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西卡没注意到迪克的小动作，但注意到了大人们情绪的变化，她其实无所谓大家有没有打架，对式神来说战斗是生活的一部分，跟朋友打一架和跟朋友喝下午茶没什么太大区别，所以小朋友完全不理解为什么家长们极力回避这个话题。

习惯有话就说的女孩直白提问：“明明大家都经常打架，为什么聊到这个话题还是很别扭呢？”

迪克苦笑着回答：“因为打架是不对的。”

听到迪克的话，杰西卡非常惊讶：“这不是哥谭的传统吗！？”

根据她的切身经历，哥谭人类的社交规则跟妖怪类似，初见面打一架确定主从，有分歧打一架决出结果，时不时互殴联络感情，总的来说就是肢体语言交流频次远高于对话沟通。

“这是哥谭的传统，大多数哥谭人也这样做，”杰森蹲下来跟女儿平视交流，“但是传统的不等于正确的，大多数也不等于要听从，无论如何，暴力都是不对的。”

“可你们也经常打架，”杰西卡相当受伤，她一直以为杰森和布鲁斯他们打架是在交流感情，激情互殴是大家感情好的象征，“所以，大家其实感情不好？”

“不不不，不是的，我们感情很好，很好，”被小女孩怀疑妖生的表情吓到的三个大孩子赶紧澄清。

“我……我……我跟杰森感情可好了，他刚来的时候跟我住一个房间，我俩还互起昵称，”迪克选择性忽略了两人曾因房间问题大打出手的事实。

“我经常跟小红友好交流，而且没有打过他！”杰森无比庆幸自己没有在清楚身份后去找继任者翻旧账。

“我超喜欢他们，真的，”提姆指天发誓。

女孩带着期待看向布鲁斯，男人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想逃去蝙蝠洞，把烂摊子扔给时间或者其他人解决，可阿尔弗雷德的表情异常严肃，孩子们隐隐封锁了逃跑的路径，他只好坦白：“I love you，all。”

听完大家的说辞，杰西卡苦恼地双手环胸，发出灵魂质问：“所以，你们确实感情很好，也认为打架不对，那……为什么老喜欢用拳头交流？”

阿尔弗雷德不止一次旁敲侧击家里人沟通有问题，但都没有小女孩认真且疑惑的表情那么直击人心。

“因为我们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交流，”杰森硬着头皮解释，他实在没法细说大人们互殴的原因，有时候是因为某些人的控制欲太强，有时候是因为某些人的性格太冲动，还有时候是因为头胎与二胎的衔接问题……

家里有一群领导型人格的壮年男人堪比大型灾难，人人都想让其他人听自己的，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肢体冲突在所难免。分门别类说明家庭纷争原因，只会演变成黑历史公开|处|刑|现场。

杰西卡疑惑地看向阿爸，她表示不接受这样敷衍的解释，杰森不得不申请场外援助，把希冀的眼神投向阿尔弗雷德。

老管家没有成功给女孩答疑解惑，但他想办法转移了话题，最后心平气和地叮嘱：“交流方式不重要，小姐您不懂老爷和少爷们的做法也没关系，以后按自己的想法继续跟大家相处就好。”

“……那我是打？还是不打？”杰西卡想要一个明确的回答，大人们矛盾的做法让她也陷入了迷茫，小朋友本身无所谓言语交流还是肢体交流，只是想选一个对方更喜欢的方式。

“那不该由我来判断，该由具体需要沟通的对象来判断，”阿尔弗雷德说道，“有的人喜欢用语言交流，有的人喜欢把话憋心底，到时候您遵从内心的选择就好。”

杰西卡大概懂了，这就类似她跟哈莉的互动是单纯聊天，跟达米安却往往需要连说带打，一刀切没有意义，关键是具体情景具体分析。

自觉话题已经结束，杰西卡安心牵着狗狗去梳毛，留大人们在客厅反思以前的争吵、矛盾和家庭战争。

“皮毛柔顺有光泽，鼻子湿润且凉爽，牙齿洁白，牙龈粉红色，眼睛明亮有神……”杰西卡一边把梳下来的浮毛扔进垃圾桶，一边满意地看着狗狗在鲤鱼旗的治疗下恢复健康，“不知道是谁给你下了毒，可怜的孩子，等我找到TA，会为你报仇的。”

——杰森不许她随便给人用鲤鱼旗治疗，可狗狗又不是人，杰西卡用得相当心安理得。

“你要自己来？”女孩抱住狗狗的脖子蹭了几下，又摸摸毛茸茸的耳朵，“没问题，我支持你的决定。所以，你喜欢什么名字？小黑、小白、小花、大福、抹茶……”

“ACE，”神出鬼没的达米安突然冒出来，“你起的那些名字太奇怪了！”

“明明是正常名字，什么？你喜欢ACE？好吧，好吧，就叫ACE，”杰西卡心塞地放任狗狗选择达米安起的名字。

达米安满意地笑了，他蹲下身体，跟ACE平视，同时伸出手背让狗狗嗅闻。

ACE晃了晃尾巴，虽然没允许男孩摸头，但眼神相当友善，他站起来慢慢朝外走去，仔细观察每一个房间，轻嗅各个隐蔽的角落，两个小孩跟在身后，陪狗狗一起熟悉未来将要生活的地方。

杰西卡没打算把他带去东区，那里的房间太过狭小，白天基本没人，不适合饲养大型犬只。

韦恩庄园很大，一般没人会用双腿一次性丈量整个建筑区，那太过耗时也太过无聊，可今天两只小的都没有正经安排，跟在狗狗身后也不无聊，他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话题主要是ACE的饮食和训练安排，一边在整个庄园里四处闲逛。

