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趁着月色，我打开窗户跳进了康纳的怀抱——我的兄弟，莱克斯口中被超人夺走的那位，据他自己的说法是从朋友那里得知了卢瑟集团将有新继承人的消息，所以一结束外星任务就飞了过来，幸好还能赶上和我说几句话。

“我不太明白。”我窝在康纳怀里由他带我飞上大厦的最高层的天台，我们降落在那里，“你要和我说什么呢？”

“你想离开卢瑟吗？”康纳问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带你离开，我清楚他想要做什么，但那是错误的。我不敢相信他居然还在做这样的事情。”

“我不敢相信你还是那么天真。”说到有关莱克斯的话题我总是滔滔不绝，和康纳对话也比和克拉克轻松很多，大概是因为康纳在我眼里很平常，“在你被超人带走之后，你觉得莱克斯会什么预防措施都不做吗？他不会重蹈覆辙，康纳。”

康纳沉默了，他的表情看上去格外悲伤，我能认为他是在为了我而露出这种表情吗？如果是的话，我会非常开心。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对莱克斯还有作用，他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一段时间后，我实在受不了康纳像是一只金毛巡回犬似的、拿他那双水汪汪的蓝眼睛瞅我的画面，这让我的心里产生一种负罪感，我不动声色地试图转移话题：“康纳这个名字是莱克斯给你取的吗？”

“莱克斯最开始没想过给我取名字，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还算趁手的武器而已，有谁会给武器专门取名字呢？我的名字是朋友为我取的。”康纳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最初我所掌握的一切知识都源于莱克斯，他设定我的敌人是超人，我就得服从他的命令去和超人对抗，哪怕我心底有很多疑惑，莱克斯也从不会为我解释。”

我好奇地追问：“那后来你是怎么摆脱莱克斯的？”

康纳微笑道：“我的朋友们，他们将我从莱克斯身边拽走，教会我什么是友情、团队合作，还有正直善良。我和他们一起成长为人格健全的人，这是我最幸运的事情。我不想看见你和以前的我一样，奥斯蒙……你有独立的人格，也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你不能被莱克斯掌控一辈子。我想帮助你，竭尽我所能。”

我垂眼避开康纳过分热情的眼神，他真的好像小太阳，浑身都燃烧着熊熊焰火，让人感到温暖炙热。

见我不作答复，康纳没有催促，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吧，那如果之后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只要呼唤我的名字，无论多远我都会赶来帮助你。”

我嘴角无法抑制地上翘，“好。”

27.

我和康纳在天台谈人生讲理想顺便又一起看星星，颇为愉快地消磨掉了宴会剩下的所有时间。分开之前，康纳紧紧地给我一个拥抱，他的胸膛很宽阔，给我一种无法言喻的安全感。

“下次见，奥斯蒙。”

“再见，康纳。”

我挥手目送康纳飞翔的背影消失在深沉夜幕中，他看上去那么自由。

28.

回程的车上，莱克斯轻描淡写地问道：“和康纳的谈话有什么收获吗？”

我低着头没回答，莱克斯也不需要我回答，他自顾自地喝干净手里的那杯香槟，转头就送我上了研究所的手术台。

我没有生命危险，可疼痛却无法避免，这是莱克斯给我的惩罚，也是他的警告。他相信我能明白他的意思。

被注入体内的药剂应该是莱克斯最近研发出来专门对付超人用的，它给我造成了一波又一波剧烈的抽痛，在最巅峰的阵痛中我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但□□上的折磨不是最可怕的，精神上的失控更让我恐惧。药剂在使我因痛苦而精神溃散后，无孔不入地侵蚀进我的大脑，我在朦胧间释放了自己积攒的所有怒气。

当我清醒时，我的眼前是一片狼藉。

莱克斯站在废墟之外，满怀笑意，他说：“这才是你真正的力量，奥斯蒙。塔利亚那个目光短浅的女人只会鱼目混珠。”

我直愣在原地，遍体通寒。

在伤害了那么多人之后，我再也没有被救赎的价值了吧？泪意涌上我的眼角，我鼻子发酸，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我见过失败品的死亡，我也曾为他们叹惋，可因为不是借我手去伤害他们，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地说我只是没有能力无法拯救他们，依旧装聋作哑地得过且过。但今天眼前所有倒下的人都是我的过错，是我杀死了他们，同时杀死了自己的某一部分。

29.

