上,有晶蓝色的光芒在盔甲眼部亮起。
冬兵在空中灵活的翻转身体,姿势一调,在掌心炮冲击的后劲中一伸左手扒住轿车车顶,即使被改装过的车身铁皮也如纸张般被他的金属手指划下五道长痕,这才堪堪减缓了速度,稳稳的落到了车边,视线落到车里,目光一凛。
抬起左手,打算敲碎车的前风窗夺走任务目标妮娜的冬兵在下一刻就被一道红色的镭射光凶狠无比地打飞,撞倒了好几棵树才减弱了冲击力,而一个头发有两个像猫耳的角的男人直接从飞驰而来的摩托上一跃而下,压制住冬兵的同时三根钢爪也抵在了冬兵的喉间。
那些都被彼得无意识的忽视了,他仰着脸,就像在博览会的那个夜里,又像在被秃鹫扔进水里后又被救出来的那个夜里,也像他在街道上无数次仰望天空中的那道金红色身影一般,同样像他站在那个泰坦星宇宙飞船上抬头看向那个直直飞向宇宙的人一样,他现在也在仰着脸望向那个人。
他听见了那句话。
“Nice work,k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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