达米安注意到ACE和杰西卡对路线的选择总是很符合自己的习惯，这不是他俩希望讨好他，而是他们都拥有同一种思维——任何时候都要做好快速闪避、反击的准备。

所以无论他精心策划多少次暗鲨，在实力真正超过女孩之前，都无法成功制造有效伤害，这也是刺客一直兴致勃勃进行偷袭的原因，悬殊过大的战斗只能归类于游戏，即使在其他人看来是真刀真枪，但两个当事人一直乐在其中。

勘察书房的时候，ACE在书架前停了好久，那是蝙蝠洞的入口，狗狗敏锐的五感让他发现了后面隐藏的暗道。

达米安和杰西卡都不知道进入的方式和密码，他们颇有兴致地到处探索，希望破解蝙蝠的秘密。

布鲁斯跳出来终止了这场游戏，蝙蝠洞里遍布机关和陷阱，无论是孩子们直接暴力破拆蝙蝠洞，还是在解开陷阱时顺手砸掉蝙蝠洞，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画面。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已经对女孩的巨大杀伤力有了比较清楚的认知。

“等等，我怎么觉得ACE的眼神跟刚来庄园时不一样了？”提姆观察半晌后提问。

“那时候ACE因为中毒身体不舒服，”杰西卡心疼地摸了摸狗狗的脖子，大狗亲热回蹭，“现在他已经康复，眼神自然不同。”

蝙蝠们：啊？毒藤女的控制手段就这么被解除了……

他们警惕了一会儿，看ACE跟小女孩快乐贴贴，眼底都流淌着溺爱后，无奈接受现实。

布鲁斯提出给狗狗再做一次身体检查，与他们回韦恩庄园前的检查数据进行对比，确认治疗效果。

杰森嗤笑：“想调查杰西卡的治愈能力直说。”

被戳破真实用意的男人面不改色，甚至大方承认：“那太过不同寻常，即使是正义联盟的数据库里，也找不到类似能力。”

从目前已有的几个样例来看，治疗效果非常完美，一切外力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即使是时间带来的磨损——都可以痊愈，可世界的本质是等价交换，要实现这样的“神迹”，背后有什么代价？又该如何支付？

蝙蝠侠不得不担忧。

“代价就是我的妖力，”杰西卡爬到布鲁斯身上跟他对视，“不要害怕，妖力可以再生恢复，大家都会好好的，不会有谁因为治愈付出其他东西，我的力量我清楚。”

这话布鲁斯是相信的，杰西卡使用自身能力时收放自如，说打三分之二死绝不会打成四分之三，跟某个只会断崖式换档的红披风完全不同。

闻言，迪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思虑一阵后又咽了回去。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杰西卡歪了歪头，语重心长地说：“一家人说话大方坦荡一点，扭扭捏捏作甚。”

那表情仿佛家长在教育自己不懂事的孩子，简直倒反天罡。

迪克顿感好笑，揉了揉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认真道：“你先保证不会因为怕我们担心你，避重就轻说明治愈的代价。”

“我保证，”杰西卡正了正脸色。

“我有一个朋友，她因为枪伤而下半身瘫痪，你能治好她吗？”迪克没有道出那个朋友的姓名，但蝙蝠们都知道“她”是谁。

芭芭拉·戈登，原蝙蝠女孩，现神谕，跟杰森一样，都是小丑的受害者。

“我可以，”杰西卡郑重地说。

迪克抱住女孩，努力用轻快的语气掩盖有些颤抖的声线：“谢谢你。”

……

迪克去找芭芭拉私聊，杰森垂眸坐在落地窗前，静静发呆。

一个不请自来的小朋友爬到他的腿上，担心地摸了摸男人的额头。

“我……我今天才确认那个消息，”杰森试图尽量平静地跟女儿倾诉，“我知道芭芭拉曾被小丑袭击，我也知道蝙蝠女孩不再活跃于哥谭夜空，但是……我一直没勇气确认她的现状，她还奋斗在一线，每晚为蝙蝠侠提供后勤支援，她现在过得挺好，我……我只是……”

他只是不知道如何主动与上一段人生里的熟人再度建立联系。

当他因为死亡而停滞三年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所有人都变得跟记忆里不一样：布鲁斯变得沉默和生硬，不复曾经笑着指导他训练的模样；迪克变得包容和体贴，以前会惹得他生气痛殴的行为现在只能换来无奈一笑；阿尔弗雷德变得溺爱和纵容，原来说一句脏话会被投以不赞同的眼神，今天砸坏了床也只要“下不为例”就好……

大家都变成了熟悉的陌生人，还停留在三年前的杰森仿佛一滴油，怎么也融不进现在这盆水里，今天一家人坐在一起过圣诞，是因为中间有杰西卡做黏合，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所有人跟女孩的相处是和谐自然的，因为他们的关系崭新、简单、从未脱节，不用担心过去的伤口，但跟杰森的相处不一样，死亡和缺失的三年紧紧萦绕在他们身上，让一切别扭又陌生。

杰森拒绝这个现实，仿佛只要把脑袋埋在记忆里，就能维持住原有的模样，自然逃避主动探听熟人的情况。

“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榜样，”杰森低落地把头搭在杰西卡的肩上。

“没关系，”女孩贴了贴他的脸，“我们是一家人呀！”

一家人就是会互相包容彼此不完美的地方。

“不过等我治好了芭芭拉，要记得跟她道歉哦，”杰西卡认真叮嘱，“还有，到时候提醒她也跟你道歉，你不主动我不主动，好好的关系就是这么疏远的，哎，不懂事！”

杰森：……我给你当爸还是你给我当爸？

倒反天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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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