莱克斯暂时封闭了研究所，我的住处也从那间玻璃房转移到了莱克斯的私人别墅。

卢瑟集团还有事务需要处理，因而莱克斯只是让司机把我放在了别墅的大门口，接下来的全程都是女仆陪同我。

女仆告诉我：“您的房间就在卢瑟先生的对面，生活用品已经置办齐全，如果有什么需要吩咐我就好。”

我机械地点头，也没怎么听女仆的嘱咐，等到她离开房间关上门后，我就双腿一软整个人扑在了松软的大床上。

刚才在莱克斯面前我不敢哭泣，现在孤身一人时，那些负面情绪又蜂拥而至，我被团团包裹住，就连指尖都被麻痹。我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脑袋，于黑暗中无声啜泣。

分别不算很久，可我已经开始想念康纳。

30.

生活不会一直一成不变地糟糕下去，她只会在你觉得已经槽糕透顶的时候变得更急转直下，如果你没有能力反抗生活对你的强女干，那你还是试着去接受她的恶意吧……个屁。

我愤怒地划掉日记本上这段无意识写出的话，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说：“你当然不可能接受这操/蛋的人生，就算是倒霉鬼和怯弱者，也该有自己的底线。”

大家可能很关心我是如何振作起来发誓要总有一天要踢爆莱克斯的屁股的，其实很简单，因为那该死的乌鸦嘴狗系统在我的心灵最软弱的那会儿为了让我保持斗志给我装载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怒气加成buff，我甚至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影响了我多少。

不过也是托这个buff的福，差点就要寻求花式自杀用死亡逃避的我被硬生生抢救回来，乌鸦嘴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

像我这样的人，永远只能靠自救。别指望有谁对你伸出手，等到救援真的抵达，你也早就坟前野草三米高。

乌鸦嘴还振振有词地说：“知道为什么你过得这么惨吗？因为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倒霉鬼。我以前听过别的部门的同事和我说，自古枪兵幸运E，可人家至少幸运有E，你这倒霉催的娃是根本没有幸运这个说法！”

我迟早有一天要表演手撕狗系统。

31.

莱克斯见我恢复得这么快还挺惊讶，不过才半晌他就自发脑补了点东西，看我的眼神越来越稀奇古怪。我不得不强行压下那股想要暴揍他的冲动，在时机未到的日子里装傻充愣地扮演一个冷漠型男。

草，我到底是为什么才会想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冰山人设？草，乌鸦嘴给我装的怒气加成buff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草，我已经三连了，我真的不会未老先衰吗？

怒气加成这个buff给我最带来显著的缺点之一就是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泄如注的脑洞，我开始练就一心两用等方便我各种在脑子里搭建舞台演话剧的技能。

有buff在的这段时间是我开启第二人生以来过的最快活的时间，但我永远不会感谢乌鸦嘴狗系统，要不是它的失误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就这样了它还一直乌鸦嘴我是倒霉鬼，它就不能反省一下我为什么这么倒霉吗？还不是因为它这个乌鸦嘴说我是倒霉鬼，我才真的倒霉到了比幸运E都不如的地步。

噢，对，buff的第二个缺点：加强我的吐槽能力。……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32.

我开始给莱克斯打工，什么跟他学习处理卢瑟集团的事务方便他专心埋头搞研究当撒手掌柜啊、什么替他处理一些他不方便的黑吃黑纠纷展示卢瑟集团的强大武力啊之类的种种。就比较过分的是这个黑心老板他不给我发工资，我单纯是个给人打白工的小可怜，可那些黑锅一口紧接着另两口这样轮番地扣在我脑袋上。

我不止一次听见那群人在背后窃窃私语，他们说我是莱克斯的走狗，这还算是最好听的，更有甚者将我视为莱克斯包养的小白脸，说我靠的是卖身上位，如果没有莱克斯背后的技术支持，我早就被轮了。

自以为站在道德制高点对他人施以居高临下评价和恶意揣测的人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刷新我的三观，于是我在夜黑风高月，按照小本本上记录的名单套了他们所有说过我坏话的家伙麻袋，一顿正义的拳打脚踢。等到他们晕死过去了我扛起他们送到垃圾集中场，比划了好几下中指扬长而去。

垃圾的归宿就该是垃圾场，如果不是我还算有点良心，我直接送那帮家伙进焚化炉。

种花家有句俗话说得好，君子动口不动手。但我不算君子，我已经被这个世界逼成了疯子，不要和疯子讲道理。

莱克斯是知道我这个行为的，他在我身上种了很多类似监视器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个会爆炸的小玩意儿直接种在我的心脏。

我永远无法获得自由，我从未有哪一刻这般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