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萨斯州，圣诞节的气氛刚刚过去，威廉.布拉纳从温暖的公寓走出，迎面扑来的冷气让人打了个激灵。

他夜晚负责的街区距离他的公寓有十四公里，开车来回需要四十多分钟，路程不算远但足够使人疲惫。

清爽的寒气顺着鼻腔灌进肺腑，粘糊的困倦迅速消退。威廉忍不住的咳嗽几声，顺着转角快步走进经常光顾的快餐店内，柜台后面站着一位棕色头发的姑娘，看到他来挂起熟稔的微笑。

“早上好！威廉。今年的冬天可真是出奇的冷。”

“早上好，布朗小姐，”威廉礼貌点头回应，“是啊，堪萨斯州从来没这么冷过。请给我一份双层芝士培根热狗外加一杯摩卡，谢谢。”

店员小姐将记好的清单交给后厨，用手撑着柜台，将身体凑近威廉。

“嘿，你听说了吗？报纸上南达科他沸沸扬扬的抢劫杀人案，堪萨斯州也会有这么凶残的犯人吗？”年轻的姑娘眼中充满着猎奇，语气又快又轻。

威廉叹了口气，“恐怕不会，布朗小姐。堪萨斯州是个平和的好地方。”

坐在车里，威廉享受的喝了一口热乎乎的摩卡，醇厚的可可香气让小警察舒服的喟叹出声。

青春期的孩子总是对暴力有着强烈的探究欲，这可真不是个好现象。

不过堪萨斯州确实是个治安良好的地方，这里的人们淳朴热情，向来如此。

————

堪萨斯州警察局。

威廉面无表情的拿着空的咖啡杯，脑海里全是十分钟前听到的消息。

昨晚在警察巡逻管辖的街道，有人在垃圾桶里发现了尸体，或者更具体一些，是尸体的一部分。

现在整个警局乱成了一锅粥，碎尸案在这个以田园风光著称的城市并不常见，谁也不想自己工作生活的地方存在着这么恶劣的杀人魔。

局长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像摁关了音量键，大厅的议论声退潮般消失不见。

所有人看向探出半个身子的艾伦局长。

“都给我安静！”艾伦局长严厉的视线向周围扫射一圈，包括威廉在内大家统一低头装作很忙的样子。

“布拉德利.史密斯进来，还有你威廉.布拉纳！”

布拉德利就是发现尸体街区的巡逻警察，他和威廉自大学起关系就很好，通常大家都喊他布拉德。

布拉德站起身向威廉走来，在威廉工位等他一起，威廉有些失神的捻了捻袖口和他并肩走进办公室。

房门隔绝了同事们好奇的目光。

艾伦局长的年纪不小了，他低头看文件时露出的头发已经花白，身躯不像年轻时健壮，但只要他想，他依旧可以把整个警局的警员训得战战兢兢。

“史密斯，昨天在蒙加尔大街巡逻有什么发现吗？”艾伦局长率先问道。

“和往常一样，我好几次路过那里，没有任何异常。”布拉德十分诚恳的回答。

艾伦局长点头，从文件中抬起头来看向威廉。

“你呢布拉纳，我记得你和史密斯负责的街道相邻，你巡逻的地方和现场只隔了一个街道。”

威廉没有立刻回答，他仔细回想了几个小时前的所有片段，大街上除了少数几个甘愿冒着寒冬享受夜生活的人们外，没有任何异常，“什么都没有，局长，我凌晨两点和值班的威尔逊交接后就回家了。”

艾伦局长深深叹了口气，“好我知道了，稍后我会和你们对接的人谈谈的。”

这时，身后传来敲门声，在艾伦局长应声后，伍德罗警长拿着报告进来了，他先看了威廉两人一眼随后将报告递给局长。

艾伦局长扶额翻开报告，向威廉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刚走出办公室，布拉德就将自己挂在威廉身上，威廉没好气的锤了他一下，“够了，你不知道自己有多重是吗。”

布拉德不为所动，“我相信小威廉一定吓坏了，需要好兄弟爱的拥抱。”

等到威廉艰难的回到座位，还没等他腾出手，坐在威廉后面的威尔逊就替他把布拉德撕开挤到一边，布拉德抱怨一声靠在桌子上。

“威廉，我几乎是刚躺到床上就被电话喊起来，可千万别让我逮到这个混球。”

威尔逊半睁着的眼睛布满红血丝，下巴还有没刮的胡茬，整个人像半夜被踢醒的狗子散发出萎靡不振的气息。

威廉只好又起身给他接了一杯热乎乎的咖啡，收获威尔逊感激的目光。

威尔逊喝了一口热咖啡，舒缓了因睡眠不足带来的头疼，他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开口问，“所以，局长怎么说？”

周边早就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同事纷纷竖起耳朵。

“不怎么样，局长只问了我们巡逻的问题，具体情况不知道。”布拉德皱眉。

威廉点头补充，“我们离开时，伍德罗警长刚好送报告进来，应该马上就有通知了，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一时间气氛低沉，没有人说话，虽说处理案件是警察的职责，但面对自己白天或许还打过招呼的人，夜晚就变成几块碎肉，这很难让人释怀。

没过多久，伍德罗警长雷厉风行的从办公室出来。

“好了，伙计们，相信你们也知道了，具体的情况化验组还在分析，另外从今晚开始巡逻暂时两个人一组，由原本和你们对接的组员一起。”

说完伍德罗快步走向威廉，“威廉，你和布拉德和我一起去现场。”

威廉和布拉德对视一眼，和威尔逊告别后，三人一起往外走去。

布拉德开着车，向伍德罗询问，“我们只知道在蒙加尔发现了遗骸，现在有什么进展吗？”

