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梦回石化为点点光华，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它像是薰衣草的味道，其中夹杂着淡淡的奶香，让人不自觉得有些困倦。杰森太熟悉这个味道了，小蝴蝶的身上总是有这种味道，让人安心。

温柔的香气慢慢地编织出一场绮丽的幻境，周围的景物变得扭曲。蝙蝠侠下意识的将蝙蝠镖握紧，锋利的刀刃刺破手掌，带起尖锐的疼痛。可明明他还能感受到痛觉，为何他还是被拉入幻境了？

眼前的场景是他们两个人的梦魇，杰森看着烈火烧灼的仓库，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自从养了小蝴蝶之后，他就很久没有梦到过这个仓库了。

所以，这是他的梦境吗？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想到了这件事。杰森步步上前，却又总觉得哪里有违和感，他见过这个仓库炸毁的样子吗？他记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死在火灾里了。

耳畔有人窃窃私语，它低声呢喃，宛如恶魔的低语。它说你该憎恨，你该愤怒，为这个城市，为这个世界。

机车的轰鸣由远及近，杰森看见蝙蝠侠直直往仓库而来，他下意识的想要躲藏，因为他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有了红色头罩。

蝙蝠侠从他身边走过，对他视若无睹。他义无反顾的冲进火场，木材的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是这个夜晚唯一的乐音。漆黑的斗篷带起微风，火舌暧昧的舔过斗篷，他不停在废墟中翻找。

杰森顿时明白了，这不是他的梦境，而是蝙蝠侠的，是在他死之后发生的事情。他从未见过蝙蝠侠这般模样，惶恐的，悲苦的。蝙蝠从火焰中找到了满身伤痕的知更鸟，他紧紧的拥抱自己的孩子，发出低哑的悲鸣。

那个男人总是过分理智，他清楚的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仔细审查做出判断。哥谭人都知道蝙蝠侠有无数的planB，可杰森，却让蝙蝠侠束手无策，无数的planB，换来了他的死亡。

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一轮血红的太阳升起，洒了满地晨光，却独独放过了这里，放过了让他又爱又恨的哥谭。蝙蝠侠抱起自己的孩子，一步一步的走远，他背离阳光，走向黑暗。

画面一阵扭曲，之后就是强烈的失重感，等他安稳落地时，周围的场景已经换回了阴雨绵绵的哥谭。杰森站在远方 ，看着举着黑色雨伞的三人站在墓碑前。这里是韦恩家族的墓地。

墓里的少年，再也没有机会长大了。三人无言的站着。雨势越来越大，周围的土地泛起泥泞。“你什么时候能收起你那该死的控制欲，嗯？!”迪克的声音咬牙切齿，带着难以遏制的怒气。

“他还那么年轻，就这样……这样躺在这里了。”迪克闭了闭眼，他想起自己之前曾对杰森的怨念以及之后将罗宾的称号送给他。事情发生的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在他刚接受杰森不久后，杰森就被杀害了。

“是我的错。”蝙蝠低下了头，声音如同被磨砂纸打磨一般。

在那天之后，蝙蝠洞里多了件染血的支离破碎的制服，蝙蝠侠没日没夜的搜寻还在出逃的小丑。他湛蓝的眼睛满是血丝，几日不挂的胡茬肆意生长。他看起来落魄又失意。

“老爷，请您注意身体，您已经很久没有进食和休息了。”白发苍苍的管家试图将蝙蝠侠带出蝙蝠洞。

“不，阿尔弗雷德，我不能。”他怎么能就这样安然睡去，在小丑还在哥谭游荡时，在他的孩子惨遭杀害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他耳边和他说，是他亲手害死了杰森，如果不是他从罪恶巷里带出了杰森，他或许会活得很好。所谓的变成罪犯，也不过是他的猜想罢了。

“是我亲手带他回家，让他成为了罗宾。”他痛苦的捂住眼睛。

所以你为此后悔了吗？杰森握住撬棍的手微微颤抖，森绿色的眼睛静静盯着蝙蝠侠，我都没有感到后悔，你又凭什么自作主张的感到后悔。

“我知道这个孩子总将自己与迪克对比，我从未和他说过，他与迪克不一样，他不需要和迪克比较。他是一个优秀的罗宾，一位合格的孩子，而我却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与导师。我甚至那样夸赞过他，也没有说过爱他。”他的声音压抑着痛楚。

“叮当。”撬棍砸在地板上，杰森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得到蝙蝠侠的认可。因为他与迪克比起来差太多了，迪克的战斗技巧高超，为人又平易近人，总是能缓和气氛。不像他，执拗又桀骜，会和蝙蝠侠针锋相对。

