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漫长的告别

“说一声告别,就是死去一点点。”

全世界的杀手都目睹了这恍惚如噩梦般的场景。

全球的大陆酒店一夜之间统一脱离高桌会长老们的掌控,桑提诺没了靠山,被吉安娜用枪压着头解除了与John的徽记。哑女阿瑞斯以及其他忠诚的保镖们要么被一枪爆头,被冷蛛从口腔 | 扎穿身体,成为它们的美食。

巨大的海怪和冷蛛们将绝对的恐惧带给幻梦世界的居民,苟延残喘的长老们选择了妥协。本以为掌控了世界,然而不可名状的恐惧让他们咽下不甘的苦果,任由最后的神明陨落。普通市民们则没有受到伤害,他们体验了一把电影里的末日,还未降临就结束了。

桑提诺看着眼前的温斯顿,他通身散发着迷人的领袖风范和权威气派。连吉安娜都有了新的头衔——女祭司。夜魔和温斯顿成为这个世界的赢家,而他们却是看上去病弱少女的信徒。

“就为了一个John Wick?”

“Yes. ”

桑提诺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苍白少女点头,她脸上的神情天真而残忍,冰冷的指尖戳在败者的额头,寒意顺着额头入侵脑海,几乎将他整个人连同灵魂都冻结。

“你输了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桑提诺疯了。

克劳迪娅没有杀他,John也没有,哪怕祭司的神庙被这个人烧毁,他仍旧为了朋友选择放过桑提诺。至于真相是什么,谁在乎呢?

“真是残忍呢,Jonathan. 他现在死了可比活着要幸福。”

“他的生死已无关紧要。”

“你说的对,John. ”

吉安娜不可能脏了自己的手,她轻描淡写吩咐手下将半疯半傻的弟弟关入自家庄园的地窖中,保证他不会饿死就够了。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陪克劳迪娅和John在罗马玩一圈,其他的都要往后放。

克劳迪娅玩得很尽兴,她买了一堆纪念品准备回去送给幻梦境认识的NPC们。他们在罗马呆了三四天,玩够了之后两人向吉安娜道别。

“护送结束,欢迎您再次光临。”

“不用送了。”

吉安娜很喜欢克劳迪娅,她有些舍不得少女,但克劳迪娅此刻正闭着眼躺在汽车后座上,沉浸式在意识海里被“守护者”们夸奖,没有分出精神关注他们。

“后悔么?John. ”

吉安娜和John在停机坪前拥抱告别,她将被风吹乱的长发别在耳后,眉头微皱看向又一次找到灵魂栖息地的夜魔,叹息着询问。

“No. ”

“克劳迪娅很好,但是……她不是会为了谁停留的人,她的世界只属于她自己。”

“I know. ”

“但愿你是真的明白,John. ”

John将沉默寡言贯彻到底,吉安娜叹气。她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摇着头离开。这是属于神明和祭司的事情,不是她这个外人可以随意干涉的。

男人站在大陆酒店门口,注视着好友坐上直升机,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中。他叹了口气,清空脑中复杂阴郁的情绪,坐在驾驶座上,插上钥匙启动发动机,两人开始向机场驶去,向归途驶去。

John和克劳迪娅回到纽约大陆酒店时,依旧是卡戎和温斯顿迎接二人。他们通身的气派依旧优雅,语气温和从容。

“欢迎回来,Claudia, Jonathan. ”

温斯顿给了John一个拥抱,给了克劳迪娅一个吻手礼。四人很快进入温斯顿的会客厅,坐在壁炉前闲聊。克劳迪娅从行李中取出给温斯顿和卡戎带的伴手礼,两人没想到自己会收到礼物,受宠若惊地向她道谢。

“对了,Jonathan. 你的房子想修成原本的样子有些困难,我们把卧室,地下室和书房还原了百分之八十,其余的地方你要相信,设计师们已经尽力了,还得等上一个月左右。”

“能修好已经足够。”

John喝了一口红酒,温暖的火光取代杀意与仇恨在他的双眸中跳跃。温斯顿和卡戎的目光默契地落在看似一无所知的少女身上,她似乎感受到二人复杂地心情,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向他们。

“怎么了?”

“没什么,您和Jonathan之后有什么打算呢?或许这段时间可以留在酒店?”

克劳迪娅准备把剩下的副本跑完,她看了看余下的时间发呆,她有点想奈亚他们了。John世界的危险已经结束,等一切结束后,她就可以回家了。

“John你还有什么愿望嘛?”