“很少，今天凌晨四点左右一个拾荒者在堪萨斯城东21街靠近蒙加尔大街的垃圾桶里发现了死者。据他所说，他冷的实在受不了，想捡点报纸避寒，结果刚打开垃圾桶就看见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肉块，起先他以为是附近餐馆丢出来的边角料，直到他打开袋子看见属于人类的手掌，之后他的惨叫声引来了后半夜巡逻的吉姆。”

“等一下，凌晨四点，我以为至少是两点多发现的，不然为什么局长会先问我们？”威廉有些惊讶。

伍德罗警长脸色有些阴郁，“吉姆说尸块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完全被冻结实了。根据后续传来的消息尸块确实是在垃圾桶内冻住的，按照昨天的温度，想要冻住那么一大坨肉至少需要两个半个小时以上。”

威廉闭上了嘴，他感觉自己正被拧成一团，这证明凶手在他们两个人眼皮底下抛尸后逃之夭夭，甚至说不定受害人就是在他巡逻期间被残忍杀害，而他当时不仅什么都没发现还在抱怨夜晚的低温。

而布拉德则有些急切的询问，“伤痕检定呢？有说是什么作案工具吗？”

伍德罗警长看向车窗外略过的街景，堪萨斯州的人们如平常般来来往往的通向各处。

“还没有，就粗略来看像是锐器，伤口很平滑。”

威廉深吸一口气，调节好自己的心情，“所以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确定死者的身份，以及收集一个完整的身体？”

“是的，没错。”

布拉德看上去还想说些什么，但他最终还是闭嘴老老实实开车了，接下来警车载着沉默的三人来到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的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尸块早就被送回警局。

威廉刚低头从车里钻出就一脑袋撞上直挺挺立着的布拉德，险些重新坐回车里。

“布拉德！你今天没完了是吧。”威廉笑着故意揪着他警服背后的布料起身，让原本直挺的警服可怜的皱巴着，正奇怪怎么没听见对方的诨插打科，猝不及防间他就看见了罪魁祸首。

那个站在路灯下的男人，他正笑着看威廉从布拉德身后探出头。

见鬼，我早该想到他在这的，刚才从警局就没看见他。

威廉嘴角的弧度抹平，客套的打招呼。

“你好，琼斯。”

“我说过很多次了威廉，你可以叫我吉姆。”吉姆像没看见布拉德径直略过他，来到威廉面前。

布拉德嗤笑一声也转过身来，“我想小威廉知道每个人叫什么。”

威廉心里叫苦，他身后就是警车，他几乎是被这两个人堵了个严严实实。

还没等威廉想好怎么脱身，伍德罗警长就从另一边的车门下来，“好了小伙子们，知道你们感情好，不要像一群姑娘似的围在一起说悄悄话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件案子。”

布拉德显然被警长的话恶心的不轻，脸色露出看到鼻涕虫似的表情，随即像弹簧似的跳开，吉姆却面色如常，目光停留在威廉被冻的有些发红的鼻尖和脸颊。

“或许我们可以等午饭时好好聊聊。”

这下威廉连客套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赶紧抱住想教训吉姆一番的布拉德跟上伍德罗。

吉姆在他们身后盯着两人的背影许久才抬脚跟过去。

来到抛尸地点，现场除了些许的凌乱根本看不出发生了什么，只有垃圾箱一侧的血滴和内部一些被血水洇湿的吃剩一半的面包和报纸述说着这里发生的惨案。

威廉探头向内看去，由于天气寒冷血腥味并不明显，加上垃圾**杂糅的味道更加难以让人发现，如果不是拾荒者恰巧收集物资，尸块最快也不过是下星期被发现，毕竟一周来一次的垃圾车昨天刚完成这周的工作。

“嘿，有什么发现吗？”伍德罗警长指挥完剩下的工作后问威廉。

“他有一辆车，”威廉蹲下身仔细的观察着周围，“这些血滴只存在垃圾桶周围，我在刚才经过的路上没有看见其它血迹，而且只有一辆不起眼的车载着尸块经过才能不引起布拉德的注意。”

布拉德皱眉认真回想自己巡逻时遇到的车辆，其他人见状也不打扰他，但很快布拉德挫败的叹气，“不行，就像你说的，我不会记得这样一辆车的。”

伍德罗警长倒是没有多泄气，“我们可以调出周围的监控，我相信我们会知道案发时间经过东21街的车辆，就是可惜这里没有监控，不然我们就轻松多了。”

“事实上警长，我认为最重要的地方就在这，如果我们这位狡猾的犯人知道这里没有监控，并且清楚垃圾车每周的工作时间，还能了解警方夜晚巡逻路线，那他一定是一位思想缜密且十分危险的人物。我想如果不是这片土地孕育了他，那他一定长久注视着堪萨斯。”威廉语气严肃。

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感到恶寒，被窥视的感觉像毒蛇缠绕脖颈。

威廉努力的从已知的线索中梳理凶手的犯罪流程，“从行为分析心理，他是个目标明确的人，不会多此一举，但现在线索太少了，我暂时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用意。”

等到威廉结束他的分析后，他看见伍德罗警长身后的布拉德默默朝他比了一个大拇指，而威廉则趁警长不注意时，回以对方我就是这么棒的眼神，并极力回避左手边吉姆快要把他灼烧出一个洞的视线。

“很好，威廉，我果然没看错你，回去我会和局长商量由你主要跟进这个案子。”伍德罗警长没注意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而是大力拍了拍威廉的肩膀。

“是！我会抓到他的，伍德罗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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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M