“我爱他，阿尔弗雷德。”杰森拼命压抑眼里涌出的泪意。

阿尔弗雷德发出一声叹息，若是老爷能早点说出口，若是二少爷能够听到这句话，也许事情不会变得如此糟糕。可是不善言辞的蝙蝠侠又怎么会轻易的把感情宣之于口。他压抑，沉默，所以万般苦楚加身也不吭声。

“蝴蝶精。”另一边看到自己回忆的蝙蝠侠握紧金色的梦回石，“你想要做什么？”

小小的身影应呼唤而来，手鼓轻轻摇晃，幻境的场景再次变化。“我在做我应该做的。”她歪歪头，“而且我记得我还在和你绝交。”

蝙蝠侠的眼神冰凉刺骨，苜子瞬间从心，“好嘛好嘛，不要生气了嘛，我决定重新和你做朋友还不行嘛。”她扯住蝙蝠侠的斗篷，看着面具之后的眼睛，“大家都说，妖鬼来到现世是意外，来到现世遇到与自己意外结缘的人，是不可思议的命运，你说，和我结缘的人是谁？”

蝙蝠侠毫不犹豫的想到红头罩，毕竟她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红头罩身边，甚至还帮助他，囚禁了罗宾。现在罗宾生死不明，而她还创造了这样一个幻境，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们说，缘线会把妖鬼拉到有缘人身边，我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在哥谭郊外的韦恩庄园。”她注视蝙蝠侠的双眼，“他的身上有着许多难以放下的执念，我只是顺从他的愿望，完成他的执念罢了。对不对，布鲁斯？”

被戳破身份的布鲁斯身体紧绷，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苜子，几乎下意识想要否认。

“人类的伪装骗不过妖鬼，我与你之间有缘线，你可以改头换面，换无数个身份，可是缘线是骗不了人的。”她恍若不觉布鲁斯对她的戒备。“其实一开始我吓了一跳呢，毕竟布鲁斯和蝙蝠看起来完全不一样，而且布鲁斯还曾经亲口说过，讨厌夜间出没的蝙蝠。”

“那你为什么跟在红头罩身边？”既然她说了是自己与她结缘，那么她为什么会跟在杰森身边。

“因为，那是你的愿望呀？你希望我能保护他。”苜子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我的愿望？他拼尽全力保护的人并不多，有些人受伤在家，有些人远游在外，有些人安居在家，有些人沉眠地底。他看着幻境里模糊不清的身影，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他叫什么名字。”

苜子飞快的捂住嘴巴，摇摇头，“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她的声音模模糊糊，令人听不明白。

幻境里是哥谭的夜晚，蝙蝠抓住了小丑，拳头用力的砸向他。小丑的嘴角溢出鲜血，他非但不觉得疼痛甚至还有些兴奋。“来啊，小蝙蝠，杀掉我。”他蛊惑道，“我就是用这只手，一点一点敲断了罗宾的骨头。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可爱。”

“咔嚓”一声，小丑的手臂被扭断，“哈哈哈哈哈，你听过他的悲鸣吗？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乐章。知更鸟临死前都一直看着仓库门口，你觉得他在等谁？哦!是我们伟大的黑暗骑士。”他用夸张的语气咏叹道。

“不过只可惜，我等了你很久，久到我一点一点把他的骨头敲碎都没能等来你。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帮你杀掉了知更鸟了。”他的眼睛染上疯狂的笑意，令人作呕。

蝙蝠侠几乎是失去理智，他扭断了小丑的双臂与双腿，锋利的蝙蝠镖抵住他的颈间，只需要轻轻一划，这位残害他孩子的罪魁祸首，就能与世隔绝。

“你在等待什么？来呀，杀了我。”疯狂的话语带着奇特的音调，不自觉的影响心智。

杰森的心情很复杂，从情感上讲，他巴不得小丑死去，来告慰他曾经受过的苦痛，从理智上讲，他知道一旦蝙蝠侠越线，他也许就再也回不去了。两边的感情相互拉扯，漆黑魇息贪婪的缠绕在他身上，这仇恨又犹豫的情感，善良又痛苦的灵魂，用来滋养自己再合适不过。

透明的梦回石悄然出现在杰森脚下，它一口咬上魇息将它吞入腹中，等到自身变得漆黑，它才满意的功成身退。

幻境里，蝙蝠侠在最后一刻堪堪停手，他直接打昏了小丑，将他送回了阿卡姆，他知道自己以后最亏欠的人又多了一个。杰森既失望却又松了一口气，他自己也从未设想，如果蝙蝠真的杀掉了小丑，哥谭会变成什么样，布鲁斯会变成什么样。

加更奉上，感谢清清小可爱的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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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