“……如果你不着急的话……”男人沉默许久,咽下杯中最后一口红酒后才继续说,“我们可以去旅行。”

“就这样嘛?我没问题的。”

“好,我们后天出发,这两天除了收拾行李,我先带你见一下我的朋友们。”

“好呀,那我先回房间休息啦!”

“折腾这么久,是该好好休息了。”

三人目送克劳迪娅拎着自己的手提包离开,门关上,John垂下眼眸又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温斯顿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他听出John准备脱离家族的决定,这种不留一丝后路的做法让他有些担心。但他转念一想,就算少女不在,酒店和自己总能护住他,便没再说什么,安静地陪着John喝酒。

“Sir. 恭喜您将拥有普通人的生活。”

“Thank you. ”

“您后悔么?”

卡戎双手交叠搭在膝上,他的声线醇厚听得人昏昏欲睡,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但话语却尖锐得令听众无法自欺欺人,刺得人不得不直面现实。

“No. ”

John的回答有着宿命的特性,当初决定退休与海伦结婚时,卡戎也曾问过自己。他的回答没有改变,永远逃不出最终陷入孤独的诅咒。

“Well. 那我认为……您或许应该陪着她度过每一天。毕竟,她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I know. ”John的声音有着沙哑,窗外的夕阳落入酒中,被男人吞入腹中。他们又聊了半个小时左右,John才与两位好友暂时道别,毕竟都住在大陆酒店中,抬头不见低头见,说不准少女兴致上来还要和他们一同吃饭呢。

John沿着走廊向前走,孤身一人,走在除了他外再无他物的寂静走廊中。呼吸声成为脚步声的回声,他站在电梯前,他觉得这一切会不会是一种幻觉、一种妄想或是梦什么的,走入电梯时像是踏上一条处于梦境与现实之间的边缘地带。

电梯停在八层,走廊变得明亮,亮得不可能在梦境中出现。John走到818房间门口,钥匙拧开门锁,少女此时已经换好衣服,收拾完毕窝在沙发上。她听见响声,立刻扒着沙发靠背探头向搭档打招呼。

“John!你回来啦!”

“嗯,晚上是下去吃还是在房间里?”

“在房间吧,不想动了。”

“好。”

John打电话预订送餐服务后,自己也走到另一边的浴室简单收拾一下。房间很大,两人各自做着各自喜欢的事情,就像在马克斯和John家中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玩的开心么?

克劳迪娅正翻着书的手停顿一下,她听到意识海里奈亚的询问,笑着点头。看起来比刚开始降临的样子好很多。

我很开心!

——会不会舍不得?

窗外透出朦胧的月光,照在少女身上像是披着一层纱。她思索了一会儿,眉眼舒展,带着超越年纪的通透。

会啊,但是因为你们会永远在我身边,所以其他人都不重要。

——她永远是自己的囚徒。

雨下了一整夜。

克劳迪娅熬夜结束后第二天犯懒,她整个人陷进柔软的沙发中,打着哈欠翻身起床。窗帘拉开一角,透过缝隙她能看到纽约的天空由完全的黑暗变成乌云的深灰色,接着变成薄雾的浅灰。

雨还在下。

早上十点。

天气变得寒冷,床远远没有壁炉的温度舒服。少女缩成一团从床上移到壁炉边,身上还裹着厚厚的毯子,时不时哀怨地叹气。

John一进门就看到圆滚滚的少女,轻轻地笑了起来,比雨水的温度要高一些。他走过去很自然地坐在她身边,男人的体温要比小姑娘高一些,她挪过去头抵着他的胳膊,听着他皮肤下血管流动如岩浆般的轰鸣声,满足地眯起眼汲取温暖。

“今天还出门吗?”

“明天再说吧。”

“好耶……”克劳迪娅又打了个哈欠,枕着搭档的胳膊眼睛又要闭上,“阴天就适合在家睡觉,对吧?”

“嗯,你说的没错,睡吧。”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John习惯了安稳的睡眠。时间仿佛倒流回退休的那段时间,现在甚至比那段时间让人感到更加平静幸福

只要听到克劳迪娅的声音,即使自己沉睡也能第一时间醒来。她的生物钟很紊乱。有时候天擦黑就睡了有时候天亮了都还精神着。

John跟她相反,所以她总会带着晨雾的气息小声呼唤自己的名字。这世界就好像卷帘门拉起,眼前是一片朦胧的光。如果自己没有起床,她就继续看电影或者漫画,如果睁眼了,她就会假装没有熬夜,告诉他要回去睡懒觉。

和克劳迪娅一起生活,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就好像人生的沉重砸到你身上时,会有一半是轻飘飘的棉絮,你的心情也会轻松起来。

她没有特别地为你做什么,但不管你的精神处于怎样的状态,都不会有紧张感袭来,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亲昵。

他抽出自己的胳膊,用抱枕代替,看着少女恬静的睡颜有些恍惚。他想,以后的日子也会是这样平淡的生活吗?他会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吗?

John脑子里有很多东西想说出来,但越想就越容易变成烟尘,在风中飘散。对着壁炉看了一阵后,他下意识转头,原本以为小姑娘已经睡着了,结果却对上一双睁开的紫色眼眸。

John是个寡言的人,只静静的凝视着她的眼睛,澄澈明亮,火焰和窗外的景色都映照在她的眼眸内。

“你困了么?”她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问道。

“有一些。”

“你要睡一会儿吗?”

“现在还睡不着。”

“你要去找温斯顿和卡戎吗?”

“有这个打算,你想去吗?”

“嗯……晚一点?或许下午可以找他们喝个下午茶!”

“好,他们会很高兴的。”

对话结束,接着便是安稳的沉寂。

两个孤独的灵魂凑在一起,这闪着光亮一般的孤独雨幕中,两人静静地待着,靠着跳动的火焰从麻木的心境浮出,不知为何引得人发笑。

下午两点。

克劳迪娅穿着标志性的黑色长裙,踩着黑色的小高跟牵着John找温斯顿蹭下午茶。少女扑过去给优雅的老人一个拥抱,卡戎为二人泡好红茶,餐车上摆满了几人爱吃的点心,克劳迪娅抱着一盘奶油泡芙吃了个痛快。

“您喜欢真是太好了,也难为咱们经理厨艺没生疏。”

“啊?这些都是温斯顿做的吗?!”

“您可高估我了。只有泡芙这种不太需要技术含量的点心,我还有点信心上手,其他的自然要感谢酒店的厨师了。”

“噢噢——”克劳迪娅挨个盘子摆了一小块尝了尝,最后笑着举起装泡芙的篮子站在温斯顿面前称赞:“还是温斯顿做的泡芙最好吃!我要给你加冕!”

“我的荣幸,Miss Claudia. ”

用完下午茶,克劳迪娅陪着温斯顿和其他大陆酒店的经理们进行线上视频会议,卡戎和John分别站在两人身后。大家见状纷纷表态欢迎少女随时到访,她点点头应下众人的邀请,简单认识了一下后,她有些不耐烦待在这里,温斯顿见状立刻总结了一下,见少女没问题后,就让她先出去玩了。

夜魔对这些政治和会议自然也是不感冒,追随着他的玫瑰在酒店里散步,两人撑着伞在酒店附近的街上漫无目的地散步,没有任何焦虑和忧愁地度过每分每秒。

“……John. ”

克劳迪娅转着黑色的雨伞,水珠四溅时,她侧头轻声呼唤男人的名字。John微微低头,目光落入摄人心魄的紫色花海中。

“Yes?”

“你恨我吗?”

——你是否恨我干预你的人生?

“Never. ”

John对未来从不假设,只专注于眼前的道路与选择。他很清楚少女在问什么,他也明白少女未尽之言中隐藏的愧疚与残忍。

两人对视许久,四周震荡着异样的声音,惊起的鸟群掠过他们头顶的天空,雨水倒灌入天际,不再下落。黑色的伞闭合,回到夜魔手中,他对周遭一切异样视而不见——专注得令人苦恼。

男人缓缓伸手,少女双眸依旧灿然清亮,她笑着上前一步,将手放入打上自己标记的信徒掌心。两人原路返回大陆酒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都没说过。苍白的时光缠绕在John手腕之上,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世界线的特殊。

第二天,阳光明媚。

晴朗的午后,街上的景物裁成碧空的色彩。John说话的词尾温柔带着长音,他细心地规划着一切,不需要克劳迪娅操心。他们并排慢慢走在宽宽的街道,有几辆车从他们身边向前驶去。快走到地铁站入口时,John带着克劳迪娅拐进了一个剧院——“TALE OF TWO WOLVES ”。

John从兜里掏出一条带着十字架的项链,放在售票员的桌上。工作人员看起来有点凶,但面对柔弱苍白的少女时,这点属于人类的情绪和表情就没什么威胁性了——毕竟这位是为了John和纽约大陆酒店,能够轻而易举毁灭世界的神明。

“这里是白俄罗斯刺客集团——鲁斯卡·罗姆,芭蕾舞很好看。”John说话的腔调很温柔,戾气和杀戮在他身上消散得干干净净。他推开玻璃门,两人进入剧场。

昏暗的剧场内空荡荡,只有一个穿着白舞裙的少女在舞台中央旋转。蓝白色的灯光如淋浴倾泻在她背部的纹身上,随着舒展的四肢像是被风轻抚一般摇曳。

大剧场第四排一号位,坐着一个女人。

她看上去大约五十岁左右,黑色的长发利落地盘在脑后,露出一段优雅修长的脖颈。她穿着一条深红色的连衣裙,外面披着一件黑金边儿的对称罩衣。她的唇上涂着鲜艳的红,指尖搭在桌上,充满势不可挡的力度。耳垂挂着夸张巨大的蓝宝石耳环,在昏暗的剧场内闪烁的光泽不容忽视。

John手里提着那串十字架的项链,没有如以往那样半跪在她面前,只是微微欠身行礼。少女好奇地打量着站起身向自己行礼的女人,摆摆手示意不用在意。

“Yo. Soy Jardani·Jovonovich.Un hijo de Belarus. ”

贾达尼·乔沃诺维奇,白俄罗斯的孩子。

少女听着意识海中“无所不知”的奈亚为自己实时翻译。提到俄罗斯,她很自然地想到娜塔莎,虽然她知道他们嘴里不是一个国家。

“克劳迪娅,这位是安杰丽卡,我们称呼她为总监。”

“安杰丽卡?”

“欢迎回家,Jardani.很荣幸见到您,Miss Claudia. ”

安杰丽卡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她的眼角上刻着深深的鱼尾纹,言谈举止倒是和温斯顿不相上下。不过克劳迪娅私心认为,还是温斯顿更胜一筹。总监为少女和John带路,他们经过剧院后台,里面的演员们正在更衣疗伤。

越过后台,某个练舞室内,里面是分成两支队伍,穿着红色和蓝色衣服的少年们在摔跤,他们的眼神冰冷凶狠,克劳迪娅只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

最深处的会客室,三人坐着长长的会议桌前,四周摆放着充满艺术气息的油画。克劳迪娅第一时间冲向了壁炉,瘫在那里,引得屋里的几人轻笑。

“你做好决定了么?孩子。”

“是的,夫人。”

John脱去外套和衬衫,露出宽阔结实的后背,和大片大片的纹身。他的左肩上纹着一头燃烧的地狱犬,右肩上是向着月亮嚎叫的狼头。克劳迪娅想起娜塔莎审犯人时曾经告诉过自己,这两个图案代表的是权威和压迫。

男人背部中心的纹身与十字架上的图案一样,是祈祷之手——阿尔布雷希特·丢勒的名画,代表着虔诚,奉献与感恩。最顶端的拉丁文“FORITS FORTUNA ADIUVAT F”的意思是,只有命运女神才能拯救强者。在他左臂上则纹着黑色白边儿的十字架,这倒是与刺 | 杀集团中的所有成员一样。

总监看了一眼新任神明,立刻上前替夜魔解释:“John他已经决定解除与家族的关系——”

少女摆摆手,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男人身边,柔声细气地回了一句:“不用说啦,他做什么我都支持。”

话音刚落,被火烧得滚烫的十字架便烙印在男人背后祈祷之手的纹身上。克劳迪娅歪头,苍白的指尖按在他的伤口之上,瞬息间就吞噬了泛红的血肉,催生出新的皮肉。

“需要还原纹身吗?”

“不用,这样就好。”

中间的祈祷之手张开,连同疤痕一起消失,露出干净的脊背。见证了堪称奇迹的一幕,总监与她的手下们对少女的存在越发忌惮尊敬,她将所有的情绪藏得很好,害怕会让她感到一丝不快,调整好心情后,开口祝福道:

“恭喜你找到新的归宿。”

“感谢您这些年的照顾。”

John穿好衣服,和克劳迪娅并肩坐在剧场第一排中间位置。舞台上正表演着《吉赛尔》——浪漫主义芭蕾舞剧的代表作,有着“芭蕾之冠”的美誉。她们行动间像是云朵一般柔软,在黑暗和光明中飘过。少女没有像一般人那样被感动或是哭泣,她只是欣赏着单纯的“美”。

——幸福永远是名不副实的,因为知道早晚会失去,所以便不会为了错过而惋惜。

告别了剧院,恢复自由身的John与克劳迪娅一身轻松回大陆酒店拿上行李,踏上前往卡萨布兰加和阿尔及尔的旅程。苏菲亚很高兴自己的老朋友获得自由且真正退休,同时恭敬地接待新的世界之主克劳迪娅。

阿尔及尔的每一条街道都包含着阳光的欢愉,从天空的四面八方倾泻。克劳迪娅披着黑色的纱巾下到海滩走了一小会儿,浅口的凉鞋立刻落满沙子。风在耳边止住声息,John的五指间回响着波涛声,两人之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寂寞,并不悲情,带着些缺憾美。

苏菲亚牵着自己养的狗狗们坠在二人身后,若是在往常,她真的很难想象对此如此鲜明的两人会有什么羁绊。如今见到他们默契的模样,她除了叹气,什么都做不了。

——她或是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干预。

对此有同样感慨的,还有大阪大陆酒店的经理、John为数不多信任的生死之交岛津浩司。他与自己兼任酒店礼宾员的女儿阿基拉接待了二人,他们尽了地主之谊,离开前,克劳迪娅带走了自己买的伴手礼,将制作好的枫叶书签们包好放入行李中一同寄回纽约的大陆酒店。

在克劳迪娅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寒冬,他们搬到了马克斯住的度假村。有时候John骑马,小姑娘骑冷蛛,也能并肩穿行在雪堆中。

从山坡眺望,美丽的湖景一览无余。

克劳迪娅驾着冷蛛行动自如,她每次都会推荐,男人都带着坚定的决心拒绝,然后妥协,同手同脚坐在她旁边,脸上神情有些无奈。

天气寒冷,微弱的阳光穿过云层,小雪从空中降落。雪越下越大,空气中的雪片密集,灯光基本成了摆设。

房间里一片鸦雀无声。

John和克劳迪娅将懒人沙发搬到壁炉边上,透过落地窗看外面白茫茫的景色。除了壁炉中传来恬静的燃烧和彼此的呼吸声,其余声音都消失殆尽。刚洗过澡的少女头发带着残留的湿气,John拿吹风机帮她吹干,两个人捧着热茶享受着温馨的时光。

在阿卡姆时,克劳迪娅最喜欢冬天,因为只有冬天,卡特停留在家的时间最长。

她会抱着几乎等身大的猫咪玩偶,裹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卡特房间里,卡特睡得晚,书桌上一盏台灯的亮度会调低,哪怕只是看到他的背影,自己便会拥有数不过来的美梦

一个人待在家里时,克劳迪娅会关掉屋内所有的灯,之后躺在床上凝望黑暗的天花板。脑子里浮现出很梦幻,又带着寂寥的幻觉,痛苦的同时却有些依赖孤独。她会蜷缩成一团,在窗外的光亮中慢慢坠入深渊,仿佛被冻僵了似的。房间里的黑暗渗透进心里,直到奈亚的降临。

少女呼出一口气,她有点想念奈亚的怀抱了。她将头枕在男人的胳膊上,声音有些闷。

“John. ”

“怎么了?”

“晚安。”

“晚安。”

他的声音朦胧,呼吸轻缓。两人同时进入沉沉的梦乡,徘徊在深沉平和的黑暗里,仿佛来到了人世尽头的悄无声息。

暴风雪没有阻拦他们,冷蛛的猎物就像圣诞老人的礼物,在这段日子里堆在门口。感谢John的好手艺,克劳迪娅喝着香浓的鱼汤配牛肉杂烩,就是两个字——上流。

圣诞节和元旦都是在纽约的大陆酒店度过的,克劳迪娅给所有在这个世界认识的朋友们都写了贺卡,留给John的礼物除了贺卡外,还有一条黑色的钥匙吊坠项链。

黎明时分的青白色在街巷中弥漫,她没说告别的话。

摆在床头的贺卡上写着 : “总有一天会再相遇的,只要你想。”

——像是一个吻落在男人的心间。

她转身走出房间。

John再也见过她的身影。

副本结束,回归主世界。

我从不认为他们之间只能是爱情。

就这样在最温馨的时候结束,留下刻骨铭心的告别。

这也是一种浪漫,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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